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缀跏侨硖撁摰幕氐郊?，走進房間立刻撲跌到床上，臉埋在棉被里開始哭了起來，盡情的、無聲的哭著。

    我聽見mama的腳步聲停在門口，她問了一聲，「怎么了？」

    我不耐煩的喊，「沒事」，鼻音重得很明顯，應該是瞞不過mama的吧。

    一開始分開都是我先提的，他現(xiàn)在說分手也不過是順我的意思而已，可是為什么我還會這么難過？這本來就是我要的不是嗎？

    過了一會兒，仍沒聽到mama進一步的關切，我抬頭看，mama已經(jīng)離開了門口，我有些訝異她竟然沒查覺我的狀況。

    擦乾眼淚后，我起身收拾情緒，換掉制服準備打工。

    可是，我好累。

    「先吃點東西再走吧？」mama坐在餐桌前，碗里的飯都幫我備好了。

    我坐下來吃了幾口，心里煩悶得很，也一直感覺到mama揣測的目光。

    我抬起頭不耐煩的回應她的眼神，發(fā)現(xiàn)她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我輕咳一下，裝作沒事的問她，「干嘛一副苦瓜臉？」

    「你爸爸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送進醫(yī)院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要?！?/br>
    「小青，不管他過去有種種的不是，他還是你爸，他現(xiàn)在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連去看一次都不愿意？」

    「我知道m(xù)ama對他還有感情，但這不代表我也有?！?/br>
    「你這樣性子太剛烈了。」

    我感到氣惱，「我真搞不懂你們大人欸，以前這樣吵得要命、鬧得半死不活，竟然可以時間一久就忘光了？說原諒就原諒，那以前我們吃了這么多苦到底又算什么？你有想到我的感受嗎？」

    「你怎么可以用這種口氣跟mama說話?！筸ama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我并不想和mama吵架，只是現(xiàn)在也無法顧慮誰的感受。

    mama重重的嘆了口氣，「你以后就會明白……」

    「那就以后再說吧，我要出門了?！?/br>
    我起身，背起包包就走。

    □

    經(jīng)過公園時我還是忍不住望了那里一眼，沒見到他的身影──我也知道他不可能還在這里。

    「小青，你是要把茶桶拿去哪里呀？」

    朱老大喊了我一聲，我回神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端著空茶桶走出了后門。

    「今天怎么，一直恍神啊？」他笑著。

    小c說，「她啊，最近都這樣?！?/br>
    放下茶桶后，我像洩氣的汽球走回柜臺忙，思緒仍然紛亂。

    那人只是從床上摔下來就得送進醫(yī)院里了，也許他的病情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一想到這，我那莫名的罪惡感又襲上心頭。

    或許我該站在同情的角度上去見他一次面，但是一想到他義無反顧拋家棄女，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與他見面。

    □

    客廳只開了盞照明的夜燈。

    我再次拖著疲累不堪的身體走進自己的房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張哀怨的臉多惹人生厭。

    mama在這時輕敲了房門，走進來坐在我的床舖上，溫順的看著我，我警戒著，如果是要跟我提起那人的事……

    「最近沒聽說你那個學長了，他還好嗎？」

    我聳聳肩，「我不知道，很好吧?！?/br>
    「我晚上去醫(yī)院看了你爸，他的狀況穩(wěn)定了，人又消瘦許多……他還是惦記著你沒來?！?/br>
    我隨便應了個聲，心里想著，惦記自己的女兒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但是看到mama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態(tài)度很傷她的心。

    我坐在椅子上，面對她，「媽，今天很對不起?！?/br>
    「mama知道你恨爸爸，但是mama過去也有些不對的地方，我們總是吵吵鬧鬧，把一個家搞得一團混亂、家不成家，mama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你小小的年紀就跟著我們大人吃苦……」

    「媽，以前的事過去就別提了?！刮抑續(xù)ama難過，但現(xiàn)在自己也沒多少心情能來安慰她。

    mama說，「以前我很想不開，緊抓著你爸不放，他這樣騙我、勉為其難的跟我生活他也很痛苦，一直到后來我才漸漸想明白，其實放手也是一種愛?！?/br>
    「放手就是放手了，說愛太沉重……」我若有所思地說。

    「你這年紀不懂是很正常的，mama也是經(jīng)歷了很多事才體會過來。感情抓得太緊，會逼得對方喘不過氣，自己也跟著窒息。真心愛一個人不是將他死抓在手中，而是希望他可以任由自己的意識去選擇，讓自己活得更快樂。」

    我搖搖頭不懂mama為何突然說這些話，「mama是因為這樣才愿諒那個人的嗎？」

    「是，我是想通之后才簽下離婚同意書的。雖然之后還有一段難熬的過程，但是我知道我得挺過來，一定要，因為我還有一個女兒?！?/br>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mama現(xiàn)在還會替他感到難過呢？」

    「我難過不只是因為看到你爸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是因為你。你是一個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不說的孩子，什么事都想要自己一個人解決?！?/br>
    mama在說的不是那人的事……

    「不在一起也沒關係，但mama不捨得看你一個人這樣默默承受?！?/br>
    mama輕撫著我的背，我的視線被溫熱的溼氣氳糊了。

    「你是mama的女兒，mama很清楚我的女兒很辛苦?！?/br>
    我討厭被看穿我的感覺，真的很討厭……

    鼻子一酸眼淚跟著掉下來，忍了好久好久的防備全都瓦解，最后還是在mama的面前潰堤了。

    「那個男孩mama看得出來，他不是壞人，他如果做了讓你難過的事也不會是故意的?！?/br>
    「你上次明明就不是這樣跟我說的……」我的聲音含著眼淚模糊不清，「你說我根本配不上他，他也不屬于我?！?/br>
    「那是因為怕你對愛情期望太高，像我當年一樣。每個父母都害怕自己的孩子會受傷?！?/br>
    「誰說我想不開，是我先提分手的，我先提的。他只是答應而已……」

    mama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將我的頭靠在她的懷里，「那他一定也很難過吧？」

    「你怎么又幫別人說話……我是你女兒啊。」

    「所以只要是你認為是對的mama都會支持你啊，小青比mama還勇敢，一定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