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
時隔多日,天子宣見褚醫(yī)師。 文鴻此去江南道,并未做太多打算,不過褚家的衷心得捋捋清楚。太守的嘴撬不開,總有人的嘴門能張開。時間橫亙在她與他的相對面,只待君主之劍斬決反臣的頭顱。褚元胤……扳指轉(zhuǎn)動,皇帝闔目靜坐。 “草民叩見陛下?!?/br> 雖然還穿著太醫(yī)院的袍服,但身形已然清減不少。那身脊梁骨同坤寧殿前的無二。 “密函里你爹也是個油鹽不進的種,這點上倒確實是親生的?!庇癍Z笑吟吟道,“沒有什么和朕聊聊么?” 他知道的并不多,僅清楚的一點內(nèi)幕很難確認(rèn)是否取信,不過也已經(jīng)不能隱瞞。“陛下生母乃褚氏嫡系幺女,草民忝尊,稱一聲姑姨。” 因而貴妃娘娘千嬌百寵著將養(yǎng)起來,自幼無病無災(zāi),照理不會這么年輕就去了。何況宮里的吃穿用度比照皇后,哪可能香消玉隕得忒快。又是長長的一記叩禮,褚元胤再無話可說。 “所以背后密謀的人是先帝?” 龍椅扶手上的敲擊驟停。 隱身在內(nèi)帷的何煜同樣心驚。此前多有猜忌,但玉璟是不信的。無論如何……這是她生父,二人裂隙再深,也不會將家國前途視作兒戲。如今甚至事關(guān)其母,此事看來愈發(fā)撲朔迷離。他對朝事無甚擔(dān)憂,左不過豁出這條性命;而一旦去偽鑒真,先帝當(dāng)真是……只怕玉璟的身子又好不了幾天了。 元胤搖頭,“草民愚鈍,未曾窺見幕后主使。只一事可以生死相保:其人絕非先帝。草民……成元帝祖崩逝,當(dāng)夜草民隨侍在側(cè),后一路扶棺至皇陵。隔得太久,陛下約莫是記不清的?!?/br> 這是犯人被提審的樣子?竟敢說她記性不好?還是仗著偏寵罷了?!凹屹\難防——你一個嫡子,你老子也這么防著你?” 眉頭緊皺,不是為這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而是為她言辭粗鄙漏俗,哪里有做皇帝的樣子。 “草民不孝,遭家族厭棄,也怪為子忤逆,到底罪有應(yīng)得?!?/br> 至于是怎么個不孝法,照如今這架勢是肯定問不出來的。不過他的坦白還有幾分信度,讓玉璟沉默了會。褚成的供詞大抵相似,沒有人來見他,更沒有cao縱者,但事態(tài)卻往難以控制的方向發(fā)展……整個人像被分成了兩縷魂魄。在對自己兒子的事上,同樣三緘其口,沒問出什么來。堂堂朝廷命官,又沒犯錯,自然不能上刑審,最多詰問一番。 多年的情分在,她能信個八成。褚元胤再怎么混不吝,心里還有萬千黎民,再不愿入朝還是以蒼生為業(yè)已,君君臣臣,本本分分。 “此番入京,又是為何?” 男人幾近苦笑。 像又恢復(fù)到從前說戲的樣子,書房里的聲音松快起來,默契地揭過某事不提。 等墨硯里暈出細(xì)膩的汁液,何煜垂首潤筆。邊喂著吃墨,邊惦念著憂心忡忡的皇帝。 “小璟要信他嗎?” 信如何,不信如何?還能有別的選擇么,玉璟無奈靠在椅背?!疤m時早提醒過,還不怎么當(dāng)回事?,F(xiàn)下更是一步不能踏錯了?!?/br> 走過去給她揉會肩,等著頭頸也慢慢放松下來,終沒忍住。“何必收留異心人?縱使柳蘭時代為看管,也不能保證不出意外。一旦到那時候,哪里還能挽回?” “以前不都一塊上學(xué)的,你心眼怎么這么小?”皇帝笑得歪到一邊,“他說得是真的,而且人你也知道,怎么不能信啦?哈哈…欸,何大人不委屈,朕摸摸就好了~”兩人緊湊,看著像玉璟在揉一顆毛茸茸的頭,實際上何煜把人收進懷里,左手抵住后背為她舒氣,借勢往她手心里撞,逗得皇帝咯吱咯吱笑。懸而未決的問題,還是暫時擱置下吧。 ———————— 可以猜幕后黑手哈哈,不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