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家三兄弟之軼事》

    第7章

    南門雅被他最敬愛的老哥硬上了。

    然而，除了渾身酸痛，渾渾噩噩的睏得不想起床，腦里粗俗詞語橫飛之外，他并沒有抱怨些什么。

    昨晚老哥還沒離開他的身體便睡著了。看著那張如同孩子般單純無知的睡臉，南門雅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討厭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幫老哥用濕毛巾擦拭身體，再把他一小步一小步拖回房間，最后還怕老哥會著涼而替他蓋上被子。

    他自己卻是個苦命人，被干到出血了還被捆著雙腳，掙扎了十幾分鐘才重獲自由。接著自行清洗和涂藥，直腸里盡是滑溜溜的嬰兒油、jingye和鮮血，但是插根手指進(jìn)去想挖乾凈又勾出了痛楚，指尖染上紅白交纏的黏液，混集著各種難聞的味道，使他忍不住乾嘔。用蓮蓬頭沖洗的話，流出的水也是混濁的顏色，不停在腳底滾過，十分噁心。洗了半個小時有多，里面的感覺還是很骯臟，但也管不著了，抹過身子、吃過止痛藥便倒頭大睡。

    睡，也睡不好。身體很累，卻被難耐的刺痛不斷侵?jǐn)_，整晚都在半睡半醒間度過。

    所以，當(dāng)那個總愛賴床到最后一刻的低血壓二哥南門望居然半瞇著眼睛來到他房間，帶著睡腔喊叫「……你怎么搞的……10點半了還不起來……」，南門雅還是睡眠不足，下身痛楚連綿。

    「……喂，小雅？」

    可是一直窩在被子里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不妥。當(dāng)下，南門雅強忍著痛楚下了床，像怪獸般步步都大力踏著木地板，狠狠瞥了那個昨晚始終沒有登場制止老哥的暴行的二哥一眼：「我起床，當(dāng)然起床！用不著你這渾球管！去死吧！」

    遷怒了十萬分之一的怨氣后，他便一掌推開南門望，越過房門上洗手間。

    然而南門望卻輕輕跟在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擠進(jìn)了廁所，南門望還相當(dāng)有手尾地關(guān)好門。

    「搞什么跟蹤我，變態(tài)！我要去撒尿，滾！聽到?jīng)]！」南門雅站到馬桶旁邊，倏地轉(zhuǎn)身伸出食指指向南門望的鼻尖。

    南門望拍走這隻討厭的手指，盯著弟弟的褲襠說：「你不是每次在我洗澡時都會衝進(jìn)來解決嗎，怎么現(xiàn)在突然懂得害羞了？」

    南門雅一怔，強拗著：「洗、洗澡有簾幕遮住??！」

    要是以前，就算沒有了簾幕他也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害羞，大家都是男人，看就看啊，小便遠(yuǎn)比這重要。然而，昨夜激情過后，意識到男生與男生之間的zuoai竟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場景還是在這個家，他還是被壓的那個，試問他還怎敢在別人面前露鳥？

    他今天無意跟南門望爭吵下去了，乾脆不小解了?！负摺沟囊宦暫螅惆詠琢讼词直P，拿起杯子開始刷牙。

    忽然，門「咯咯」地被敲著。

    南門雅身形隨之一抖，杯子里的水濺出了好幾滴。

    當(dāng)老哥南門希從外面進(jìn)來時，恰巧地，南門望也從后抱住了南門雅，一雙手漸漸伸去拿自己的水杯去。

    「哇……哇啊！」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馬上嚇得南門雅亂甩著手叫罵：「渾球望，搞什么啊你！欠揍??？」

    南門望蹙眉：「別亂動。」

    「那你就放開你的臭手！啊，你不是潔癖王子嗎，我怎可以沾臟你的雙手??！我可承擔(dān)不起呢！」

    「什么潔癖王子的……」

    「噢？那不是你的自稱嗎？」

    「鬧夠了，我才不會自稱王子。喂，別動……你可別再扭屁股了，好噁……」

    「啥？扭屁股？你以為我想??！那你還不放手？是不是要我放屁你才肯放手！」

    「……哼，真是個無賴。」

    南門希透過鏡子看著兩個弟弟扭著臉大吵大鬧，只是含著安靜的微笑，把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洗發(fā)精放好便不動聲色離開，只剩關(guān)門時無可避免的門柄金屬轉(zhuǎn)動聲。

    「嚓」的一聲，兩人忽然很有默契地同時閉了嘴。南門雅看著鏡子里的大門猶如未被觸動過般靜默地關(guān)著，覺得應(yīng)該松一口氣，心頭卻被輕輕地揪扯──不痛，只是很不舒服。

    是期待老哥見到自己會說些什么，或是表現(xiàn)出什么反應(yīng)嗎？

    應(yīng)該……不是吧。并沒有期待，只會害怕老哥對昨晚的事有印象，繼而回避自己。

    真搞不懂。心情亂糟糟的。

    南門雅用力眨了眨眼，眼珠子逐漸移向鏡子中的另一名哥哥，他的手總算是放開了，不過姿勢依然是十分親密地從后環(huán)抱著。二哥叼著牙刷，低頭注滿水杯，流水聲也灌進(jìn)了整個洗手間，為這沉寂的氣氛添置零星生氣。

    當(dāng)二哥望向鏡子里的紅發(fā)男孩時，他只是輕輕皺個眉。

    「你這隻麻煩精，叫你別動就偏要動，兩個男的擦來擦去想玩同性戀嗎，屁股又不是洗得乾凈就不要靠過來。真是的，什么事都搞不清楚就像個長不大的笨小子一樣大吵大鬧，自己都夠矮了還不學(xué)得成熟一點，怪不得連路人甲乙丙都以為你是小學(xué)生。拜託你好好檢討一下……」

    南門雅額角冒出青筋，一下子就把杯子的水潑到南門望的臉上：「閉嘴！嗚哇啊啊……！你這隻臭蒼蠅，你才是最該檢討的人吧！」

    南門家次子和么子在起床后吵了一頓后，南門望便搶先洗完臉，回到房間脫掉睡衣了。南門雅凝望著鏡子一會兒，洗過臉，小解完畢，開了門，站在走廊，停下。

    客廳的地板上可以看到太陽的金光正是燦射著，那一葉葉的影子，源自窗前幾棵在曬日光浴的盆栽，這一切讓這間以淺木色為主題的雅緻屋子顯得活潑盎然。提起鼻尖，餐桌處飄送著陣陣烤吐司的香氣，隱隱聽到匙子攪拌飲料所發(fā)出的叮噹聲，清脆悅耳。

    南門家的早上往往是如此安寧舒服，老哥大清早起床為弟弟們準(zhǔn)備早餐，么弟愛裝乖地跑過去幫忙收拾桌子，最后輪到充滿貴族公子氣質(zhì)的二哥走過來，以俯視的姿態(tài)觀望早餐才溫吞坐下。

    不過，南門雅今天卻遲疑了。

    他不想面對客廳里的那人，那個把他狠狠侵犯了的哥哥。

    直到身后的南門望把雙手搭到他的肩膀。

    「別阻路。」

    南門望的語氣總是淡淡的，不冷不熱。

    南門雅白了他一眼，今天的南門望特別奇怪的，平時這個潔癖怪物都不準(zhǔn)別人碰他，搞什么現(xiàn)在一直纏過來，這么熱情？南門雅隨口罵了幾句，甩開他的手便勇敢地踏入客廳，只見南門希停止攪拌飲料，帶著陽光式的笑容看著他倆。

    「哈哈，小望怎么了，今天跟雅雅變好了？」

    南門望把椅子搬到南門雅旁邊，坐下：「嗯，這傢伙越來越笨了，及早傳些靈氣給他比較好?！?/br>
    南門雅怒道：「你這渾球也好不了多少！」

    「唉……你跟世人使用的『好不了多少』有著極大的偏差值……」

    南門希笑哈哈地把熱烘烘的吐司放到碟上，再把巧克力奶送到么弟面前：「來呀，雅雅，熱血牌巧克力奶不但鈣質(zhì)高出2%，還有dha，幫助腦部發(fā)展喲！喝吧！」

    話說熱血牌巧克力奶的廣告是：「熱血牌出品，不但鈣質(zhì)多了2%，還有dha，幫助腦部發(fā)展──為了讓你家中的兒童健康成長，快來買熱血牌！」所以，主打?qū)ο笫恰竷和埂?/br>
    南門雅凝了一凝，撅著嘴把滿滿的杯子接過來。

    「失戀之后就開始發(fā)狠了嗎?！鼓祥T望瞟了南門希一眼，默默地端起他最愛的特甜咖啡含進(jìn)口里，立即甜得瞇起眼來。

    「哪有嘛？嘿嘿，雅雅都沒說我狠呢，小望沒資格說我！」

    「那是因為他蠢，連你狠在哪里都聽不出?！?/br>
    南門雅嚼了嚼唇。他當(dāng)然知道，他又不是笨蛋。只是他今天特別不想跟老哥作出充滿朝氣的辯駁……

    「小望，我怎么覺得你說得比我還狠？是我的錯覺嗎？」南門希故意擺出又認(rèn)真又無辜的表情。

    南門雅靜靜地把那人的一舉一動收入眼瞼，內(nèi)心越發(fā)痛苦難受：這么平常的早上，盛載著滿滿的家庭和樂氣氛，跟以前無異。看來老哥已經(jīng)把昨晚的事徹底忘記了。

    他們依然會是要好的兄弟，不枉他昨晚費了無數(shù)清場功夫，掩飾真相。

    可是。

    老哥忘記了，痕跡被抹去，也沒有任何旁觀者在場……豈不是只剩自己一個承擔(dān)這么疼痛的秘密嗎？

    這個念頭一涌，南門雅就覺得莫名疲累。

    受了委屈，只能一個人硬生生吞下，不能向任何人訴苦。

    他使勁甩頭，狠狠咬著烤吐司，把吐司連同辛酸一口氣吞進(jìn)胃里，讓身體拚命把這堆東西消化掉。

    動了動嘴唇，揚了揚眼眉，陰霾消失得無影無蹤，南門雅總算變出平日的開朗神情。

    喝口甜甜的巧克力奶后，他已經(jīng)跟南門望在桌面上抬槓叫囂，在桌底下互相亂踩；轉(zhuǎn)個頭，又眨著大眼睛為老哥倒茶，笑呵呵地接受「雅雅真懂事呢」的長兄式稱讚……

    接著老哥要跟老同學(xué)去卡拉ok，便跟兩個弟弟揮手道別。

    一切跟平日無異。

    平凡的起床，平凡的早餐，平凡的出門。

    直到──

    南門希的腳步聲不再可聞，玄關(guān)沒有一絲回頭聲，客廳只剩南門雅與南門望兩人，空氣霎時變得寂默。不同于平日兩人互不理睬、各自吃早餐的「靜」，而是兩人各有心事、不想說話的「寂」。

    到底是同住十多年的兄弟，即使關(guān)係再惡劣，生活上有多少磨擦，他們還是能隱隱感受到對方似乎壓抑著些什么，只是不好去問。

    一個抱著「有屁快放，沒事快滾」的想法，另一個則認(rèn)為「要是他想說，自己會說出口，用不著迫問」──本質(zhì)上有著微妙的分別，但其行為表現(xiàn)出來倒是沒兩樣。

    奇怪的空氣在蘊釀著，兩人不時互相偷望，眼神相撞時又裝作沒事的模樣慢慢轉(zhuǎn)向窗外，表示自己只是恰巧才會看到對方。

    過了好一陣子。

    率先打破這種悶焗氣氛的人是南門望。

    他首先深深吸了一口氣，喚聲「小雅」。

    見南門雅面露疑惑地望過來時，他咽著口水，臉頰微微泛紅地打量了對方全身。

    向來驕傲又冷淡的南門望竟然會有這種害羞的表情，實在令南門雅忍不住不安。

    這讓人聯(lián)想到告白。

    很像是嚐到暗戀滋味的青澀澀小男生終于鼓起勇氣約了喜歡的女孩子出來告白一樣。

    終于，南門望的嘴唇動了，一隻隻輕細(xì)的字飄了過來。

    南門雅立即僵住，臉色嚓地變白，而后慢慢漲紅。

    他撇過臉，微顫著站起來。

    猶如被天下間最可怕的噩夢所吞噬，他的大腦自動反覆播放出南門望的那句說話。

    「……小、小雅……你的褲子臟了……」

    在他坐著的木椅上，印著一抹暗紅的血跡，這是南門希對他施暴后唯一殘存在他體內(nèi)的罪證。

    南門雅如遭五雷轟頂，雙腳一軟，整個人又跌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