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殼蝸牛租屋通》的一樓辦公室，今天不太平靜。

    一大早電話就響個沒完，讓每天早上都先來開門的張俞君忍不住煩躁了起來，應付完一個客戶又趕著下一個，有時候看著分線上一齊閃著的黃燈，她實在是有一種把電話線通通拔掉的衝動。

    不過讓她這么煩躁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電話響個沒完，而是她幾乎三分之一的房客都說要退租，押金什么的都不要了，開口就說自己要搬家了。

    張俞君細細問下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快被弄暈了，這些房客的原因都相距不遠，有一個跟她租了很久的老房客乾脆開門見山的說了，「俞君?。∧愕姆孔硬磺瑑簟！?/br>
    張俞君瞪著話筒，「張伯，你住那里都住了五年了。你現(xiàn)在才說不乾凈……」是昨天鬼片看太多，還是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

    張俞君把后面的話吞進肚子里，只是非常疑惑。

    「但是那些臟東西，晚上拉我的腳?。　拱⒉裾裼性~的說著，「我老了，禁不起這樣嚇，他們模模糊糊只說了一句：『快點搬走、快點搬走?！徽麄€晚上說個沒完??！」

    「……有這種事情？」張俞君實在很想嗤之以鼻，但是對方可是跟自己承租了五年的老房客，來來去去也拜訪了好幾次，甚至逢年過節(jié)都還會上門，關(guān)心一下獨居的張伯，畢竟他的兒子、女兒都在國外。

    「聽張伯的話，去找個有辦法的人來看一看。」張伯打包完最后一件行李，他獨居了這么多年，身邊的東西都收得差不多，整整齊齊。

    他總不想哪天救護車嗚咿嗚咿的來載他時，還讓人看笑話！

    「張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張俞君挑了挑眉，有辦法的人？怎么樣的人才算是有辦法？「要讓那個人看什么？」

    「你們得罪人啦，傻孩子?！箯埐绯龃箝T，「不然怎么有人要趕我走呢？好啦，小君，伯伯先去朋友家一陣子，你解決了事情再跟我說，押金不用給伯伯了！最近應該會不少這種事情……」

    張俞君沒想到張伯的話會一語成讖，一個早上下來，她幾乎損失了快半數(shù)的房客，加起來二十幾間有，張伯還算是鎮(zhèn)定的，有些房客聽說昨晚就被嚇到住院了，現(xiàn)在還白著一張臉吊點滴呢。

    有些房客打來的時候，只一張口就嚷嚷，連話都說不清楚，來來去去都說是他們昨天晚上撞鬼了！

    整個晚上不只睡不好，整棟屋子鬼影幢幢，還有人低低的嘆息，要他們?nèi)绻€要性命的話，就趕緊離開現(xiàn)在租的地方。

    這鬼還會威脅人來著呢！

    「怎么會有這種事情呢……」張俞君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沒得罪過誰，對手為什么下這么狠毒的招術(shù)，她到現(xiàn)在還是對于鬼神之說半信半疑，甚至覺得有人在裝神弄鬼，潛入她的房客家中，鬧得她的房客驚嚇至此。

    她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下一步該怎么辦，剛好季以恩跟青蘋跑完外務，在中午的時候過來了，她也跟他們說了這件事情。

    「你們覺得會是誰呢？裝神弄鬼的！」

    季以恩跟青蘋對看一眼，他們與那個世界牽扯的很深，如果說是鬼神之事的話，他們當然比張俞君要相信的多。

    但是不可能本來沒事的房子忽然招來了鬼怪，甚至是一夜之間就有這么多的房客被驚嚇。

    「前輩，那現(xiàn)在怎么辦？」季以恩吶吶的開口問。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張俞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們兩個先去拜訪這些房客一趟吧！」

    她遞出了一張長長的名條，「這是今天早上打過來說要退租的房客，雖然短期內(nèi)對店里不會造成太大損失，但是『鬧鬼』的傳言如果擴散開來了，想要找新的房客也很困難。」

    「拜訪他們嗎……」青蘋看著名條上面的地址，偏了偏頭，內(nèi)心似乎有了一些想法。這些地址都分屬于不同的房客，彼此卻離得很近，到底有什么關(guān)係呢？

    「嗯，問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早上張伯有說了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但我還是很懷疑，你們看看房子有沒有被人破壞，或者入侵的跡象，不得已的話，我們就報警！」

    「報、報警？」季以恩瞪大了眼睛，「有這么嚴重嗎？」那些房子他跟青蘋都去收過幾次租金，沒特別感覺到什么不對勁?。?/br>
    「嗯！哪來的鬼這么無聊？八成是有心人干的好事！」張俞君坐了下來，劈哩啪啦的開始打著鍵盤。店里的業(yè)績已經(jīng)夠差了，可不要再來雪上加霜??！

    「喔喔，那我們出門囉！」

    騎著50cc小機車，季以恩穿梭在街道上，身旁的公車叭叭叭，他龍頭抓著，平穩(wěn)的滑過公車與汽車的縫隙間，這就是熱鬧的臺北街頭，也是他熟悉的地方。

    他們先從鄰近的房客開始探問起，果不其然都跟張俞君接到的電話差不多，好幾個房客都嚇壞了。

    單身的小姐們甚至一早天剛亮，就趕緊搬走了，早上跟張俞君抱怨完之后，又不肯接手機了，讓他們一陣好找。

    走了幾趟房客的家，季以恩還專心的在看門窗痕，試圖找到張俞鈞說的，那些什么外力入侵的痕跡，青蘋卻偷偷捏了他手臂一下，低聲說：「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嗯？」季以恩不明所以。

    青蘋站在房客大門邊，細聲說著，「有一點不對勁，似乎有『人』來過，留下了一些很淡的味道，有一點鬼氣，又不太像?！?/br>
    季以恩邊看青蘋繃著一張臉邊四處嗅聞，認真的說，他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青蘋，我都沒想到你跟著師父修，修到最后倒變成靈犬青蘋了?！?/br>
    青蘋沒有回答他，只是更用力的捏住了他的手臂。

    「啊啊啊好痛！」季以恩趕緊溜進房客家中，對著正坐在沙發(fā)上非常焦慮的家庭主婦說話，「林太太，如果要退租的話，我們還有其他的房子喔，要不要考慮一下。」

    季以恩笑容滿分，可惜焦慮的林太太快被嚇瘋了。她昨天晚上還親眼看見，自家小女兒被掐的幾乎喘不過氣來，雖然最后沒什么事情……

    但是為母則強！為了孩子，她一早上就收拾好了所有家當，就等著季以恩他們過來收回合約。

    「不了?！沽痔銖婃?zhèn)定一點，喝了一口水，「昨晚那個……鬼，說了，你們的房子通通有問題?！顾B講出那個字，都覺得快要肝膽俱裂。

    「林太太，我們的房子你也換了兩個學區(qū)，一直都還算物美價廉……」季以恩試圖說服對方，卻看到林太太把桌上的牛皮紙袋推了過來，他心下了然，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那我就替您辦理解約吧?！?/br>
    他在合約上填寫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后雙方載明解約日期，交還了鑰匙跟清點家具之后，就算正式解約。也難為林太太能夠在一個早上之內(nèi)，把整個家都給搬空了！

    「林太太，那你們之后是……」最后出門的時候，季以恩忍不住關(guān)心的問了一句。

    林太太穿好了鞋，對著他苦笑，「目前是把不重要的東西先運回老家，也打算再找房子，可是因為小朋友要上學，所以這個星期只能先住飯店了?！?/br>
    季以恩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感覺自己很對不起這些房客，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怎么會變成這樣？「是這樣呀……」

    家，對這些在外租屋的人來說有多重要，季以恩心里很清楚。

    「謝謝你們特地跑一趟?！沽痔珦]手下樓?；仡^不捨的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人非草木，住久的房子也總有一股情感。

    「不會。您慢走?！辜疽远魑⑽⒕瞎?/br>
    送走了林太太，季以恩回頭，看著在房子四周嗅嗅聞聞的青蘋，剛剛的內(nèi)疚感立刻被揮散，又忍不住笑了，「你到底在干嘛啦？」

    這是一間兩房一廳的小公寓，房子算小，大概也才二十坪出頭，作為一家四口的家算是挺擠的，但是穿過巷子口，就是一間風評不錯的社區(qū)小學。

    而林太太捨不得孩子走太遠的路去上學，所以一直長期承租。交租狀況也算準時，房子還保持的不錯，乾凈整潔，連一點臟污都看不到，算是店里的優(yōu)良客戶。

    這次退租，恐怕張俞君也蠻捨不得的，才會交代他們要早點過來看看。

    「有兩隻。」青蘋站在空蕩蕩的客廳中，繞了一圈，回頭對季以恩下了個結(jié)論，「我聞不出來是什么，可能要師父才知道了?！?/br>
    季以恩搖搖頭，「師父才不肯跟我們來，他只管你的修課進度?！?/br>
    青蘋聳聳肩，「那我也沒辦法了?！?/br>
    「今天晚上，就睡這里吧！我想親眼看一看『他們』到底是什么？」季以恩走向門外，「我回家去拿一些被子過來，你要跟家人說一聲嗎？」

    青蘋咧開了一個苦苦的笑容，「會被mama叨念很久?！?/br>
    「不然我自己留在這？」季以恩提議。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