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最后一口氣自救
“不過,”宋總狡黠一笑,“我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要找他對峙討要損失,手頭自然是要有點實證才敢來這一趟的。” 車轱轆話說了這一遭,秦吟等的就是這一句,她要的就是這送上門的證據(jù)。 她沉了沉眉,瞥見不遠(yuǎn)處探頭探腦的阿生,嘆了口氣,扭頭演起了和事佬:“宋總,謝謝您今天的提醒,但眼下聿文也還昏迷著,很多事我也不能只聽您一面之詞,需要再進(jìn)一步調(diào)查。您看這樣行么,今天您給我個面子,先回去,等聿文醒了,由我出面來勸他盡可能彌補您的損失。您放心,我們也是老熟人了,還有生意往來,我肯定會給您個說法?!?/br> 宋總緊皺眉頭,這口氣咽不下,但也沒有當(dāng)場駁她的面子,尚在思考徘徊。 秦吟又附耳過去,小聲說:“經(jīng)過您這次提醒,我也正好借著這事試探一下,要是確定他人品堪憂,那我肯定也需要討回我的損失。宋總,橫豎我們都是一頭的,大家都是生意人,利益至上,您怎么都不會虧?!?/br> 這下宋總心安了,臉色平緩,氣也順了,他還有幾塊開漲的石頭放在秦吟那兒等著襯手的買家,立馬爽快應(yīng)下來:“好,我賣秦總這個面子,今天就先走了,但您得給我個期限,否則我也不安心。” 秦吟莞爾一笑:“一個月內(nèi),保證給您個滿意的答復(fù)?!?/br> “行,那秦總我們回見?!?/br> 宋總一幫人撤了,阿生又驚又喜,湊到秦吟身邊來賣好:“秦小姐,今天多虧您了。您放心,一會兒周總醒了,我一定不多嘴昨晚的事?!?/br> 秦吟的笑僵在嘴邊,轉(zhuǎn)瞬即逝,對他點點頭,撐起一張疲憊的臉吩咐著后續(xù):“聿文需要休息,你帶你的人走遠(yuǎn)些,如果再有人來鬧,直接來找我。” “好的好的,不會再有人打擾了,您請放心,一般的人我都能應(yīng)付,那您也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隨時找我,”阿生慣會討好,知道這一遭全靠秦吟撐著,不敢有半點不恭敬,話音剛落就吩咐手下撤出走廊,但視線停在周京洄待的病房窗戶上卻停了停,猶豫著不敢擅自做主。 秦吟不用抬眼也知道他的疑慮,忙說:“沒事,不用看著他了,傷口裂了,估計也折騰不動。” 阿生悻悻點頭,這才帶著所有人一起撤離。 高級病房區(qū)一時之間門可羅雀,終于回到它原本的樣子。 周京洄先是開了道縫,四下瞧了眼,確定安全后才擠出整幅身子,依舊是吊兒郎當(dāng)?shù)?,隨意地靠著門框,不規(guī)則交錯的發(fā)絲濕噠噠地垂耷下來,卻擋不住一雙倦懶又繾綣的桃花眼,正直直地打量著秦吟。 像把銳利又輕巧的匕首,慢慢地,一寸寸逼近她,又恰到好處地抵著她的心口的位置,摩挲著不進(jìn)去,只是溫存地試探。 他批了件干凈的病服,不好好穿,也沒上扣,精瘦的腹肌上纏著一圈圈繃帶,發(fā)絲上調(diào)皮的水珠直往下淌,水珠滲過陳舊蜿蜒的傷疤,暈出若隱若現(xiàn)的野性張力。 他嘴里咬著根煙,含含糊糊地開口:“佩服,演技一流,有火機么?” 秦吟額角直跳,瞪了他一眼,三兩步過去,將他一把推進(jìn)病房,帶上門,眼不見為凈,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也將周京洄的笑聲一并擋在里頭,不讓他的狂妄溜出半分。 她昨晚可真是瘋了才會覺得這小混蛋還有救。 周京洄被她這一推,傷口疼地撕心裂肺,卻還有心情看好戲似的趴在門上,還透過上面的長方形小玻璃朝她笑,笑聲雖透不出來,但那股子猖狂肆意勁仍舊能從他嘴角揚起的弧度一絲絲溢出。 他敲了敲玻璃,企圖再次吸引秦吟的注意,但秦吟卻一個眼神都沒留下,顯然是懶得和他扯皮。 待秦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周京洄冷下了臉,側(cè)過身靠上房門靜靜思考。 剛才那段對話就發(fā)生在他門外,開一道門縫后,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很確定這位宋總應(yīng)該是秦吟安排的一環(huán),可他還捉摸不透秦吟究竟想怎么利用這一環(huán)打擊周聿文。 難道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聯(lián)手?她把周聿文想得太簡單了。 他太清楚自己這位父親的做派,要想扳倒他,談何容易。 周聿文這些年賺錢的本事算不上厲害,但這些年的蠅營狗茍,卻練就了藏好自己的狐貍尾巴的本事。 近他身容易,找到點蛛絲馬跡也不難,但不管怎么深挖,都落不到他的頭上。 狡兔三窟,他有的是逃脫的手段。 要幫秦吟繼續(xù)唱好這出戲么?周京洄腦中兩股聲音飛快交織纏斗著。 一面是向著秦吟的,她像快磁鐵,吸著他的所有沖動和興趣。 也像一種無形中的指引,在誘惑他去往未知領(lǐng)域一探究竟。 但理智又告訴他,不要輕易摻和秦吟的局,不然等待他的可能是魚死網(wǎng)破。 他沒什么出息,只想茍延殘喘,逃出生天,能借著秦吟手頭俱樂部的名頭暫獲自由就已經(jīng)足夠了,完全不需要為了一個才認(rèn)識幾天的盟友拼命。 當(dāng)初mama留下的證據(jù),雖然他也還在拼湊中,但已經(jīng)小有突破,至少是能唬住周聿文的程度。 只要他進(jìn)入戰(zhàn)隊,借由賽事逃到國外,再拿出這份證據(jù)作為威脅,就有機會和周聿文徹底斬斷。 屆時他已然逃之夭夭,周聿文的手再長也伸不到大洋彼岸。 他的mama籌謀了這么多年,不是沒想過揭發(fā)周聿文這個惡魔,但結(jié)果是直到被他害死了都沒能達(dá)到目的。 他答應(yīng)過mama,要忍耐,要活著。 杜布拉夫卡的《疼痛部》里寫道:流亡途中,你既過早地衰老,又永遠(yuǎn)長不大 - 兩者是同時的。 這些年的磨,傷痛,壓迫和畸形的生活形態(tài)已經(jīng)將他的心牢牢封鎖,外邊是銹跡斑斑的鐵索,里頭是一腔自顧自的孤勇。 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氣自救,無暇顧及更多。 且看著吧,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秦吟沒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