打到陛下滿意為止。
我把裙子套上,把頭發(fā)從領(lǐng)子里弄出來,接著坐在椅子上,慢慢開始系領(lǐng)口的帶子。阿格利亞斯跪在那,不再是單膝,而是雙膝,和那時候在我面前受鞭刑的維洛的跪姿相似,不過,和維洛不一樣的是,阿格利亞斯赤裸出了他的上身,并且他也沒有垂著頭——他仰著頭,用他紫色的眼睛注視我。 洛沙卡萊恩握著鞭子站在他身后,隨意揮下幾鞭——沒有抽在阿格利亞斯身上,而是抽在了地板上。我能感覺出來,他是在調(diào)整那根鞭子的形態(tài)和凝聚的魔力濃度。 “真是應(yīng)了那句俗語,未來難測啊,”他低聲這樣對阿格利亞斯說著,“以前看您挨打時,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我也要當一次執(zhí)鞭人……哎,真的都是因為您和尊貴的陛下的要求,我才干的,可千萬別記恨我啊,阿格利亞斯大人。” “當然?!卑⒏窭麃喫够卮?,“請您不要留情,盡情揮鞭——打得越重,給我?guī)淼耐纯嘣蕉?,陛下會越高興?!?/br> 他沒有看洛沙卡萊恩一眼,始終盯著我。 “對?!蔽叶⒅@樣說,“用力打。” 藍發(fā)的魔族抬起那雙猩紅色的眼睛,也向我望過來,不過他是笑著的,好像我們在上演什么滑稽戲,這劇情令他覺得好笑。 “謹遵您的命令,陛下?!彼@樣說著,抬起手臂,甩下—— 鞭稍甩出的血珠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紅色。阿格利亞斯悶哼一聲,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哦,對了,是不是應(yīng)該數(shù)著?”洛沙卡萊恩說,“好像以前是要報數(shù)的吧?” 我還沒有回答,阿格利亞斯卻先開口了:“不用報,打到陛下滿意為止?!?/br> “好吧……”拿鞭子的人說。這次他換了個方向,甩下鞭子。 兩鞭。冷汗從金發(fā)魔族的額頭上流淌下來,但他除了悶哼和變快的呼吸外,沒有別的變化了。魔力沒有自發(fā)冒出,想要覆蓋在皮膚上保護身體,他的姿勢也沒有變化,仍舊是微微前傾的上半身,雙手放在腿上,挺直了腰背。 仍舊望著我。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了?我就會原諒他了?我才不會—— “打快一點,”我說,“不要間隔這么久。” “哎,行行行,遵命陛下?!甭迳晨ㄈR恩說。接下來幾鞭,不再有停頓的間歇,鞭子打到赤裸的rou體上的清脆響聲接連不斷,地板上的濺射出的血跡越來越多,鐵的腥味變得濃烈。阿格利亞斯沒有像維洛那樣支撐不住向前倒下。他喘息著,隨著每一鞭落下發(fā)出呻吟,冷汗不斷滴下,身體微微顫抖。我看不見他的后背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樣,我能看間的是——血蜿蜒著從他腰側(cè)流淌下來。 這時候,藍發(fā)的魔族突然停止了鞭打。我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問:“怎么停了?” 洛沙卡萊恩回答:“陛下還是親自過來打幾下吧,真只讓我這么打,我不敢繼續(xù)?!比缓筮@個自行其是的家伙居然就在我給出任何回答前提著鞭子走過來,鞭子拖曳在地上,隨著他的行走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色。 “來吧,陛下,多少來幾下,這樣事情傳出去,阿格利亞斯大人的傷勢歸于您而不歸于我,對您對我都好?。“⒏窭麃喫勾笕丝隙ㄒ彩菢芬獗荒H自打幾下的……而且——” 他站在我身邊,對我遞出那根鞭子,臉上是一種非常輕松的笑容。 “打人的感覺很好。雖然您現(xiàn)在失去了力量,打不了太重,但親自打幾下,沒準也會覺得消氣呢?” 我接過了那根鞭子,站起來。我在走到阿格利亞斯面前時就把鞭子毀了下去,鞭子沒有我上一次使用時感覺那么沉重,可仍然不趁手,我不知道怎么使用。鞭子打中了他的肩膀。這根鞭子仿佛是刀子做的,一道深深的傷口立刻出現(xiàn)。我能感覺出,他在有意壓抑自己身體里魔力的運轉(zhuǎn),減緩傷口愈合的速度,可他是一個擁有強悍rou體的高等魔族,即便不有意治療自己,被破開的血rou也在自發(fā)生長,恢復(fù)原狀。于是我沖著那道已經(jīng)愈合成一道粉色新rou的傷痕上再揮一鞭——我控制不好鞭子落下的方向,這一下沒有打中他肩膀的這道傷痕,而是打中了他的臉。這樣也好,他被打得偏過頭,不能再盯著我。 我繞到了他身后,看到他的后背時,感覺心跳漏了一拍:縱橫交錯的深深的傷口,覆蓋著黑色的魔力,讓傷口保持新鮮綻放的模樣,紅色的血隨著他的呼吸不斷從傷口上溢出,往下蜿蜒流淌。這觸目驚心的傷痕令我心里感覺到了痛楚,而這痛楚又激起了我的憤怒。我揮鞭,然而因為急躁和不順手,鞭稍只是堪堪拂過這片傷痕,讓他些許顫抖,接著,沒能抵消掉沖力的鞭子脫離了我的掌控,抽中了我自己的腿。 我聽見了洛沙卡萊恩的笑聲。該死的家伙,別笑了!這對我來說一點也不疼!瓦爾達里亞在我身上造成過無數(shù)比這更痛的傷痛!更別提幾乎就是下一秒這傷口就愈合了! 那么笑著,洛沙卡萊恩走到了我的身邊。 “怎么揮鞭也忘了嗎,陛下?”他說,“好吧,我教您,很簡單,就這樣……” 他用手輕輕托起我的手臂,我順著他的力氣,把手臂抬得更高些。那只手接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時,他告訴我:“這里不要這么用力,放松下來,不然會很累的……”接著,他又依次拍了拍我的手肘和手腕,指點我說:“甩下去的時候,讓這里和這里活動起來……” 我的鞭子打上這片綻裂的傷口。鞭子深深切進rou里,阿格利亞斯痛苦地呻吟起來,身體不停地戰(zhàn)栗——好像我的鞭打比洛沙卡萊恩的鞭打更讓他痛苦似的。 “別跟我裝可憐了!”我憤怒地說。 我聽見了他的啜泣聲。 我用力地揮鞭,用力地打他。有幾滴血濺到了我的裙子上。他哭著,呻吟著,顫抖著。他絲毫不掩飾他的痛苦,把這痛苦一覽無余地呈給我。 然后我感到,我打不下去了。 這就是他打的主意,嗯?我把鞭子塞回洛沙卡萊恩的手里。 “我累了?!蔽艺f,“替我打。打到他沒有力氣這樣哭為止?!?/br> 我回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我看到洛沙卡萊恩在重新調(diào)整那根占浸透了阿格利亞斯的血的鞭子,把它變得更沉重,凝結(jié)更濃郁的魔力。 他舔著嘴唇,抻直了鞭子,第一鞭打在地板上,有一道防護魔法被激活的閃光在那里亮起。 “我還是強調(diào)一句,”他像盯著骨頭的狗一樣盯著他要施虐的這個人的脊背,“不是我主動要這個的?!?/br> 他開始鞭打他,沉重的,響亮的,一片血色。rou體直接承受這樣深切長久的傷害,即使是強悍的高等魔族也開始維持不住跪姿,身形搖搖欲墜??伤€是執(zhí)拗地仰著頭,注視我。他臉上還有一片血跡,是被我打出的那一鞭,傷痕已經(jīng)消失,流出的血還在。他沒有拭去它,他的眼淚和汗水讓那片血跡顯得斑駁。他的痛苦讓他身后鞭打他的那個人臉上的快樂顯得更加快樂,而鞭打他的人的快樂也讓他的痛苦顯得更加痛苦。終于,他支撐不住,他倒下了,蜷在地上。但他還是仰著頭望著我。 我滿意了嗎?他的眼睛在這么問我。 洛沙卡萊恩繼續(xù)鞭打他,鞭子隨心所欲地落下。在他一片黑紅色的脊背上,在他露出來的手臂上,在他被魔甲覆蓋的腿上。他的鞭子幾下之后破開了阿格利亞斯的魔甲,帶出血跡。 我把桌子上的水杯扔了過去。洛沙卡萊恩躲開了,停下鞭打。 “陛下滿意了?滿意了說一聲我會聽的,何必這樣——” “滾出去?!蔽艺f。 “……哦,行吧?!彼桓吲d地皺皺眉頭,但這樣應(yīng)承道。鞭子化作黑霧散去,阿格利亞斯傷口上的魔力也散去。然后,他走出了這個房間。 在他走出去時,阿格利亞斯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金發(fā)的魔族恢復(fù)了一點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濕漉漉的紫色眼睛滿懷希望地望著我。 “陛下……滿意了嗎?我……我知道錯了,陛下,我真的知道了……求您原諒我……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舒克?!蔽艺f。他果然因為我這樣叫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想到我將能毀掉他的這種表情,我感到了真正的暢快。鞭打他,聽他呻吟,看他哭,不能讓我感覺到這樣的暢快。 “你也滾出去。”我說。 他僵住了。 “陛下……” “還是說你想留在這里,再強jian我一次?”我說。 他像鞭打還在繼續(xù)一樣,看起來痛苦,眼淚流了出來。 “我——我那時候不是——”他起先這樣顫抖著搖著頭,接著突然間他竟站起來,憤怒地質(zhì)問我:“難道您認為我應(yīng)該拒絕他的提議,死在您面前,然后讓您孤立無援的呆在這里,被他或者他安排的隨便什么人強jian種卵嗎——” “你想當這個他安排的隨便什么人!”我高聲說,“你不止想當被他安排的人,你還想成為他!阿格利亞斯,你背叛了我——” “我沒有背叛您!我永遠不會背叛您!——都是因為您知道了我是您的兒子!如果您不知道,您根本就不會——” “對!都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誰都可以強jian我,但你怎么可以?!誰都可以逼我懷孕,但你怎么可以?!我一想到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我就非常惡心,惡心得想吐——為什么我要經(jīng)歷這些?為什么我要被你們這樣侮辱?——絕食算什么?我真想一刀一刀捅死我自己!” 他原本愈加憤怒的表情在聽見我最后一句話時,變成了驚慌失措。 “不要,mama……”他脫口而出了那個稱呼,“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好,不夠強,沒有力量打敗他……是我太軟弱,太壞了,被他勸動了……對不起,求您……求您……” “求我不要折磨自己?”我問,“你有什么資格求我?——你在我眼前,就是對我最大的折磨。滾?!?/br> “陛下……陛下再打我一頓好不好?把洛沙卡萊恩叫進來……把我打死好不好,陛下?” 我不再和他廢話。我站起來,回到床上,鉆進被子里。我閉上眼睛。我聽見他又開始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不停歇。 沒有吃飯,而且身體里有個東西一直在吸收我的力量,我似乎變得容易疲勞。在他的哭聲中,我還是睡著了。再次醒過來時,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了他的影子。 這很好。想到區(qū)區(qū)不吃飯這等對我來說不算多折磨的事卻能折磨到他,我決定就這樣——絕食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