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犯賤
天際剛劃出魚肚白,該是個沉入夢境的絕佳時間。 冷夜卻被浴室斷斷續(xù)續(xù)的水流聲強制驚醒,半支起身子,模糊著惺忪睡眼往下瞟,正好瞧見斜下方椅背上掛了件隊服,視線網(wǎng)上,桌上的雙肩包也回來了。 他一個激靈,以為自己見鬼了,翻身下床,揉了把頭發(fā),有點恍惚。 這家伙竟然舍得回來? 周京洄恰好沖完涼出來,沒穿上衣,邊走邊淌水,潦草地擦拭了幾下,抬眸正好瞥見從床上忽然坐起來的冷夜,也是一驚,三步并作兩步迅速打開衣柜,胡亂地翻找著衣服。 “咳......抱歉,吵到你了?!?/br> 他的聲音悶悶的傳上來,難得被冷夜嗅出幾分心虛的味道。 屋里沒開燈,浴室里還泛出微微的潮氣,周京洄的背影只是稍稍暈出個模糊的輪廓,可光是這么淺看著就能判斷出是寬肩窄臀的倒三角好比例。 “沒事,晚上水喝多了,起來上個廁所。” 冷夜扶著梯子下來,手指剛要觸到桌上的臺燈,又縮了回去,轉(zhuǎn)而去摸眼鏡。 周京洄嗯了聲,身手矯健,三兩下上了床,發(fā)現(xiàn)忘了拿手機,又探出半幅身子,伸手去撈桌上的手機 盡管屋里漆黑一片,有眼鏡的加持,冷夜還是能精準捕捉到他手臂肌rou的欺負,吸了吸鼻子,多少有些羨慕。 同樣都在健身房練著,自己終究是練不出他這樣的身材。 有些天賦技能點是天生的,藏不住,也學(xué)不來。 就比如他生來敏感心細,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注意到他人潛在的情緒和習(xí)慣。 他像是環(huán)境中安靜的變色龍,默默適應(yīng)環(huán)境,無聲無息融入其中,同時精準搜集著所有人的信息。 所以他知道周京洄不喜歡在任何人面前脫換衣服,也知道他氣壓低的時候未必就是真的心情不好,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思考。 而他真的動怒到一定程度,就會即刻表現(xiàn)出來,宣泄得十分徹底。 冷夜覺得周京洄是個很有趣的人,身上交織著復(fù)雜到幾乎無解的情緒架構(gòu)和行為準則,又恰到好處地游走在為所欲為和審時度勢的區(qū)間之間。 很難去探究,也無法用常人的眼光去理解,但又會無端被吸引。 冷夜上完廁所折返,周京洄正躺在床上刷手機,淡藍色的微光泛到他鼻尖,再慢慢輻射到整張臉。 他有一張直觀的濃顏,站在人堆里,哪怕面無表情都足夠晃眼,尤其是那對桃花眼,不笑都含情。 分明有少年氣,卻沒少年味,眉宇間總藏匿著辨不清的愁緒,看不管什么時候都足夠清醒通透。 冷夜順著梯子往床上爬,看似無意的帶到一句,“wind被組委會的人帶走了,keke應(yīng)該也快了吧?!?/br> 周京洄向來不會安慰人,只說重點:“應(yīng)該會有合適的人選補位,用不著cao心。” 冷夜停在梯子一半的位置,正好是和他能平視的位置,扭頭問他:“是吟姐的意思么?那是空降還是二隊選拔?” 周京洄沒正面回答,三個看似不連貫的斷句直接封鎖他的追問,“沒問,猜的。” 他們昨晚哪有時間談?wù)搫e的事,邊做邊較勁,表面上看著又爽又激情,心底都揣著非要把對方往死里折騰的狠勁。 冷夜垂下眼簾,無奈地扯扯嘴角。 嘴真嚴,一點都不吃虧。 他是真擔(dān)心,先是wind,再是keke,害群之馬走了是好事,但難免會讓隊內(nèi)軍心不穩(wěn),后面的比賽愈發(fā)殘酷,不能掉以輕心。 “放心,”周京洄這會兒才起了點困意,“明天一定會有定論?!?/br> 他相信秦吟既然沒選擇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讓組委會大張旗鼓帶走ken和wind,并且所有調(diào)查都有條不紊暗中進行,一定是有多方考量。 既為了幕后黑手,也有要保護ltg的意思,甚至是自己扛下了一部分還找好了接盤的后手,否則ltg哪還有繼續(xù)征戰(zhàn)的可能。 秦吟為此一定是耗盡了心力,所以她哪有資格說自己心狠絕情。 冷夜重新鉆進被子里,周京洄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就把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疑慮都囫圇咽回去。 其實他最想問周京洄的是,晉級賽結(jié)束后他還會留在ltg和大家一起沖擊總決賽獎杯么? 敏感的人總想提前知道答案,隱隱希望打擊來的早一點,能早點學(xué)著接受。 此種心境,俗稱犯賤,其實最終都會有定論,只是無法直面真到那一刻自己的脆弱。 * 秦吟慣例被手機鬧鈴叫醒,醒來后眼珠子提溜轉(zhuǎn)了圈,才稍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兒。 可這一回憶,昨晚激烈的畫面就幕天席地洶涌而來。 她艱難地坐起來,垂下頭,閉上眼,不敢審視周圍的戰(zhàn)場,剛清醒就要接受浴血奮戰(zhàn)后的狼藉,實在有些殘忍。 待她收拾好情緒,環(huán)顧四周,卻大為吃驚、 身下是干凈的床單被子,房間里是整潔的桌椅排布,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 只有拽下被子看到自己一身的紅痕,以及稍稍挪動了下就渾身酸痛難捱,才反應(yīng)過來昨晚是真做過頭了。 始作俑者跑了,對,就是周京洄這個小混蛋。 但也是個只會把壞事掛在嘴邊,扭頭默默在背后做些有的沒的撩她心弦的小混蛋。 她幾乎是憑著意志挪到床沿邊,扶著床板,慢慢坐起,像個纏綿病榻,綿軟無力的重癥病患。 床頭柜上放了杯水,還有解酒藥和消腫藥膏,對面沙發(fā)上整齊迭放了套女式的休閑服,是她的尺碼,且從里到外都配齊了。 什么都準備好了,卻沒買套? 她信他個鬼。 現(xiàn)在她是清醒了,也知道昨晚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誰都沒能占上風(fēng),但也算不上打了平手,小混蛋到底是沒松口。 待她簡單沖洗完畢,換了衣服,剛喝下半杯水,門鈴響了。 是客房服務(wù)上來送餐的,推著小餐車,將花樣繁復(fù)的早餐熱飲堆滿了一桌子。 服務(wù)員走之前,秦吟問:“這是套房附贈的?” 服務(wù)員欠了欠身,笑著解釋:“哦不是的,秦女士,自助早餐在二樓,希望我們能送餐上門是您愛人今早臨走前特意囑咐的。” 愛人?秦吟沒有開口,但嘴里在反復(fù)咀嚼著這個詞。 情人還差不多。 她腦中正冒出周京洄的臉,手機突然震了。 說曹cao,曹cao到,還真就是這個小混蛋,就像在她身上安了監(jiān)控器,還是會讀心的那種。 他說:早餐送到了么? 秦吟已讀不回。 他又發(fā)了一條:早上別喝冰的,記得擦藥,這是來自愛人的友情提醒。 秦吟瞇起眼睛,冷哼一聲,屁的愛人,他根本排不上號。 她自顧自享用早餐,拖著不回,就想折磨他。 周京洄也不急,只一夜的功夫,就像昨晚突然練號升級登頂了一般老神在在。 她不回,他照樣自說自話得無比愉悅:下午俱樂部見,我先去訓(xùn)練了。 幾分鐘后,見秦吟沒反應(yīng),他又來了:今晚做么? 秦吟看完,火冒三丈,就差想把他抽筋扒皮。 今晚?做他的春秋大夢...... 她知道這小混蛋是在激她回復(fù),只要不搭理就行了,但情緒不允許。 于是手指飛快cao作,打出六個字,點了發(fā)送:有今生,沒下次。 那頭剛開機準備進入游戲頁面的周京洄,劃開手機后,怕自己笑得太顯眼,抬手輕抵住唇,都能想到打下這幾個詞時候秦吟的表情。 他這個混蛋,還真就喜歡犯賤。 惹的就是她,還會牛頭不對馬嘴地回她,當(dāng)她是在邀約似的:行,那晉級賽后,就在場館里試試。 秦吟眉頭擰巴在一塊,還沒看完手機就摔開半米遠,力求眼不見心不煩。 她當(dāng)做交易,他卻當(dāng)成游戲,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鴻溝。 早餐吃到這兒,她已經(jīng)沒胃口了,扶著額角,暗自喟嘆,招惹這種紈绔野狗,結(jié)局果然就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