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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朕不是美人在線閱讀 - 第八十六章 我不是你娘!

第八十六章 我不是你娘!

    第八十六章我不是你娘!

    「不是吧……你真的……真的要去跟那將軍大人同居?」陳曦手上掐著一塊鳳眼糕,邊吃著邊在正忙著收拾行囊的我身旁打轉。

    「喂喂,什么『同居』?。空f得這么詭異!」我斜睨了她一眼,繼續(xù)摺著手上的衣服。「只不過是去住幾天,因為晚上也要治療,這樣來回奔波很不方便,等他傷好了我就會回來了?!拐f到這里我停下手邊的動作,鄭重而嚴肅地看著她。「對了,禹湮受傷的事,我是怕你多想才告訴你實情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放心!」她做了個關上嘴巴拉鍊的動作?!负么跷乙彩窃谟礓螌④姷谋幼o之下才能安安生生地在桑國住下,我才不會那么不分輕重呢!不過平兒跟耀恩呢?你也要帶他們一起去?」

    「嗯?!刮尹c了點頭,用力一甩將包袱布在桌上攤開,把先前摺好的衣物整齊地疊在上面?!敢膊恢蜡煶桃嗑茫惹霸谔炝_進宮臥底時才讓平兒獨自待了好一段時間,這次剛來到新的地方卻又要讓他跟我分離,我不忍心。而耀恩……我總放不下他,這孩子很沒安全感,好不容易才跟我親近一些,我怕不一同帶上他會多想?!?/br>
    「說到耀恩……我這么說你別生氣,可我總覺得他有些古怪?!顾谧肋吚藦埖首幼?,神情變得有些凝重?!妇唧w我也不會講,可他給我陰鬱沉重的感覺……就像恐怖片里變態(tài)殺人魔小時候的樣子!」

    「什么跟什么??!少在那里胡說八道?!刮倚χ鴵u頭。「他個性本就比一般人內向,加上那樣悲慘的童年遭遇,又被之前寄養(yǎng)的人家虐待,如果還能天天樂觀陽光那才奇怪!不過他現(xiàn)在還小,我會幫助他慢慢走出陰影的?!?/br>
    「但愿如此……」她抬手支著下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要是知道了他姊姊已經不在這世上,不知道會不會又……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實情?」

    「等他再大一些吧!」我將包袱打了個結,也在陳曦身邊坐下,目光望著窗外層層疊疊的樹影,聲音有些飄渺虛幻?!改阒绬幔繒r間真的是很殘酷又寬容的東西,原本再刻骨銘心的傷痛,就算不想忘記,也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去?!?/br>
    「你是指鳳湘翊的死吧!」她輕聲嘆息。「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活不久了,和他合演那齣戲不只是為了讓我出宮,也是因為這件事,想讓你對他死心……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當時似乎做了個錯誤的選擇……要留要走都是你自己的事,我沒資格替你做決定?!?/br>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刮遗呐乃募绨?,給她、也給自己一個安慰的微笑?!改切┒歼^去了!我很慶幸最后還有和他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也很感激他留給我平兒這么一個貼心可人的孩子?!?/br>
    「不過……蘭漪,你都沒有好好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嗎?」她側過身將整個身體對著我,凝視著我的眼睛鄭重問道。

    「什么未來?」

    「鳳湘翊已經去世這么多年了,而你未來的人生還這么長,難道你就要這樣孤單到老死?」

    「孤單?不會?。∥也皇沁€有你、平兒和耀恩嗎?」

    她嘖了嘖嘴?!肝艺f的不是這個!你都沒想過再找個伴侶……」

    「你在說什么??!」我皺起眉打斷她,覺得荒唐無比。「我怎么可能背叛鳳湘翊?」

    「這不叫作『背叛』!唉,我要怎么跟你說呢?鳳湘翊是你的初戀對吧!你想想,這世界上有幾個女人會在初戀離開后為了不『背叛』他而不再接受其他可能,終其一生就只有這么一個男人?況且你不是劈腿,也不是在他剛離世后就立刻移情別戀,他已經死了這么久了!我知道鳳湘翊是個值得惦記一輩子的好男人,但我管他到底是好男人還是渣男,我只在乎你!你是個堅強獨立的女人,帶著孩子也這么熬過來了,我相信未來你也可以這樣過下去,可是那不一樣!一個女人,不管再怎么勇敢好強,終究會希望有個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蘭漪……我是心疼你?。 ?/br>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拜託……別說了好嗎?」我閉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我目前沒有這個心思?!?/br>
    「好吧,我也就是提出來,讓你好好想想這個問題罷了?!顾穆曇舴湃崃诵?,不同于以往大大咧咧的活潑語調,像一淙流水般和緩沁人心脾?!覆还苣阕隽耸裁礇Q定,我都支持你?!?/br>
    「我也是?!刮胰滩蛔∩斐鲭p臂,摟緊眼前這位我這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改軌蛟儆鲆娔?,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們就不要再矯情了,溫馨感人根本不是我們的路線,怪不習慣的!」陳曦夸張地抖了抖,彷彿被噁心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改氵€是快點動身吧!救人要緊,在這里耽擱太久也不好?!?/br>
    「嗯?!刮曳砰_了她,拿起桌上的包袱站起身,正準備告別時,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我在將軍府遇上墨三八了,他和禹湮似乎很熟?!?/br>
    「是喔?!龟愱刈旖堑男θ葑兊媒┯??!高€真看不出來,哈哈?!?/br>
    「這次禹湮受傷,也是他負責治療,他還懂醫(yī)術?!?/br>
    「這樣啊。」她的眼神開始閃爍?!改氵€不趕緊離開?干嘛突然又在這里說一些沒用的間話……」

    我重重地嘆了一聲,又坐了下來?!高@才不是沒用的間話!我說,你到底要跟墨三八鬧彆扭到什么時候?上次他回到馥城后一聽到你的事情,不是就十萬火急地趕來關心了嗎?那時我還在將軍府沒親眼見到,可小璃跟我說,你對他說『這不關你的事,我不要你幫忙』,硬是把他氣到甩手走人,這么多天都沒再出現(xiàn)過。他對你的關心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你呢?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就算他再死皮賴臉,也總有耐心耗盡的一天,你這次是真的傷到他了!」

    陳曦的嘴角垮了下來,嘴唇緊抿著一條線,盯著自己的腳尖一語不發(fā)。

    這女人……平時那樣伶牙俐齒,這會兒卻鬧著彆扭,不是在乎是什么?

    「我不信你對他沒半點感覺,不然你也不會害怕他看到你狼狽的模樣……我就問你一句!」我認真地望著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戳在她的心口?!改氵@里……到底有沒有墨琰的位置?」

    她垂下眼睛,過了很久才囁嚅般地吐出一句:「我害怕……」

    「你怕什么?。俊刮沂栈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還以為陳曦的字典里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她反常地沒有立即反駁我,而是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仰頭喝下一大口后,才用平靜無波的語調緩緩說道:「你知道我上輩子交過不少男朋友吧。」

    「怎么不知道?不是說交過了十個嗎?」說到這個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死去時也才十七歲,卻在短短的十七年里交過十個男朋友,換手機都沒換那么快!

    「是十一個?!顾匮a充,在我的中指將要不受控地翹起來之前又趕緊接著說:「但那不是重點。雖然交過十一個男朋友,可是直到現(xiàn)在,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我的第一任?!?/br>
    「初戀總是比較難以忘懷的?!刮尹c點頭表示理解。

    「那是我付出最多感情的一次。」她嘆了口氣。「也是被傷的最重的一次。他徹底改變了我的愛情觀,所以接下來交男朋友才會那么隨意。而墨琰……他的類型和我的第一任很相似,其實我不是討厭他,是氣自己不爭氣,明明已經受過一次傷,居然還忍不住被他吸引……我不想在同一個坑摔兩次!」

    「喂,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一把抓起桌上她喝了一半已經有些涼意的茶,一口乾了好壓制內心的熊熊怒火?!钙匠R桓眱尚詫<业男蜗螅趺磽Q成自己的事就立刻變成白癡?太太!你已經不是小學生了好嗎?都什么年代了還來『用討厭掩飾喜歡』這套?聽著,我不管你被第一任傷得有多深,墨琰跟他再相像,他畢竟不是他,他就只是墨琰!你憑什么不給他任何機會,就認定他同樣會傷害你?你這就叫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難道你要因為那該死的第一任,從此不再認真面對愛情?」

    她懵懵地望著我,第一次這么被我劈頭痛罵,張著嘴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有點太過激動,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笇Σ黄?,我不是當事人,沒有資格憑著我的主觀想法指責你什么。我只是想說,墨琰雖然看似隨意輕佻,在我看來卻并不是不可靠的人,如果你真的對他動了心,為什么不要試著給他一次機會?就算最后還是受了傷,你怕什么?不是還有我嗎?我就在你身邊,肩膀、垃圾桶全天候為你供應!」

    她緊咬著下唇,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我嘆了一聲,伸手攬過她將她的頭按在我的肩膀,讓她安心哭個夠?!刚媸莻€笨蛋……」

    我的話就像是觸發(fā)了機關,她忽地就「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拍著她的背,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我知道我很夠義氣,但你也不用感動成這樣啦!」

    「被一個笨蛋罵『笨蛋』,我能不哭嗎?」

    「喂……」

    「謝謝你,蘭漪?!顾袷自谖业募珙^,悶悶的聲音里有著一絲溫柔,彷彿破曉時分穿透云層而出的第一道曙光。

    我?guī)е絻汉鸵鞯綄④姼畷r是傍晚時分,墨琰告訴我第一次治療在子時進行,讓我先好好歇息一番,等著晚上被抽乾……喔不,是捐血救人。

    因為禹湮受傷的事并沒有對外公開,就連將軍府里知情的下人也就只有管事的幾個,因此我們便以「將軍舊識來桑國游覽為了省住宿費便借居幾天」的名義在這里住下。

    可我那天在將軍府門口喊著「你們將軍說要對我負責的,叫他出來給我負責!」時的音量著實不小,很多路人都聽見了,更不用說是將軍府里的下人們,所以當我?guī)е鴥蓚€孩子進府時,那些家丁ㄚ環(huán)們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抄著他們的傢伙(也就是掃把、飯匙什么的……)男的好奇女的憤怒地趕來圍觀,最后又男的失望女的更憤怒地歸去。

    而我們在這將軍府住下的一切事宜皆由小三、也就是那個當時來開門卻間接引發(fā)「負責事件」的小廝安排。我因為好奇忍不住問了他為什么要取「小三」這么個「引人遐想」的名字,我當然知道身為古代人的他們不會曉得「小三」這名詞在現(xiàn)代有什么含義,本還以為是他的名字里有個「三」字,又或者是家中排行老三,沒想到他卻告訴我這名字是將軍取的,當初將軍府剛建好時禹丞相送來了一群「面目端正」(這四個字是小三自己特別強調的……)的家丁供兒子差使,將軍為了方便好記便讓他們按照身高排排站好,由高至矮分別叫「小一」、「小二」、「小三」……以此類推。小三說到這里還為了他在家丁身高排行榜中位居第三而沾沾自喜,真是位樂觀的「小三」……

    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我便帶著兩個小蘿卜頭在將軍府四處逛逛,熟悉一下未來幾天要借宿的環(huán)境。

    將軍府很大,卻不是走富麗堂皇路線,和馥城大多房子一樣以木造為主,府里四處都種滿了樹木,質樸綠意的感覺總讓我感覺好像來到了一座森林公園。

    而比較特別的是,在府邸的東南方有一座面積不小的池塘,在夕陽馀暉下池面波光粼粼很是美麗。平兒拉著耀恩蹲在池邊興高采烈地要找找看有沒有鯉魚,而小三卻在這時向我們解釋,因為將軍大人覺得養(yǎng)鯉魚太麻煩,所以這池子里養(yǎng)的都是烏龜,這樣就不必天天餵食,冬天甚至因為烏龜會休眠而不必理會牠們。

    我的腦中頓時浮現(xiàn)了禹湮和他的「龜兒子」一起在池邊懶洋洋曬著太陽的畫面,越想越覺得養(yǎng)烏龜果然很適合禹湮。

    想著想著,突然聽見小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將軍大人?!?/br>
    我回過頭,這不正是說曹cao曹cao到?

    只見禹湮一襲淺紫藍錦袍,或許是在自己家里的關係,墨黑長發(fā)并沒有綰起,只用一根同色發(fā)帶在尾端扎成一束,隨意地垂在背后。

    他的臉色雖然還是難掩蒼白,不過看起來并不算太虛弱,頂多就像是感染了輕微風寒,看來墨琰的醫(yī)術是真的有幾把刷子的。

    「怎么不多在床上休息?這樣走來走去不會加速惡化嗎?」我轉過身面向他,微微皺起眉頭。

    「無妨,一直在房里悶得慌,出來曬曬太陽也好?!?/br>
    「曬太陽……?」我抬頭看了看云霞絢爛的天際,疑惑地揚起眉。「可是太陽快下山了耶!你要曬夕陽嗎?」

    他的俊顏閃過一瞬可疑的緋紅,但很快又歸于一貫的淡定,可那如玫瑰露般清冽純凈的嗓音卻不小心透露了他的情緒,那叫作「惱羞成怒」。

    「我就喜歡曬夕陽!難不成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我連忙使勁搖頭?!复笕四獣裣﹃枙袢粘鲞€是曬月亮都是您的自由,小女子豈敢有意見?」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一雙玫瑰眸子瞪得大大的,最后甩了甩手,感覺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晚膳時間到了?!?/br>
    「真不好意思啊,要在你這兒蹭好多頓飯了!」我朝他乾笑了幾聲,然后拍拍平兒跟耀恩讓他們起身。「肚子餓了吧?走囉!我們吃飯去?!?/br>
    我兩隻手分別牽著平兒和耀恩跟在領路的小三身后,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后面竟還跟著禹湮。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疑惑地看著禹湮。「你怎么也跟來了?」

    他的眉角似乎抽了抽?!肝以趺床荒芨鷣恚俊?/br>
    「可你不是要曬夕陽嗎?」我抬起下巴往天邊那顆咸蛋黃般的落日揚了揚。「總不可能是無聊到特地出來喊我們吃飯,不好意思承認才假借曬太陽……之……名……」我本還說得很起勁,直到發(fā)現(xiàn)了他臉上的微妙表情,才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無意間說中了事實,趕緊裝作沒事地清了清喉嚨好轉移焦點?!缚瓤?,曬太陽曬久了也不好,還是吃飯要緊!吃飯要緊!」

    我舉著筷子,瞠目結舌地盯著桌上精緻的菜餚,然后轉過頭詢問般地望了墨琰一眼,他同樣愣著沒動筷,一臉地難以置信。

    我會這么驚訝,不是因為禹湮太小氣只給我們吃清粥小菜什么的,他讓人準備了不少道菜餚,道道皆色香味俱全,光看著賣相聞著氣味就知道一定很美味,重點是……

    麻油炒豬肝、涼拌豬肝、白滷豬肝、蜜汁豬肝、蔥爆豬肝、豬肝炒番茄、豬肝菠菜湯……根本是豬肝料理全席??!

    「他本來就這么愛吃豬肝嗎?」我壓低聲音問著墨琰。

    墨琰搖搖頭,顯然是過度「受驚」神智有些恍惚?!笡]有,稍早他問了我什么東西吃了補血,我只不過隨口答了一句『豬肝不錯』,就變成這樣了……」

    「難不成是要給我補血的?」我愣了幾秒后,指著自己問。

    「要不然會是我嗎?」墨琰從恍惚狀態(tài)中緩過神來,邊抽著眉角邊咬牙說道。

    「可是我連一滴血都還沒流到啊……該不會在我失血過多之前,就先因為太過滋補七竅流血而亡吧……」

    「阿湮,我……我真是服了你耶!」他挫敗地望向禹湮,那口氣彷彿是在試圖跟一個三歲小孩講道理?!负?,若你真要給她吃點補血的東西,這很好,這沒什么問題。重點是!補血的食物有很多,你不必讓人做整桌子的豬肝菜,像是紅豆、南瓜、黑木耳這些都能補血……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吧?」

    禹湮沉思了片刻后,點了點頭?!肝抑懒?。」

    「你真的知道嗎……」我和墨琰面面相覷,總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禹湮的「我知道了」是以他自己獨特而奇妙的理解方式來「知道」。

    在那隔天,他讓人做了一桌紅豆料理全席。

    再隔天,南瓜料理全席。

    又隔天,黑木耳料理全席。

    直到墨琰受不了直接撂下狠話說要是他再這樣就跟他絕交,這情況才總算消停,但這都是后話了。

    「再說了,需要補血的是她,我為什么也得陪著她吃這些東西?」墨琰繼續(xù)哀嚎抗議。

    「不想吃的話……」禹湮放下筷子,平靜地看著墨琰。

    「不想吃的話?」墨琰含情脈脈地回望著禹湮,期待他會為了他另外開小灶。

    「自己去外面想辦法解決?!顾f完,又拾起筷子挾了一大堆麻油豬肝放到我面前的小碟子,接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我會盯著你吃完?!?/br>
    「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有了新人忘舊人……」墨琰夸張地用袖子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该看文銈绞O掳霔l命時,我是怎么拚死把你救回來的?現(xiàn)在可好,把我利用完了便始亂終棄……嗚嗚,我怎會這么苦命?」

    「娘,什么是『始亂終棄』?墨叔叔被始亂終棄后會怎么樣?」好奇寶寶平兒拉了拉我的袖子,睜著一雙晶亮鳳眼天真無邪地問道。

    我替平兒挾了一筷子菜,同時超乎自己想像中淡定地說著:「別理他,叔叔在犯病,我們吃我們的飯吧。」

    禹湮讓人做了一桌子的補血料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頗有先見之明,因為直到夜晚來臨墨琰準備替我取血時,我才曉得自己將成為的不僅僅是禹湮的血袋,而是血庫。

    我仔細沐浴梳洗了一番,就像是被洗乾凈待宰的羔羊,有些忐忑有些緊張地坐在床榻邊等著墨琰。

    我現(xiàn)在身處的是禹湮房間外面原本給下人歇息的小隔間,和主臥室只有一門之隔,要是主人在半夜有什么需要他們隨時都能前去伺候。但禹湮睡覺時素來不習慣讓人守在外面,因此這間房間就被空置了下來,而墨琰認為這是個取血的好地方,這樣和禹湮的房間離得近,有什么事他也好照看到兩個人。

    不久后墨琰敲了門進來,我見他手上捧著個銀質大臉盆,好奇地探頭問著:「那是要用來做什么的???我已經洗過臉了,腳也洗過了?!?/br>
    「蘭大小姐,難不成你以為我還要伺候你洗漱洗腳?更何況這盆子里沒裝半點水,你是要怎么洗?」他翻了個白眼,將盆子放到一旁小幾上,然后將揹在身側的藥箱取下來,把所需工具一一拿出來,在幾上擺放整齊?!复龝阂眠@盆子裝你的血?!?/br>
    「這……這盆子?」我震驚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指著那銀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著他,連話都開始說得結結巴巴?!改阍诟摇议_玩笑嗎?是不是一時之間找……找不到其他容器才……」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也沒拿錯容器,我就是要用這盆子裝……」他頓了頓,停下手邊動作,望著我挑了挑眉,特地加重語氣強調最后一句話?!付遥b滿!」

    「裝滿?」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呆滯地盯著那盆子看?!溉⊥赀@些血我應該會早禹湮一步升天吧……」

    「我說了會盡全力保住你的性命,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不相信?!?/br>
    我毫不猶豫地接了話,讓墨琰的臉上瞬間多了三條黑線。

    「我承認這是一個極危險的過程,所以我不強迫你,端看你自己的決定。」他嘆了口氣,收起無奈的表情,鄭重嚴肅地望著我?!脯F(xiàn)在還有反悔的機會,要不要為他冒這么大的險,你好好想想吧?!?/br>
    「算了,快開始吧!」我嘆了口氣,又乖乖坐回床邊。「早在決定踏進將軍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反悔了。不過,要是我有個萬一而禹湮的傷卻仍沒有治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知道嗎?」

    說完我自己也覺得有點心虛,墨琰明明只是好心替禹湮治療,人又不是他傷的,這樣莫名被我威脅還真有些冤枉??梢幌蜃炖乃麉s沒有立刻還以顏色,而是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老實招來,你跟阿湮到底是什么關係?」

    「什么什么關係?為什么這樣問?」

    「他也告訴我,他的毒解不了就算了,千萬不能讓你有事,若是以你的命換來他的命,那這條命他不要也罷!」

    「一般人基于道義都會這樣說吧……」我訕訕地乾笑了幾聲,但不曉得為什么,心里總有一股說不清的怪異感覺。

    「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個殺將!他從八歲開始拿劍,十歲第一次殺人,十四歲上戰(zhàn)場,十七歲當上大將軍,在他手上了結掉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他連自己的性命都看得很淡泊了,更不用說是別人的生死??伤裉靺s說出就算他活不了也要保住哪個人這種話……」他說到這里忽然安靜了下來,以一種復雜糾結的眼神深深地望著我。

    「你為什么這樣看我?」我指著自己,疑惑地揚起眉毛。

    「果然是個遲鈍的蠢材……」他輕嘆了一聲,似乎怕我聽不懂人話,一字一頓地緩緩說著:「阿湮他,可能對你動心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后卻還只能說出一個字:「???」

    「啊什么啊?真不曉得他是怎么看上你這么笨的女人……」他嫌棄地咕噥完,語氣和表情又變得正經了起來。「我不曉得你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是生命危險都擺在眼前了卻也沒有動搖救他的決心,他對你來說真的僅僅是幫過忙的恩人嗎?無論如何,阿湮這個人不容易動心,但一旦動了心,就會一根筋通到底,全心全意只為那個人付出。他沒什么大毛病,就是死要面子,心里不痛快只會一個人憋在心里,不讓其他人知曉,我希望你不要成為讓他獨自傷心的那個人!」

    直到開始取血,我的腦袋里都還是混亂一片,墨琰似乎有向我稍微說明一下治療過程,好像是將我的血混著藥材搓揉禹湮全身上下的重要xue位什么的,他在講解的時候我的腦子正呈現(xiàn)渾沌狀態(tài),具體是如何并沒有聽得很仔細。

    但很快的,我的意識隨著大量失血漸漸渙散,就算想要理清思緒也沒那個力氣。墨琰在我左手腕上割一道口子,鮮血不斷從傷口涌出來,其實不太痛,但感覺全身熱量似乎隨著流出的血液被帶走,渾身無力,腦袋昏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就好像冬天枝頭上掛著的最后一片樹葉,巍巍地在風中顫動,只要再來一陣強風就會離開枝頭,隨著風飄往不知名的遠方,然后墜落,化為塵土。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放了多久的血,一開始見墨琰一邊凝神觀察著手腕放血的情況一邊在我身上各處俐落而熟練地施針以護住心脈的模樣,還心想這傢伙比想像中專業(yè)太多,又會畫畫又會醫(yī)術根本外掛開很大,陳曦真是撿到寶了。

    但到最后墨琰的臉在我眼前逐漸變得模糊,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色塊。耳邊似乎不斷響起「堅持住」、「再撐一會兒就好」的聲音,可就連墨琰的聲音也越來越不清楚,只能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字。

    在我的意識完全游離的前一刻,腦中突兀地又響起了墨琰先前說過的話。

    「阿湮他,可能對你動心了……」

    恍惚間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我抬手揉了揉昏沉的腦袋,感覺全身無一處不痠軟,使不上半點力氣,也不想使力,便決定不理會那聲音,繼續(xù)癱在床上睡覺。

    「娘……娘……」

    那聲音再度傳來,這次我聽得清楚了些,那聲音喊著「娘」,莫非是平兒來找我了?

    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總算抬起眼皮睜開了眼睛。眼前黑暗一片,天尚未明,現(xiàn)在仍還是夜晚。

    我吃力地轉過頭,床邊并沒有任何人影,難道剛才只是我幻聽?

    我緩緩舉起左手,透過窗外灑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看見手腕上被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包扎得十分整齊漂亮。

    墨琰果然沒有食言,他保住了我的命。不知道禹湮的情況怎么樣了……

    我才這么想著,先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娘……不要……湮兒害怕……」

    這聲音……是禹湮在說話?他娘不是早就過世了嗎?難不成……他做了噩夢?

    「墨琰……墨琰……」我用虛弱的聲音喊著,可門外一直都沒有動靜,也不曉得他人跑哪里去了。

    「喂……外面有人嗎……」我想叫個人去看看禹湮怎么樣了,喊了幾聲后才想起禹湮受傷的事是機密,因此治療時遣走了所有下人,一切都由墨琰這個主治大夫親力親為。

    「不要……不要過來……我會殺了你……」

    那聲音中的恐懼顯而易見,我一直以為像禹湮這種武功絕頂?shù)母呤植粫小负ε隆惯@類的情緒,但隨后又想起了墨琰說過禹湮常常把痛苦一個人憋在心里,他不害怕,并不是不會害怕,而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害怕吧……

    我沒再多加猶豫,這里只剩下我能夠喚醒他,將他從噩夢之中帶出來??蓜偸ゴ罅康难眢w還沒恢復元氣,我使勁全力才把自己弄下床,一路跌跌撞撞,扶著墻壁往禹湮房間慢慢走去。

    雖然我每個步伐都挪動得很慢,但好不容易將自己移到禹湮床邊時卻也早已滿頭大汗。

    我抓著床邊的布簾支撐自己站穩(wěn),喘了一會兒的氣后,才俯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禹湮……禹湮……快醒醒……醒醒……」

    他的頭發(fā)已切換成夜晚模式,雪一般的柔順長發(fā)在枕畔鋪展開來,臉色比起晚膳時見到的紅潤了許多,白皙細緻的臉龐透著微微的粉紅,可同樣雪白的眉頭卻深鎖著,櫻花花瓣一般的唇不斷掀合,含糊地囈語著。

    我拍了一陣子,他還是沒有清醒過來,我便藉著布幔施力在床邊坐下,改用雙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地搖晃他的身體?!肝埂埂懵犚娢艺f話了沒?快張開眼睛……醒醒啊……」

    我還在思考要是他再不醒,要不要乾脆來點激烈的直接賞他一巴掌,禹湮終于在這時有了反應。

    他緩緩睜開雙眼,纖長濃密如白羽扇般的睫毛眨呀眨,一雙玫瑰眸子仍像覆了一層露水,卻不是平日里的深不可測,而是意識不清的迷濛,看起來竟有幾分迷糊無辜。

    他張著眼睛愣愣地看著我許久,突然又冒出這么一句:「娘……」

    這傢伙是不是還沒醒啊……我的眉角抽了抽,因為顧及到他還是個病人,所以用了特別溫柔的語氣說話?!肝也皇悄隳镟?!你看清楚一點,我是蘭漪?!?/br>
    他乖順地仰頭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依然含糊地喊了一聲:「娘……」

    我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這人怎么這么難溝通?。?/br>
    「都說了我不是你娘!到底要我說幾遍,我是……」

    我話還沒說完,卻猛地被拉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他的雙臂緊緊地箍著我的腰,將我用力按在他胸前,兩人之間緊密貼合沒有一吋縫隙。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帶點哽咽又好似撒嬌地說著:「娘,湮兒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