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測很快就到了，心情真的是坦蕩蕩，早上腦袋一片空白起床，星期六與星期日是決戰(zhàn)的時刻，前一天，學(xué)校終于有良心的放我們下午假，考場不是電視上新聞所報的熱門臺北區(qū)，也不用渴望有記者突然冒出來問你廢話：「同學(xué)你的心情如何？」

    「我…我好緊張?！梗ê喼笔菑U話，誰不緊張。）

    絕不可能發(fā)生這種事，雖然我還挺想露個臉在電視上跟老師說聲：「班長不是你們狗奴才。」

    我的考場在桃園的國中試場，考試那天不乏看到幾個國中生晃來晃去的模樣，平頭和所謂的女生馬桶頭，現(xiàn)在看來竟會有一絲親切感，讓我想起三年前我也是這副國中生樣來考高中，而今天我是隻身獨來面對我人生更重要的關(guān)卡，時間過得很快，三年，也許這一戰(zhàn)就會改變我的命運，以后是賣雞排還是當(dāng)大學(xué)生，就看這幾次了。

    「馬桶！」

    「嗯！是你…喔！」我站在國中的玄關(guān)，遇到狗屎的打招呼，還是嚇了一跳，因為尷尬嗎？也許，現(xiàn)在對他的戒心也因為這一個月來時間而沖淡，對他我竟沒有恨意了，真的怪的可以。

    他指著我腳下那雙恨天高，一付偷笑道：「你今天鞋子還是穿很高?！?/br>
    「喔…！」我跟著狗屎的視線，往我鞋底看。十公分還好吧！我家還有更高的十五公分，人矮不能藉鞋子掩蓋缺陷嗎？

    「到時候舊傷復(fù)發(fā)，我今天沒機車載你！」他竟然笑了。

    「當(dāng)然，我不會笨到再被你騙到你家去。」穿了這個鞋子，有一百六十八公分，我反諷了回去。

    「對不起?！构肥褐t卑的跟我點頭，讓我渾身不自在。

    「??！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恢復(fù)冷靜的態(tài)度道：「呃…！真不像你，事情過就算了，我想是喝酒吧！而且我也打了你一巴掌，而且你還不是甩了五張一千塊，嗯…說什么，什么療傷我的自尊，喔…這些事，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呢！」我假裝瀟灑的笑一笑，甩甩自己的長發(fā)。

    「你，真的在意?！顾酀男σ恍Γ弧肝彝浤翘斓降鬃隽耸裁?，我只知道清醒時，牙斜一顆，臉也腫起來?！?/br>
    真的很傻眼，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力氣會如此大的…呃！會把人的牙齒打歪掉，

    看來又有一個出路可想，考不上大學(xué)還可以當(dāng)女拳擊手。

    我看著狗屎，這一次的他又如往常不太一樣，呃…怎么說，外表上當(dāng)然還是很油里油氣，只是態(tài)度上變得溫和了一點，是不是因為他對我有一絲愧疚心呢？

    后來看著他委屈的模樣，我就忍不住道：「說真的，時間也過了一陣子了，我接受你的對不起?！刮覍λα诵?，反正我也把別人牙打歪了。

    我真是一個容易心軟。

    「謝謝！」

    此時，在空氣中，我聞到清新的味道，我心理的另一層結(jié)好像被解開來，舒暢了一點…，真妙的感覺。

    「我真的很想問一個問題，你在頭發(fā)上花多少時間？」我看著他油亮的發(fā)絲在冬陽下亮晶晶的閃耀著，刺蝟頭有那么好看嗎？還有黑色褲子和黑色襯衫也可以穿的那么樂，偶爾也穿的陽光一點，老是陰沉沉的，一點也不像高中生。

    他聽了聽，只說一句話：「時間不早了，我要先進(jìn)去了?！?/br>
    這傢伙又恢復(fù)以前冷漠的態(tài)度。

    但我也不在意的跟他進(jìn)了考場。

    第一節(jié)考國文，但可能是第一次進(jìn)考場，忍不住緊張的手老顫抖，看到題目卻得看三遍才看的懂，橡皮擦好像裝了輪子，不聽使喚的?；降厣?，因為考場以防作弊，監(jiān)考老師只好蹲到地上撿著同一個橡皮擦給同一個我，每次見到他怨恨的眼神，我也慚愧的想哭，此時我想到平常班導(dǎo)所說的：「不要以為每個監(jiān)考老師都間著沒事干會來學(xué)校替你們義務(wù)監(jiān)考，星期六、日誰不想放假，所以他們的心都度爛到了極點，你們這些小毛頭讓監(jiān)考人員不爽，你也別想考好試。」

    在隱約之間，老覺得監(jiān)考人員在角落怒視著我，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前面的選擇題寫的超慢，所以寫到作文時，只剩三十分鐘，我只好發(fā)抖狂飆的亂寫，不知所云。

    沒過多久，腦袋亂糟糟的寫下最后一個字也下課了，心情不是放松而不是喘了一口氣，而是不想考了，因為實在是太慘了，我連「失敗為成功之母」、「活著就是希望」、「我mama說…..」的國小話都頒出來，就知道完了。

    「馬桶！你還好吧！干么老哭喪一張臉?！惯@是同班同學(xué)宣苡。

    「如果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作文低級化，就沒有活下去的慾望?！?/br>
    「低級化！題目這么八股，你竟然可以寫到……?！剐訒崦恋闷称澄?，突然看一下躲在角落的狗屎。

    「嗯…我是說年齡低下化?！?/br>
    考試鈴聲響，我們對話還是就此打住了，接下來是考數(shù)學(xué)和英文，數(shù)學(xué)試題發(fā)下來我只覺得頭眼昏花，看遍所有的題目只會個四五題，英文更是茫茫然，閱讀測驗有幾百篇文章，連認(rèn)單字都有困難，更何況是一堆句子所組成的文章，簡答題連題目都看不懂，還要我簡答三個字！作文更是讓我痛苦百倍，就如前提所說的，連寫一個單字都有問題了，何況是寫一篇一百二十字左右的文章，英文整整六十分鐘，我度秒如年。

    在考英文的期間，我卻不由自主的遙望在最角落的狗屎，第一次見他肩膀聳立寫著考卷，認(rèn)真的背影抹煞以前他老是倒頭就睡的形象，沒想到在這決戰(zhàn)時刻，他都知道代志大條，我還不認(rèn)真的亂瞄，直到監(jiān)考老師神經(jīng)質(zhì)的瞪向我時，又只好將視線回到卷子上。

    中午出了校門口，我看到許多無聊的補習(xí)班人手一疊解答，一張張的發(fā)給路過同學(xué)，當(dāng)一個大學(xué)生要把解答給我時，我?guī)缀跏峭耆膿u頭逃開，三天后我才能夠正視這件事吧！

    兩天很快就考完了，至于社會科和自然科還用說嗎？我秉著快死不如賴活著的精神，無論我之前多么痛苦的坐在椅子上有如針扎，直到打鐘我才安心的告訴自己：「沒關(guān)係你已經(jīng)盡力了?！箯娖仁降陌参孔约航涣司?。

    我的考試地點在三樓，所以考后我?guī)缀跏谴糁吭跈跅U往下望那些考完大考的學(xué)生歡呼而遠(yuǎn)去，兩腳幾乎是站不住的完全靠在墻上。

    「喂！宜郁，考不好想不開呀！跳下去不值得喔！」

    我往后望一下是哪個沒水準(zhǔn)的人們，竟是同班同學(xué)，通常她們都叫我馬桶，沒想到我今天升格變?nèi)肆恕?/br>
    「干嘛！嚇傻啦！反正跳下去也沒什么，你又不是北一女或什么的，如果真的發(fā)生的話，可能只是在新聞上可能就標(biāo)著『一個類似的馬桶的不明女子栽到草叢中』，然后就遺忘人間?！?/br>
    我瞪著這個專講酸辣話的羅宜君，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每次看到我時，都是一付看到仇人的惡言相向才快樂，她長的甜膩，卻不成對比的身材超高挑，嘴巴卻得理不饒人，想到我剛升高三時的班長選舉，就是她聳動全班。

    「呵呵…，你的笑話真高明。」我酸澀的笑了一笑。

    「你一個人哪！很無聊嗎？真是不好意思，我蠻多事情的，我要跟朋友先走囉！掰掰?！沽_宜君帶著一大群同學(xué)，在我眼前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我在她們后面，于事無補的比了一個中指。

    爾后，手機在我包包響起，我匆忙的抓起。

    「宜郁嗎？我是桀澄，考試考的好嗎？晚上有空嗎？」

    聽到這個聲音，我竟說不出話來，在那天晚上后我們沒有再見過面，再傻的人都知道我跟他正處在一種不知道什么東西的曖昧狀態(tài)，不過我還是強壓下莫名其妙的情緒。

    「你是要約我出去嗎？」

    「嗯…，那今天的學(xué)測考的好嗎？」

    我對著手機搖了搖頭：「對你來說可能簡單，但我應(yīng)該是慘兮兮吧！」

    李桀成只是乾笑聲應(yīng)對，好像這個問題很怪般，后來我和他約定明天早上在桃園火車站前的圓環(huán)，后來想到明天是星期六，會有一大堆外勞會在那邊『集會』，身子忍不住起了怪怪的疙瘩，廉價香水和奇怪英文腔，應(yīng)該沒人受的了。

    「馬桶！」狗屎出了聲，讓我回了神，他靠在一根柱子旁擺著悠間的姿勢，好像已經(jīng)待了不少時間：「人都走光了，你要待到什么時候？」

    我望了望四周，諾大的校園竟剩下我跟他了，他這次的打扮跟昨天有滿大的差異，橘黃背心配白襯衫、黑牛仔褲，原本老長的頭發(fā)竟變短了不少，清爽了許多，除怯那些頹廢的打扮，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五官竟可以那么陽光，此時我才發(fā)現(xiàn)英挺的五官因此突顯了不少，我想他的新模樣一定煞到不少女孩子。

    「那你呢？你又干嘛待在這里？」

    「跟你一樣沒同學(xué)邀我晃?！顾钢缸约海骸改阌X得有什么差異？」

    「有！」我指著他清爽的發(fā)型：「我發(fā)現(xiàn)你的視覺美感增加了不少，你天生條件本身就不錯，自然一點就可以將天生的優(yōu)點發(fā)揚光大。怎么？想開了嗎？終于發(fā)現(xiàn)頭發(fā)太長老遮住你的視線，高中生陽光了一點很好喔！」我給了不少讚嘆。

    「想變！」他仰起頭往天空望了一下：「剪了頭發(fā)，就代表那份心?！?/br>
    「嗯！揮別以前的自己嗎？」我好奇的問著。

    爾后，他挺了挺姿勢，眼睛帶著笑，往我靠近：「一半的原因是這個，一半可能是…因為你說的話?！?/br>
    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微微訝異，這句話他是無心的吧！我從不認(rèn)為他會為我改變什么?！改阒皇菫樽约旱母淖冋乙粋€藉口罷了！」

    「隨你想，兩個都是寂寞人，想不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聳聳肩，看天空一片無際的藍(lán)，空空的什么東西都沒有，考完了試雖然松了一口氣，但好多的未來我真不知怎么走下去，如果我真的考不上好大學(xué)，我又會變成怎樣呢？我家沒錢給我讀私立大學(xué)，可是我甚至連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現(xiàn)在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我依舊還是這個死樣子，做著大家重復(fù)的事

    情，最后淪落成不上不下的平凡人?！刮矣譄o力的攤靠在墻上。

    「考試考砸了，就覺得自己怎么樣?。俊顾p笑了一聲：「我突然覺得你這個觀點很可笑，平凡人就可以享受到平凡的幸福，未來不是自己想當(dāng)就當(dāng)什么？順?biāo)浦鄣淖咭徊剿阋徊?，如果覺得冒險刺激的生活比較好過，你就大錯特錯！」

    我聆聽著狗屎的每句話，驚訝著他的多話及觀點，激動的口氣完全反駁我的自怨自唉，怪哉！講的那么有心情，講的好像他都經(jīng)歷過般的感觸頗深。

    「干嘛講的好像自己不平凡似的?！刮一卦挕?/br>
    「你知道嗎？」狗屎誠懇看看我，繼續(xù)接道：「我跟老師道歉了，就在學(xué)測前一天?！?/br>
    「喔！」我震驚的只能發(fā)出驚嘆聲。

    聽到狗屎的侃侃而談，總覺得好像變了人似的，是改過向善嗎？還是…

    總之，他能夠?qū)蠋熖钩凶约旱腻e誤（真的很惡劣的錯誤），我心理也覺得舒坦。

    后來，他緩和了語氣，「走！我們輕松一下！」

    「嗯！」在傻眼后，我緊接著淺笑，突然覺得輕松的跟著他。

    他好像也沒那么難搞，但我仔細(xì)瞄著他眼神的深處，彷彿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總讓人，難以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