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因為贏得了太多掌聲和起哄，成了拿到糖果最多的人。他在鼓點響起的時候，把小花塞進歲歲手里，指腹微微蹭過她的手心。

    歲歲才不要被這樣問，她趕緊把花丟出去了。

    在孩子們熱切追問下一個拿到花的人時，林羽突然碰碰她的手背，把贏來的糖果倒進她手心里。

    接著，又轉(zhuǎn)過頭去專注地望著孩子們。

    今晚孩子們要遲一些睡，因為大家要放新年煙花。

    阿羽像個孩子王，帶著他們放各種各樣的大小煙火。

    歲歲和院長叔叔站在最后面。

    “所以……你真的不考慮去莫比斯大廈了？”

    “叔叔，我不想去?！?/br>
    院長背著手，嘆氣。

    “以后還有很多很多機會，也許哪天你就能夠進入大廈。……那里，值得你去?！眽鷣渴左屨荆簓u zhaiwuvip. 后續(xù)章節(jié)請到首發(fā)站閱讀

    “叔叔好像一直很關(guān)心內(nèi)陸的事。什么莫比斯大廈啦，新的法案啦……在你辦公室看到好多新聞貼片?！?/br>
    “是啊……”院長的眼鏡片上映著夜空中綻放的花火，“我的余生都會守在這里?？晌蚁Ｍ銈儯业暮⒆?，能夠接觸更大的世界?！?/br>
    “不去莫比斯大廈也能見到更大的世界?！睔q歲嘟囔道。

    “歲歲，歲歲jiejie快來許愿！”一個扎著小辮的女孩大呼小叫地沖過來，拉著歲歲的手往外跑。

    孩子們的小手推著她，把她推到林羽身邊，頭頂?shù)臒熁ㄏ袼{祖海季節(jié)性的星星雨，金色花火接二連三地炸開，這片璀璨好像永遠不會熄滅似的。

    “你們都許愿了嗎？”林羽在問，“它快要落下來嘍?！?/br>
    小孩子們一個個閉著眼睛很認(rèn)真地屏著呼吸，歲歲看著他們，又看看身旁的林羽。

    他換下黑色的禮服，穿著十分休閑，米白色的毛衣外搭著一件輕薄的鵝絨背心，長長的睫毛闔上，手交握抵在鼻尖，淺淺呼吸起伏著。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發(fā)生那么多事的話……歲歲想，她一定會靠過去親阿羽的臉頰。

    “我希望……歲歲常相見?！卑⒂鹜蝗话炎约旱脑竿f出來了。

    “不知道給歲歲起名的人，是不是也懷著這樣的愿望？”林羽喃喃著，被歲歲聽見了。

    **

    生活老師再三強調(diào)時間，要他們上床睡覺。歲歲去臥室給孩子們講睡前故事，林羽留在院長的辦公室里。

    他打量著辦公桌后大大小小的相框，有照片，也有院長收集的新聞切片。

    “您年輕時也是數(shù)字生命計劃的支持者？”林羽問。

    院長整理一些文件，眼睛從下滑的鏡片上方看著他。

    “還有誰是？”

    “很多人?！绷钟鹫f，“只是他們都不再年輕了?！?/br>
    院長回頭看著那些切片，他遠在荒蕪之地，卻時刻關(guān)注著由盛轉(zhuǎn)衰，最后沒落的數(shù)字生命浪潮，最后一則新聞是左下角的「最后一座腦科學(xué)實驗室（數(shù)字意識方向）被取締」。

    “這是您一直鼓勵歲歲去無盡特區(qū)的原因嗎？為了讓她替年輕時的您看一看？”林羽追問。

    院長嘆一口氣，忽然取下一張小女孩的照片遞來。

    “這是小時候的歲歲，你應(yīng)該會想要看到這個。”院長神情和藹了許多。

    “呃……她穿著漢服？還是男孩子的飛魚服……”

    照片里小小的歲歲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站在高處，揮舞著手里的玩具。她的臉蛋小時候還要圓潤些，下巴沒有那么尖，一雙眼睛很是好看。

    院長拾起一顆薄荷糖含下，笑呵呵地指了指：“那時候有好心人捐獻了衣物，這件本來是給男孩子穿的，可歲歲偏要穿。后來啊，她居然把人家男孩子揍了一頓，硬是穿到自己身上，我們又氣又拿她沒辦法……”

    阿羽拿起來反復(fù)地看，喜歡的不行?？删驮谒肱囊粡堈掌涗浵聛淼臅r候，院長卻示意他不要拍，默默將照片收回去了。

    “你對歲歲好像有偏愛?！绷钟鹫f。

    院長不否認(rèn)。

    “她是個很好的孩子，也很聰明。也許一開始在后勤學(xué)院不如其他學(xué)院學(xué)到的多，但也是要在藍祖海所在特區(qū)考到前十才有機會進入洲際公學(xué)?！痹洪L的語氣里，不乏為歲歲感到驕傲。

    “歲歲不是一般的優(yōu)秀呢，”林羽溫和地說，“她的能力，已經(jīng)超越軍事學(xué)院相當(dāng)一部分學(xué)生了?！?/br>
    此話一出，院長的目光卻變得敏銳起來。

    “是啊，不然我怎么會鼓勵她去爭取無盡特區(qū)的門票？”

    林羽還在院長辦公室找到了歲歲小時候參加針織比賽的得獎作品，他不知道歲歲還會打毛線。

    隔著玻璃看到擺臺上小小的一只護腕，好像能看到一個皺著眉頭認(rèn)真戳毛線的小女孩。

    “這個你可以帶走。”院長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很在乎我的孩子，今天帶來的糖果我也無以為報，甚至沒法為你安排得體一些的臥室?！?/br>
    “沒問題！我真的可以拿走它嗎？”

    阿羽說著，已經(jīng)躍躍欲試想要打開展示柜了。

    歲歲從孩子們的臥室出來時，甚至懷疑阿羽會不會已經(jīng)離開了。

    然而下了樓，便看到院長披著厚厚的大衣將林羽送出來，她搓著手跟上去，畢竟安排好阿羽的住處，是她作為這里的主人該做的。

    阿羽和她單獨相處，臉又變臭了……說到底，他還在等歲歲來哄自己。

    他拉開門坐進車?yán)?，等著歲歲屁顛屁顛地爬進副駕。

    “走吧，去市中心找一家旅館住下，我……我包房費！”歲歲掏出自己的小錢包，盤算著這幾天兼職收益。

    林羽：“那是自然，還有我付房費的道理？”

    “隨便挑，我買單?！睔q歲拍拍胸口，忽然看到他手腕上帶著一只毛線勾的護腕，覺得奇怪又熟悉：“咦，我小時候也織過這一款呢?！?/br>
    林羽：“哦?！?/br>
    歲歲自討了個沒趣，不安地擺動著雙腿。

    “明天要不要早點出發(fā)回昆侖三區(qū)？”

    林羽雙手直接離開方向盤。

    “不，我開不動了?！?/br>
    “哈？阿羽……你累壞了嗎？”歲歲嚇了一跳，想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可看到他一張冒寒氣的臉，只好縮回手。

    “開不動，不想開。”林羽說，“好累?！?/br>
    歲歲有點不好意思：“……可以讓我來開嗎？可能會磕碰幾下?！?/br>
    林羽往后面躺了躺，看著藍祖海的星空開始擺爛。

    “磕碰幾下你未必修得起?！绷钟饑樆Ｋ终f：“今天搬了好多糖果，又開了這么久的車來找你，我累壞了?！?/br>
    “阿羽……”歲歲想了想，覆上他的手揉揉捏捏，又開始殷勤地捶他的胳膊和肩背，“我給你按摩！要再重一點嗎？”

    林羽抑住上揚的嘴角，淡淡地哼一聲。

    “勉勉強強?！?/br>
    “勉強是什么意思……嗨呀，幫你放松一下肌rou，我們趕在跨年鐘聲前到達市中心吧！”

    院長靠在辦公室的窗邊遠遠看著林羽的布加迪，那輛車停了好一陣才離開。

    他緩緩踱步回去，打開角落里一臺舊得掉牙的電腦，慢悠悠地cao作著。

    他在發(fā)送信息，這臺電腦已經(jīng)舊到超網(wǎng)洶涌的病毒都不會來光顧了，而檢測著綠洲居民們每一寸隱私的超網(wǎng)數(shù)據(jù)中心也不會入侵這里。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藍祖海了。

    今天她來，看得出很高興，只是說什么都不愿意去見你了。

    我會想辦法說服歲歲的，

    有一個男孩看上去很愛她，她帶著他去市中心了。

    你是不是也想她了？想她，就提前為她下一場星星雨吧。”

    編輯完這段話，他又檢查一遍，接著按下發(fā)送鍵。

    偏色嚴(yán)重的屏幕上出現(xiàn)“發(fā)送中……”的字樣。

    “發(fā)送成功?！?/br>
    屏幕又恢復(fù)一片空白。

    院長摸索了一下，關(guān)掉它，電腦側(cè)面一塊沾灰的黃銅銘牌，寫著以下文字。

    「星云實驗室GL-37390號保密級計算機-實驗室財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