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見狀，迅速躲到奧斯卡c看不見的地方，防范未知風(fēng)險。

    “不好?！彼鲌D里說，“我們得馬上退出調(diào)試場景，奧斯卡恐怕不能參加接下來的練習(xí)了?！?/br>
    想要退出平行時空，只能采用死亡的方式喚醒現(xiàn)實世界的自己。而且必須是自愿且有準(zhǔn)備的死亡才可，奧斯卡屬于非自愿死亡，回到現(xiàn)實世界后還需要查看他的情況。

    公園里亂成一團，奧斯卡c正朝歌妮c奔過來，陌生的市民因為槍響尖叫連連，推著擠著要離開這里。林時看到遠(yuǎn)處的畫面已經(jīng)開始變得卡頓了。

    如果平行時空發(fā)生不可控的突發(fā)事件，即探索范圍超出預(yù)演范圍時就會出現(xiàn)算力不足導(dǎo)致的卡頓。

    “不能等到它完全卡死，那時候我們就很難出去了?！绷謺r說。

    林時和遠(yuǎn)處的林羽交換一個眼神，由林羽撲上去推倒奧斯卡c，一柄銀色手槍從他手里滑出。

    林羽和他拼命扭打之間，離他們最近的索圖里先撿起那把槍。他不加猶豫地解開保險，對準(zhǔn)還在地上掙扎的林羽。

    “林羽，看著我！”索圖里大聲說，“我給你叁秒鐘準(zhǔn)備時間?！?/br>
    林羽只好集中精神和狀態(tài)看向索圖里的槍口，此時奧斯卡c已經(jīng)奮力將他推開，林羽跌了一下，痛苦地抬起頭。

    “砰！”

    林時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抽了一抽，盡管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死亡，可還是無法接受林羽額頭中彈倒下去的情景。

    “楚一瑋！”索圖里大聲說著，槍口對準(zhǔn)了楚少校。

    “在！”楚一瑋心底慌亂，但不想輸給林時和林羽，只能咬著牙往這里走。

    “砰！”又是一槍，楚一瑋走到一半便被索圖里開槍送回去了。索圖里開完一槍后，轉(zhuǎn)向林時。

    “中校，輪到我了。”林時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呼吸，集中精神，使自己信任索圖里。

    此時遠(yuǎn)處的市民已經(jīng)卡得只剩下聲音，影像全部都靜止了。

    “……開槍?！?/br>
    “砰！”

    林時中彈倒地，劇痛的感覺隨之襲來，但只維持一瞬便迅速消散。整個身子如入睡時一樣，像躺在棉花上，軟綿綿地下沉。

    他閉上眼，意識重歸黑暗。

    索圖里·安德魯斯看著滿地尸體，在現(xiàn)實世界他習(xí)以為常，因此在這里他也能同樣從容地面對自己的死亡。

    于是他舉起槍，抵著自己的太陽xue。

    一聲巨響過后，該時空蟲洞徹底關(guān)閉。

    *

    林時緊緊閉著眼，面罩下的呼吸急促。

    “中尉，請保持意識喚醒！”調(diào)試員在呼喚他。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劇烈跳動，如同從噩夢中醒來。

    這樣脫離夢境的方法太激烈了。

    其余叁個人陸續(xù)從深潛椅上坐起來。

    楚一瑋摸著自己的額頭，心有忌憚地看一眼索圖里，感到驚魂未定。雖然那只是離開平行時空的途徑，但被索圖里拿槍指著真是夠可怕的！

    林羽摘掉面罩，走過來查看林時椅邊的記錄儀數(shù)據(jù)。

    “很難相信他，是不是？”林羽用一種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

    林時微微點頭，余光瞥見索圖里和調(diào)試員圍在奧斯卡的床邊。

    “他在夢境里被另一個自己殺死，屬于被動死亡?！闭{(diào)試員的語氣并不樂觀，“需要在昏迷中度過潛意識防御期?！?/br>
    “潛意識防御期有多久？”索圖里問。

    “不清楚，他是第一個樣本數(shù)據(jù)?！闭{(diào)試員說，“我們得把他送回地面?！?/br>
    “這么不小心?！背滑|嫌惡地咂咂嘴。

    “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我們平時做噩夢遇到‘被殺害’這樣的場景，意識往往很難接受，哪怕是睡覺醒來也要緩一會。而外界輸入的信號傳達了‘你被殺害’這件事，潛意識的情緒抵抗會比前者更強。”

    “正是這樣，林時中尉。”

    轎廂開始上升。漆黑的礦洞使人感到巨大的不真實感，只有偶爾透過舷窗時可以看到算力系統(tǒng)時不時發(fā)出的一點點信號燈光。

    終于他們又回到地面，一群醫(yī)護人員涌進來查看奧斯卡的情況，

    林羽疲倦極了。他們的練習(xí)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按照這個進度，今晚他們必須第二次入夢。

    好歹今晚成功了。過去數(shù)日他們光是調(diào)整集體潛意識便入睡——醒來，徒勞無功地折騰了無數(shù)次。

    林羽靠在茶水吧臺上，給自己續(xù)了一杯寧神飲料，望著舷窗外一點點的地面風(fēng)景，會想此刻歲歲在做什么呢？一想到歲歲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心里又涌起無限動力，好像度過今晚的演習(xí)也沒那么難捱了。

    想著想著，他就看到歲歲跟在一群工作人員身后，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來了。

    林時：？

    林羽到嘴里的飲料又給噴出來了。

    “中校，這不是B級保密項目嗎？”林時挑眉，“怎么會有后備役進入實驗場地？”

    “晚上好，中校，少校，中尉們！”

    歲歲快活地和他們打招呼，實際上是在和哪兩個人打招呼呢，林時和林羽心里清楚。

    “晚上不好，出去?！绷謺r說。

    歲歲當(dāng)著陌生人的面，不好跟他生氣，她訕訕地退后一步，和一同進來的小薰站在一起。

    “呃……晚上好?！毙∞箿睾偷馗蛄苏泻?。

    “軍事信息后備役歲歲，報道！”歲歲挺起胸膛，像只驕傲的小貓咪。

    “軍事學(xué)院預(yù)備役小薰，報道！”

    索圖里點頭致意。

    “我聽說你們是同學(xué)，就不必互相介紹認(rèn)識了?！彼鲌D里看來完全沒注意到歲歲在十二月時還給自己倒過茶水這件事，“他們兩位是校董事會舉薦來的，和你們一樣簽了保密協(xié)議?！?/br>
    “一開始不是只有我們五個人嗎？中途加進來實驗人員會增加風(fēng)險?！绷钟鸩活櫄q歲的默默瞪視，和中校據(jù)理力爭。

    “你也別爭了，就允許你參加B級項目加分，不許他們加分？”楚一瑋不明情況，嘲諷林羽。

    “就是就是?！睔q歲小聲幫腔。

    “只有編號大于等于00001的項目才會開始配備正式役軍人，否則你們兩位，連同奧斯卡都不能加入了。”索圖里說，“校方說這位實習(xí)調(diào)試員解碼能力一流，又有和你們的合作經(jīng)驗，林時中尉，你不是一直因為潛意識抵抗沒法入夢嗎？我給你換了個熟悉的調(diào)試員。”

    “剛才可以順利入夢了?！绷謺r說。

    “很好，換了調(diào)試員會更順利?！彼鲌D里說。

    林時：……

    “目前只是試運行階段，讓后備役臨時頂替也沒什么?！彼鲌D里啟動一把新的深潛椅，“真正啟動00000號項目時，我會挑選一支精英隊伍和我們一起。不過小薰，歲歲，你們二位恐怕沒有參加正式項目的機會了?！?/br>
    小薰和歲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他明白自己和歲歲能來這里觀摩學(xué)習(xí)已經(jīng)是走了大運。

    “你頂替奧斯卡的位置，入夢后聽我指揮，和我一起行動。”楚一瑋對小薰說。

    “明白……少校?！?/br>
    他們帶歲歲和小薰簡單練習(xí)了一下步驟，小薰沒有太強的戒備心，入夢應(yīng)該會順利。歲歲坐到那張新的深潛椅上，飛給林時一個得意的小眼神。

    “再向你們重申一遍進入夢境空間的規(guī)則。”一號調(diào)試員把自己深潛椅前的屏幕打開，朗讀上面的文字。

    「一，算力模擬出來的平行時空，為宇宙外某一處平行時空的真實復(fù)刻，但在夢境里，你做出的任何舉動都無法改變真實世界。

    二，夢境中的所有人都是現(xiàn)實世界的翻版，被稱為c。也是拷貝副本的意思。如果在夢境中不幸和自己的c版本面對面，他/她就是鏡子里的你。

    叁，在夢境中主動死亡，是離開夢境在現(xiàn)實世界醒來的方法。

    四，應(yīng)以任務(wù)為主探索夢境，避免過多不必要的運算造成整個夢境卡頓?！?/br>
    “宣讀完畢。四號實習(xí)調(diào)試員歲歲，你負(fù)責(zé)觀察小薰少尉的義體數(shù)據(jù)。入夢后，所有調(diào)試員會在安全地帶蘇醒。五位戰(zhàn)士會在離預(yù)設(shè)條件最近的地方蘇醒，具有一定危險性?！?/br>
    歲歲趕緊照著隔壁林羽那樣把各種開關(guān)打開，他走過來替她把神經(jīng)貼片貼好，溫?zé)岬氖种覆溥^她的額角。她趁著其他人看不見，瞇眼朝林羽笑。

    “我該拿你怎么辦？”林羽無奈，“在夢境里遇到危險要來找我和林時，避免被動死亡，明白嗎？”

    “知道啦?！?/br>
    林羽替她戴上面罩，調(diào)試好數(shù)據(jù)頭顯。他躺回自己的深潛椅上，歲歲的聲音通過私人頻段傳來。

    “我準(zhǔn)備好啦?！?/br>
    “數(shù)據(jù)蟲洞將于180秒后開啟，諸位請準(zhǔn)備入夢。”

    本次探索的時空分支：星云計劃成功實現(xiàn)的時空。

    一號調(diào)試員把需求陳述給人工智能。

    一分鐘后，幾百萬行代碼自動輸出。需要更多算力來支撐，于是轎廂開始下降，降至第叁級數(shù)據(jù)棧。

    助眠氣體開始輸送，所有人同時閉眼。

    轎廂內(nèi)的燈，暗下來了。

    **

    林羽睜開眼時，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他打量著房間環(huán)境，覺得這一切甚是熟悉，這大概是一個清晨，耳旁有浴室沖水的聲音。

    試著活動身體，可以靈活控制至每個指節(jié)。

    他和林時的調(diào)試員還未連接。

    一只柔軟的手突然纏上他胳膊。

    他小心地側(cè)頭望過去，歲歲閉著眼睛睡得正香，還把小臉貼在他身上。

    他有一瞬間的安心，目光挪移過去，發(fā)現(xiàn)歲歲身后還睡著一個人，極有可能是林時，也有可能……是林羽的c版本。

    浴室的水聲變小了，這房間里還有第四個人。

    林羽立刻行動。他捏著歲歲的手，把八爪魚一樣的歲歲從自己身上挪開，結(jié)果他看到了歲歲手腕上的義體接口，和現(xiàn)實生活中的歲歲不一樣。

    他遇到歲歲c了。

    林羽心里暗道有趣，依然不敢大意。歲歲c似乎很不滿自己被推開，還想再纏上來，他已經(jīng)敏捷地側(cè)身滾下床去，十個指尖著地，極力穩(wěn)住核心，只發(fā)出一點聲響，被水聲蓋過去了。

    林羽鉆進床底，牢牢抓著金屬支架讓自己懸空。

    不一會，床的另一邊也有人滾落下地，林時爬進來，和他大眼瞪小眼。

    轉(zhuǎn)頭看看這床的金屬支架，他們想起來了，這是洲際公學(xué)的學(xué)生宿舍。

    只是，這張床怎么這么大，妥妥的叁人size……

    不一會，歲歲c從床上坐起來，醒了。因為林時和林羽居然聽到她在假哭。

    歲歲c：“嗚……”

    林時amp;林羽：……

    有人從浴室里走出來。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林羽聽出來了，居然真的是林羽c。

    歲歲c用那種他們熟悉不過的委屈小奶音說：“阿羽我做噩夢了?！?/br>
    林羽c坐到床上，耐心地抱著歲歲c安慰她。

    “什么樣的噩夢？”

    “我夢見你和林時都在床上，然后你們就把我推——開——了！”歲歲c越說越生氣，開始用拳頭捶林羽c。

    林時在床底下憋笑憋的想死。

    林羽目瞪口呆，此時他們的耳麥里傳來真正的歲歲的聲音。

    “阿羽，林時！我連上了，快不快！”歲歲不知道在哪里蘇醒的，聽上去喜滋滋的處境應(yīng)該不危險。

    不過想想也是，眼前最大的危險就是歲歲c，林羽c和林時c，兩個危險分子都在這間屋子里，還有什么能威脅到歲歲那邊？

    “欸，怎么不說話……”歲歲在那頭嘀咕道，“這個私人頻段難道撥錯號了嗎？唔，我先連一下小薰這個任務(wù)對象吧……”

    “我怎么會推開你？”林羽c笑笑，把腰間的浴巾扯開，壓著歲歲c倒回床上，“好吧……我替夢里的我補償你?！?/br>
    床上傳來接吻的聲音，聽床角的兩個人可就沒那么好受了。

    “唔……阿羽，林時去哪了？”歲歲c在問。

    “不知道。”林羽c懶得去思考，只想辦事。

    結(jié)果歲歲c不高興了。

    他只好說：“林時替你拿早餐去了?！?/br>
    林時在床底聽得饒有興趣，又忍不住皺眉。

    “哇，好神奇！你們和我的c版本在一起嗎？”歲歲在那頭也聽到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切回叁人小頻段。

    林時和林羽不敢說話，于是變成他們?nèi)€人一起聽林羽c和歲歲c的床角……

    “醒了？”林時c推門進來，放下歲歲c的早餐上去給了林羽c一腳，“喂，就這么急？”

    歲歲c咯咯地笑了。

    “就這么急？”歲歲在頻段里像模像樣地模仿起來。

    林羽c不爽地起身披了件衣服。他們把早餐送到歲歲c床上，靜靜地看她吃。

    “我愛吃的水果撻怎么沒有嘛……”歲歲c抱怨，“人家昨晚好累好累呢，就想著一覺起來吃上一口香噴噴的水果撻?！?/br>
    “就是就是！”歲歲在頻段里附和。

    林時amp;林羽：持續(xù)無語。

    “賣光了唄。”林羽c說，“下次麻煩大小姐你不要賴床，也不要纏著我們賴床，早上六點半就去餐廳排隊吧。”

    “好噠！”歲歲c說，“阿羽以后六點半去替我排隊?！?/br>
    林羽c：“嘁。”

    林時c：“晚上一起去羅科菲吃水果撻吧，比學(xué)院餐廳的美味一百倍?！?/br>
    “好呀好呀。”歲歲又開始插嘴。

    “晚上？”歲歲c說著，開始查看自己今天的日程。一陣滴滴嘟嘟的聲音響起，大概是她給自己的義體系統(tǒng)設(shè)置了什么奇怪的按鍵音?！巴砩喜恍?，媽咪約我一起吃晚餐?！?/br>
    床下的林時和林羽都怔住了。

    起初他們懷疑系統(tǒng)運算出了什么問題，怎么會把他們送到平行時空的歲歲c床上，接著又十分混亂地展開了——歲歲c有mama，這和星云計劃有必然的聯(lián)系嗎？

    歲歲直接在頻段里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歲歲才小聲說：“我沒聽錯吧，林時……阿羽，我有媽咪了？”

    他們沒法說話，只好沉默著陪她一起，從震驚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