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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你們將軍說過要對我負(fù)責(zé)的

    第八十四章你們將軍說過要對我負(fù)責(zé)的

    陳曦的茶房面臨了經(jīng)營以來最大的危機(jī),雖說陳曦開店也有好些時日了,什么問題沒碰過,但這次的事件真的非同小可。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下午,因為剛好有一個小二家里出了急事無法上班,我正好間著沒事,便頂替他的位置支援。

    就在茶房生意最尖峰的時刻,一個癡肥老女人和她的三姑六婆團(tuán)一起來到店里喝茶,那一身的珠光寶氣,簡直就像是怕人家不曉得她們家里有錢!我想她們一路這么招搖過市還沒有被搶,足以證明桑國治安在女皇的治理下實實在在讓人放心。

    那群女人完全將「奧客」這個名詞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無視排隊的人們也不等小二帶位就理直氣壯地走進(jìn)來,逕自挑了一個滿意的位子坐下。她們也沒打算研究菜單,抬手將當(dāng)時不幸站得離她們最近的我招了過去,用一副「老娘付錢老娘最大」的表情傲慢地吩咐道:「你們店里最好的東西通通給我上一遍。記??!我只要最好的!」

    秉持著「顧客是上帝」的真理,我強(qiáng)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還是堆著笑乖乖地幫她們上了店里熱銷排行榜前幾名的產(chǎn)品。沒想到,上了菜之后,她們又有意見了。

    奧客甲:(拍桌)「為什么都是甜品?我們聽說這里小有名氣特地從裕城跑來嚐嚐鮮,一路奔波連午膳都還沒用,我們不指望吃到鮑魚翅羹,可你們居然連一道主菜都不給我們,只打算用幾道甜湯敷衍了事,怎么,你們是覺得我們付不起銀兩嗎?」

    我os:「你們乾脆去麥當(dāng)勞點牛小排,去王品點勁辣雞腿堡好了……」

    奧客乙:(怒指)「你自己看!這是什么鬼東西!是想要冰死我嗎?」

    我os:「這位大大,冰淇淋不冰能吃嗎?」

    奧客丙:(翻白眼)(我都還沒翻白眼你憑什么翻白眼啊啊?。?「為什么其他客人的小二都長得好看,就派你這個姿色最普通又娘娘腔腔的傢伙來服侍我們?這是在藐視我們嗎?」

    當(dāng)時穿著男裝的我os:「尼瑪?shù)拿髅魇悄銈冏约喊盐艺羞^去,姿色普通我就愿意嗎?還有老娘本來就是女的,不娘娘腔腔難道要雄赳赳氣昂昂?!」

    雖然內(nèi)心默默將兩輩子所學(xué)過的臟話通通復(fù)習(xí)一遍,但畢竟這是陳曦的店,我不想讓她難做人,便強(qiáng)擠出笑容客氣有禮地一一回答了她們的問題,并抓了一個店里公認(rèn)相貌最出眾的小二過來把他推入火坑……啊不,是讓他接替姿色普通的我來服務(wù)這群煩人的大嬸們。

    誰知道,這才是麻煩的開端!為首的那個癡肥老女人見到那美男小二立刻心花怒放,拉著他就要他坐下來「陪茶」。美男小二很客氣地婉拒,告訴她本店沒有提供那種服務(wù),那老女人當(dāng)下臉便垮了下來,狠狠砸了一疊厚厚的銀票在桌上,說她就是看上了他,她有足夠的本錢替他「贖身」,只要他識時務(wù),一切都好說。

    美男小二只能無助地左右張望,等著哪個人來解救他。這時小璃注意到了sao動過來關(guān)心,聽美男小二將來龍去脈交代一遍后,轉(zhuǎn)而向那癡肥老女人更加有禮詳細(xì)地解釋??赡桥烁静幌肼?,一見到小璃,就用鄙視的眼光上下打量她,直說她不想跟個黃毛ㄚ頭浪費唇舌,叫這里負(fù)責(zé)的人出來說話。

    小璃告訴她她就是這茶房的掌柜,那女人立刻氣瘋了,拿起桌上的一盞茶就往小璃臉上潑去,叫嚷著不要以為她們善良(也真虧她說得出口……)就妄想用這么拙劣的謊言唬弄她們。

    她這一番舉動引得在場客人驚叫連連,這一波不小的sao動也引起廚房里的人出來查看。阿陌(註:陳曦的得意「首席弟子」,雖然本人始終不承認(rèn)但全茶房的人包括小璃都知道他在「暗戀」小璃。)一看見小璃被欺負(fù),一向憨厚穩(wěn)重的他居然二話不說上前「如法炮製」了一遍她剛剛對小璃做過的事。

    阿陌這么一潑,頓時啟動了老女人的「狂暴狀態(tài)」。她尖叫著說絕對要他們付出代價,這時不知道先前都死哪兒去了的老闆娘陳曦終于出現(xiàn),聽了一旁小二粗略地報告一遍事情始末后,面無表情地對那女人說了一個字:

    滾!

    事后回想當(dāng)時的場景,我只能說陳曦大概是我畢生以來見過最帥氣的女子,我差點就要愛上她!

    可帥氣歸帥氣,現(xiàn)實是畢竟是殘酷的,就像陶淵明非常有骨氣「不為五斗米折腰」,但最后卻在饑病交加中死去,陳曦帥氣了一把之后,換來的代價也著實不小。

    那老女人宣稱自己是宮中某位貴人的親戚,揚言會讓這間破茶房再也無法在桑國立足之后便憤怒離去。本以為她只是虛張聲勢,誰知道隔天一早,官府的人就來了。

    他們有備而來,目的早已明確,總能挑出毛病讓茶房勒令歇業(yè),而阿陌則以「暴力傷害」的罪名被官差帶走。

    茶房頓時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不能做生意是問題,要怎么救出阿陌也是問題。小璃硬著頭皮回去哀求她父親,可他們雖有錢,畢竟也只是從商的,在這件事上能出的力不多,只能用銀兩打點,讓衙門的人不要為難阿陌。

    那女人有的是錢,所以想要用錢解決這件事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兩種辦法:一是求她原諒,二是靠關(guān)係疏通。

    「要我為錯不在我的事情道歉,門都沒有!」儘管因為連著好幾夜都無法入眠而雙眼通紅,陳曦的眼神還是如同最初要那女人滾出茶房時那般堅定。

    「我知道,我不會勸你道歉?!刮尹c點頭,將一碗白粥和幾碟清淡的小菜放在她面前,然后在茶幾的另一側(cè)彎身坐下?!高@幾天你都沒吃什么東西,就算沒胃口也多少吃一些,身體要是壞了要怎么想辦法?」

    她盯著桌上的食物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拿起湯匙,緩緩地攪著碗里的粥。

    「蘭漪,你說我是不是太不成熟了?」她的面目在熱氣的氤氳下看不出情緒,可那一貫明朗活潑的嗓音此刻卻是帶著些許顫抖。

    「只要你認(rèn)為是對的,就別想那么多了?!刮覍λ龘P起一個淺淺的微笑?!覆还茉鯓?,你還有我陪著你,大不了茶房生意別做了,咱們帶著兩個小毛頭浪跡天涯!」

    「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可阿陌怎么辦?茶房里的那些員工怎么辦?我不能只想著逃跑,這是我的店,我得負(fù)起責(zé)任!」

    「你能有這個想法,代表你已足夠成熟了。」我將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缚倳修k法解決的?!?/br>
    她嘆了口氣?!赣谜f得倒是很容易,可這么多天了,我卻是連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你有沒有認(rèn)識什么朝臣權(quán)貴,在官府說話能有份量?」

    她搖了搖頭?!笧榱俗錾獾拇_會和一些城里的貴人們打好關(guān)係,可都不是什么大官,起不了作用,否則能拜託我早就去拜託了?!?/br>
    我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腦子一邊努力運轉(zhuǎn)著?!敢弧夷鼛兔Γ克赣H不也是高官嗎?說不定……」

    「我不想欠他人情!」我話還沒說完,陳曦便想也不想地打斷我。

    「可或許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試試了!雖然他這幾日都不在馥城,可他最后一次來茶房時有說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傳信給他……你真的不考慮看看?」

    陳曦靜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搖頭?!阜凑?,我就是不想欠他人情……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狼狽模樣,他肯定會笑話死我的……」

    真的只是因為怕他笑話她?我想事態(tài)已嚴(yán)重到了這地步,陳曦是絕對不會執(zhí)著在面子這相較之下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至于真正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曉得了。

    陳曦不說,我也不再執(zhí)著追問,但又想不出其他辦法,只能煩躁地嘆了口氣。「唉……那女人倚仗的宮中勢力到底是誰?怎么這么難纏?」

    「聽說她是禹太妃的堂姊。你可能不曉得,禹太妃是桑國先皇生前最為寵愛的妃子,即便先皇駕崩了,禹太妃在宮中的地位還是舉足輕重……」

    「等等……禹太妃?」我抬手打斷她的話,不確定地問道:「那個『禹』……該不會是禹湮的『禹』吧?」

    她點頭?!笡]錯,禹太妃就是禹丞相的長姊、禹湮將軍的姑姑。唉!禹老丞相就別說了,聽聞禹湮將軍生性孤僻,就算是皇帝想要和他打交道也要看他高不高興,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就別作夢了,人家才不屑理會我們……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她皺起眉,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你那么認(rèn)真在想些什么???」

    我猛地回過神來,抬起頭愣愣地望著她,緩緩說出心中所想:「我在想……到將軍府要怎么走?」

    直到我兩手各牽著一個孩子,站在將軍府門前發(fā)呆時,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么厚臉皮。

    雖然我和禹湮認(rèn)真說起來認(rèn)識的時間并不長,而他又總像戴著層層面紗讓人看不清他的底細(xì),可對于這個人,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他一定很討厭用身分替人說情,而這就是我將要拜託他的事。

    連我自己都厭惡的事情,居然要請求一向不理會「人情世故」的禹湮幫忙,光想就覺得很不好意思。想當(dāng)初他在天羅國連全寶恩這樣公主之尊的帳都不買,他理會我的可能性肯定微乎其微,我已經(jīng)能預(yù)見被他冷言冷語吐槽一番再趕出去的場面了……不,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就怕他乾脆裝作不認(rèn)識我,甚至根本不記得有我這個人,那才是真正的丟臉丟到家!

    儘管如此,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jī)會能將陳曦從這次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jī),別說求情,就算給禹湮三跪九叩我也要試一試!

    我記得在一次木蘭幫的聚會上,以慕容桑榆身分出席的禹湮見到平兒時還拍了拍他的頭,從悲觀角度來看那代表著「給我注意一點!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不保」,從樂觀面來看,或許是禹湮頗喜歡小孩子。從小老師便教我們儘管眼前困難重重儘管天都要塌下來了還是要樂觀地看待人生,所以我選擇相信了后者,把兩個小朋友一道捎來讓他們見機(jī)裝個可憐,看能不能多少引起點禹湮的同情心。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放開孩子們的手,上前幾步拉起門環(huán)扣門。不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打開,一個小廝模樣的灰衣少年站在門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有些戒備地詢問道:「請問有何貴干?」

    「我想拜見將軍大人?!刮覍λ麚P起了一個和善有禮的微笑。

    聽到我說要見禹湮,那小廝瞬間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索性連敬語都不用了,直接翻了個大白眼:「我說這位姑娘,其他姑娘前來說要拜見我們將軍時好歹會找個藉口,你未免也太過直接了,女人家要懂得矜持??!」

    「懂……懂得矜持?」我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我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要拜見禹湮,這樣便叫作「不矜持」?「你可能誤會了,我是要……」

    「唉,都說了不下千萬遍,咱們將軍大人對你們沒興趣,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能死心?」他像是在趕蒼蠅一樣不耐地?fù)]揮手。「你沒聽說過上次那個姓吳的姑娘是怎么被將軍打發(fā)走的嗎?」

    他頓了頓,看我半晌沒反應(yīng),用力地嘖了一聲。我只得配合地問道:「呃……那是怎么被打發(fā)走的?」

    「那姑娘苦守在將軍府門外,一等將軍出來便衝上去跪在將軍跟前哭訴,說是自幼沒爹沒娘,唯一的兄長又病逝了,現(xiàn)下隻身一人無依無靠,求將軍收留,哪是怕為奴為婢也心甘情愿!唉,當(dāng)時她哭成了個淚人兒,眼淚就像珍珠似地一顆顆落下來,一旁的人看得心都揪起來了!」

    我想別說眼淚似珍珠,就算是真的珍珠從她眼里掉出來,禹湮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不過這次我還真來了點興趣,便湊近了些好奇地問:「那……將軍是怎么回答的?」

    「將軍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后這么說道……」他清了清喉嚨,似是準(zhǔn)備模仿禹湮的語氣,那一臉的淡定樣和禹湮本人的神韻還真有點兒像。「『聽聞昨日有個清糞坑的僕婦不慎在茅房摔了一跤斷了腿,得休養(yǎng)好些時日,或許姑娘可以接替她的差事?』」

    我怎么覺得禹湮說這話不是為了打發(fā)她,而是他將軍府正好缺了一個清糞池的人……我無語地抽了抽眉角?!附Y(jié)果那女子聽了之后有何反應(yīng)?」

    「那姑娘當(dāng)下臉色慘白,說是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兄長在異鄉(xiāng)可以投靠,便匆匆起身離去了?!?/br>
    「只能說遇到將軍這種的算她倒楣……」我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可不是嘛……」他倚在門邊,同樣感嘆地望了望天,他著實感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原先和我說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他急忙站直身子,竟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肝叶颊f這么多了,你怎么還不曉得知難而退?」

    我莫名其妙被罵,自然也有了些火氣?!肝矣譀]有讓你說這么多!只是想見一下將軍大人,你去通傳便是,要是將軍說不肯見我,我絕對會識相走人!」

    「我不知你身分,怎能隨隨便便通傳?」

    這人到底有完沒完?!我強(qiáng)忍下揍扁他直接殺進(jìn)將軍府的衝動,盡量和氣地說:「我是你們將軍在天羅國結(jié)交的舊識,你跟他說有一個姓『蘭』的姑娘來找他,他就會知道了?!?/br>
    他雙手扠在胸前,懷疑地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才緩緩說道:「將軍現(xiàn)在不在府里?!?/br>
    「你他媽的去通傳一下會死??!」我終于還是忍不住爆粗口?!敢詾檫@種老套的敷衍藉口我會相信嗎?」

    「將軍是真的不在府里,我騙你做什么?」他脾氣也來了,指著我罵道:「再說了,我憑什么相信你是將軍的舊識?你這種長相平凡言行粗魯?shù)呐樱芎臀覀儗④娪惺裁唇患???/br>
    姊就是長得平凡,姊就是粗魯,但你以為平凡又粗魯?shù)睦夏锞拖『蹦銈儗④妴???/br>
    怒火衝上腦門,彷彿燒掉了名為理智的那條神經(jīng),一時氣極也不考慮后果,便脫口衝他吼道:「你們將軍說過要對我負(fù)責(zé)的!叫他出來給我負(fù)責(zé)!」

    「噗哈哈哈!阿湮,我還不知道你這個悶葫蘆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你行??!什么時候有了兩個這么大的孩子竟然連我都瞞著哈哈哈……」

    我隨著這熟悉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過頭看去,那捧著肚子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的男子,可不就是常往明目茶房跑的那位「癡漢」墨琰?

    而站在他身邊,依舊一襲藍(lán)衣、此刻臉色鬱青就像便秘多日不得紓解的男人……不是禹湮又是誰?

    「咦?你不是……」墨琰見到我回頭之后,倏地止住笑聲,揉了揉眼睛朝我走近幾步,當(dāng)他看清我的樣貌后,指著我連連驚呼。「蘭……蘭姑娘?」

    「你不是出城辦事了嗎?怎么會在這里?」看見墨三八后,我的驚訝也沒比他少。除了這一點,我更吃驚的是他居然會認(rèn)識禹湮,而且看起來關(guān)係挺不錯!

    「我前些時辰才剛回到馥城,不過這不重要!」他看了看我,再看看禹湮,一雙狹長的狐貍眼簡直要瞪成圓滾滾的小鹿眼?!改銈儭銈冋J(rèn)識?」

    自我開始在陳曦的茶房幫忙,見到「??汀鼓臋C(jī)會自然也不少,和他便漸漸熟稔了起來。別以為那日陳曦對于他的「藍(lán)白拖裝」大肆嫌棄一番后就能讓他知難而退,如果他真那么好打發(fā),那陳曦就不會叫他「癡漢」了。

    從那日后我便再也沒有看過他穿「藍(lán)白拖裝」,此人不曉得為何這般「從善如流」,陳曦嫌他「表里不一」,他便改走「名副其實」路線,因為名字里有「墨」還有「炎」,從此他的穿衣風(fēng)格便一律變成紅黑兩色搭配。

    說實在的,我不是很欣賞這種為女人「失去自我」的行徑,雖然不得不承認(rèn)他這么改變之后看起來的確又帥上幾分。但在感情的世界里,最需要學(xué)習(xí)的課題就是如何讓兩人處于平等的地位,這樣才有可能走得長久。如果其中一方一味委曲求全,不但自己活得不痛快,到時另一方又會以「我覺得你不是我最初認(rèn)識的那個你了」這個藉口提出分手,最后失去了原本的自己,又失去了愛人,這是何苦呢?

    但話又說回來,他只不過是換了衣服的顏色,距離「委曲求全」好像有點遙遠(yuǎn),我似乎是說得夸張了……

    我斜瞥了禹湮一眼,然后低下頭不說話,等著他來回答。他是記得我還是不記得我,他是想要記得我還是不想要記得我,只能由他來決定。

    「嗯,認(rèn)識?!拱肷魏?,那有好些時日沒有聽見的悅耳嗓音徐徐傳來。我抬起頭,禹湮面上寡淡,看起來并沒有偶遇故人的欣喜,但原先鬱結(jié)的臉色和緩了許多,那雙瑰麗的玫瑰眸子仍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究竟是以怎樣一個心情承認(rèn)和我認(rèn)識,這我還真看不出來。

    「那么……說會對人家負(fù)責(zé)的話……」墨琰得到回覆后,不再如最初那般訝異,挑了挑眉毛,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退回原本位置展臂一把勾住禹湮的肩膀,挨近他的臉逼問:「也是真的?」

    禹湮臉上閃過一瞬詭異的緋紅,很快地又恢復(fù)一貫的淡定樣,點了點頭?!膏??!?/br>
    「我還以為你是根木頭,沒想到……嘖嘖!真的沒想到……」墨琰沒勾著他的另一手摸了摸下巴,玩味地思索著,然后將視線移至兩個小孩子身上。「這兩個小孩……」

    「不是我的!」禹湮急忙解釋道,彷彿是怕他又說出什么讓人尷尬的話?!改惆盐耶?dāng)什么了!」

    「哎呀!竟然反應(yīng)這么激烈,我又沒說你什么!」墨琰壞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鸽y不成是心里有鬼?」

    自始自終我都不發(fā)一語地看著這兩人互動,越看越覺得一股微妙的腐味從這兩人身上散發(fā)出來。

    禹湮似乎是怕越抹越黑,索性撇過頭去不搭理他,墨琰也沒指望從他嘴里挖出些什么,笑嘻嘻地看向我。「他不說沒關(guān)係,蘭姑娘你告訴我,這傢伙說要怎么對你負(fù)責(zé)?」

    「他說……他會負(fù)起責(zé)任,娶我進(jìn)門,可是……」

    「不是吧?!連私訂終身都學(xué)會了?你這傢伙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耶!虧我爹還老叫我多跟你學(xué)學(xué),別成天沒個正經(jīng)樣,看看我們禹大將軍,是多么的『正經(jīng)』??!」他夸張地大嚷大叫著,吸引了不少路上行人的目光,這讓禹湮更加窘迫,擰起眉怒瞪著墨琰讓他收斂,可不知怎地,禹湮明明在戰(zhàn)場上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的殺將,面對墨琰卻總像處于劣勢,那射向他的警告眼神完全沒有威脅性,反而像是……像是小倆口在調(diào)情……

    「蘭姑娘,你別怕,我和阿湮幾乎穿同一條褲子長大,他有多少把柄落在我手上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我比誰都清楚該怎么整治他!」禹湮似乎是想抗議,但墨琰索性一巴掌摀住他嘴巴,讓他沒辦法說話,只能瞪著一雙玫瑰眼徒勞地「嗚嗚」叫。接著墨琰又滿臉期待地看向我,點點頭鼓勵我「勇敢說出來」?!改惴讲乓f『可是』什么來著?繼續(xù)說下去吧,我給你做主!」

    「可是……」我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因為我接下來要講的話不曉得這兩個「古人」能不能承受得了,可看到墨琰鼓勵的眼神和眼前以陳曦來看十分「和諧美好」的畫面,又覺得我們做人應(yīng)該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所想。于是,我咬了咬下唇,然后一口氣不停頓地說出來:「可是我如今覺得他說要娶我進(jìn)門根本就只是煙霧彈而已!」

    「煙霧彈?什么是煙霧彈?」墨琰一頭霧水,連禹湮也一同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他想娶我是否只為了……為了掩護(hù)你們不容于世的愛情!」我越想越覺得感慨,自己居然也會有處于這么尷尬境地的一天,我這不就是bl小說里的那個可憐女砲灰嗎?

    我話一說完,眼前兩人均是一愣,墨琰或許是心臟比較強(qiáng),反應(yīng)過來后便開始笑得很詭異,雖然看起來有點毛骨悚然但至少感覺不是生氣,可禹湮的表情就很精彩了!先是如剛睡醒的孩童般迷茫呆滯,然后白皙的臉就像一顆水煮蛋丟到火里去烤,由白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黑。他的全身似乎是強(qiáng)壓抑著某些情緒、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整個人宛如爆發(fā)前夕的火山,而我直覺第一個會被那爆發(fā)后的guntang巖漿滅頂?shù)娜司褪俏摇?/br>
    幸好還有一個不怕死的搶先一步奔向火山口。

    「原來……原來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影帝」墨琰詭笑完之后轉(zhuǎn)而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嗓音里居然已帶上哭腔?!甘俏也缓谩@么多年居然都沒察覺你的心意……阿湮,你一定很痛苦吧!我毫不知情,竟然還拿這件事取笑你……這不是在你的傷口上灑鹽嗎?你不必逼迫自己跟個女人成親,我們遠(yuǎn)走天涯吧!桑國容不下我們,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的安身之處!」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