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
三月的最后一天,尚且春寒料峭。 連心正在座位上寫題,草稿紙和筆尖觸碰,“嘩嘩”聲流暢。就算低著頭,她也能感受到眼前有個人在看著自己。那人有些猶豫,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好幾秒,連心停下筆,“說吧?!彼膊幌胱層昝纫恢避P躇為難。 “連心……”路雨萌小心翼翼,觀察著連心的反應(yīng),“那個……哥哥要去舊金山參加IMO了,今天下午就走了。” “……哦”連心摩挲著筆頭,其實(shí),她早就知道了,今早路景秋才跟她發(fā)過信息。 “你…你還在生他氣嗎?”路雨萌語氣謹(jǐn)慎,“我知道…他那天是挺過火的,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家那么下不來臺,他就是這個臭脾氣,并且…他太在乎你了才會這樣……” 絮絮叨叨好一通,路雨萌才扯入正題,“他今晚八點(diǎn)的飛機(jī),我們都要去送他,你去不去啊…別生氣了,心心,他肯定很想見你最后一面的……” 連心的心揪在一起,胸口悶悶的,這學(xué)期才開學(xué)不久…路景秋居然這么快就要走了。 “我…我今天下午要去廣播站廣播?!边B心還是一副冷淡的口氣,可是,才說出口,她就后悔了,欸,她怎么會嘴比腦子還快,一下子就說這句話呢。 “嗷?!甭酚昝却瓜卵郏桓笔涞谋砬?,聲音也低。 看到她這副模樣,連心滿是心疼,她也不想讓雨萌這么難過。 “那我先走了?!甭酚昝瓤戳艘谎鬯淖鳂I(yè),“對不起啊,打擾你學(xué)習(xí)了?!?/br> 路雨萌一副抱歉又客氣的語氣,說完轉(zhuǎn)身就走。連心怎會聽不出來,她這是在心疼路景秋,開始埋怨自己了。 看到雨萌略帶怨氣的背影,連心想叫住她,卻又說不出口了。 放學(xué),連心來到廣播室,汪肖把要念的稿子遞給她,說:“今天念這個吧,3月31日,四月的前一天,我們來點(diǎn)儀式感?!?/br> 連心翻開,發(fā)現(xiàn)是一位外國詩人的作品,仔細(xì)看詩人的名字,連心忽然覺得有些熟悉,是T·S艾略特。 忽然,她想起來,這不是路景秋給她表白時用的詩人嗎?他當(dāng)時念的是艾略特的《普魯弗洛克的情歌》,不過今天,她要念的,是《荒原》。 “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荒地上, 長著丁香,把回憶和欲望 摻合在一起,又讓春雨 催促那些遲鈍的根芽?!?/br> 的確,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jié),冷天的生機(jī)非要把沉睡種子喚起,和泥土分離,多么殘忍啊。 連心看了看窗外,還帶著隆冬的余燼,樹上的綠葉還稀稀疏疏的。 “連心?!币娝l(fā)呆,汪肖又叫她,“你知道嗎,今天秋哥就走啦!代表國家去競賽欸!真帥!” “嗯?!边B心看他一眼,又開始翻動稿紙,似乎想用動作分散神智。 “你都不去送他嗎…我以為你們都會很舍不得對方呢……”汪肖還逮著連心聊天,見連心一直做著手上的事,都不敢和他對視,帶著八卦之心,又問,“你們吵架了嗎?” 見連心眼神閃躲,汪肖反應(yīng)過來,“肯定是!我就說嘛,難怪秋哥從開學(xué)就像被奪舍了一樣,也不和我們打球了,上課經(jīng)常睡覺,還讓我在廁所逮著好幾次抽煙!” “就連這次,被選中去IMO都沒反應(yīng),拜托欸,那可是多少數(shù)學(xué)人的最高理想,我如果去了估計(jì)我老汪家族譜都能從我這頁開始寫了!” 聽到汪肖的話,連心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路景秋也這么難受嗎……因?yàn)樗?,變得這么萎靡不振。她拿出手機(jī),打開和路景秋的聊天窗口,上面還停留在路景秋今早給她發(fā)的消息,“我今晚就走啦,八點(diǎn)的飛機(jī),城西國際機(jī)場,有時間的話,可以來?!?/br> “喂,連心,你知道嗎,這次國際賽事來參加的國家太多了,估計(jì)要耗時接近兩個月呢!” 兩個月,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個小時,八萬六千四百分鐘。 原來,這么長的時間。 連心覺得自己好殘忍,從早上六點(diǎn)收到這條消息到現(xiàn)在下午六點(diǎn),都沒有回復(fù)過他一個字。她一直不忍心熄滅屏幕,指尖起起伏伏好幾下。 “太羨慕了,公費(fèi)旅游啊,加州的海灘……” “汪肖!”終于,連心打斷他的話,“幫我個忙好嗎?” “嗯?”汪肖同學(xué)略有些懵逼。 連心已經(jīng)從座位上起來,一把把稿紙塞到他懷里,“今天,幫我代下班,好嗎?”連心看了眼表,才六點(diǎn)零二分,來得及。 “啊?”汪肖看著手上的頁紙,“干…干嘛……” “我去見人?!边B心來不及多說,雙手合十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謝謝,回頭我請你吃飯?!闭f完,拿好包和手機(jī)就沖出了辦公室。 “喂——” 廣播室中,只余下汪肖的哀嚎…… ———————————————————— 不說了,今晚雙更,一口氣看完乖乖女兒追機(j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