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煙03
簡家一朝跌入凡塵,京城世家只剩沉陳二家,陳敬遲在與陳則爭奪證據(jù)時,他父母雙雙從高樓失足跌落,那年僅十八歲的他成了陳家唯一的主人。 從十八歲那年開始,他沒有再過一次年。夙昔美好歡聚的日子而今已成恐慌的夢魘,他夜夜翻來覆去,難以言喻的自責化作無數(shù)漩渦,讓他墜入煙海。 他為趕上簡清延的開庭,甚至趕不及去參加父母的葬禮。他不敢回憶父母雙雙從他眼前墜落的場景,他甚至連全尸都沒有見著。 他活在無止境的黑暗中,深淵的盡頭沒有光明,因此他日復(fù)一日地墮落,以酒色來麻痹他那痛苦不堪的身心。 新年里家家戶戶懸燈結(jié)彩,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年來臨,于他而言,歡笑聲太過刺耳。唯有他與歡鬧格格不入,他被晦暗無光的回憶反復(fù)折磨,被陰霾所吞沒。 少年人身上璀璨的光寂然消逝,縱然桀驁如他,卻抵不過現(xiàn)實,現(xiàn)實的殘酷將他的傲骨一點一點地敲碎。 簡沛死后將遺產(chǎn)全部捐給慈善機構(gòu),沒留下一分錢給簡清延,簡氏集團他沒有股份,話事人自然易主。 簡清延而今坐擁的一切,皆是憑他手段得來的,他殫思極慮地掠財,舍命走私軍火古董玉器,也多得陳敬遲沉歸宴二人,念兄弟情義,處處百計千謀幫他。 他原先以投資炒股起家,那時并不涉獵情色相關(guān),只是聽陳敬遲提議,會所才是撈金洗錢的好場所。簡清延撈這種擦邊錢,是為他今后道路做打算,他擔憂有朝一日他靠山倒臺他身陷囹吾,商顏足以靠這堆錢財珠寶高枕無憂。 但圈內(nèi)無人不曉,真正殺人的是商顏。他們也識相地從未在她和簡清延面前談及相關(guān)話題,他們都清楚這對商顏來說是一輩子的傷疤。如若世人帶著偏見看她,她沒有因為屈辱自殺,也會因為世俗目光而死。 祈煙認為她太過堅強,也太過柔軟,明明她也在顫抖,明明她也在畏怯。她那樣瘦削的身軀卻為簡清延無所顧憚地在法庭叫囂,他們?nèi)绾尾皇亲畎闩?,最天生一對呢?/br> 他永遠是最愛她的哥哥。 銀河顛倒,車如游龍,一切都在瞬間凝固。 總有人活在矚目之下,沉歸宴這般的世家子弟,世人總妄圖窺視他人生的一角,他這般權(quán)勢滔天,誰冒死胡亂編寫他的新聞? 因而他無懼招搖過市,因為無人敢杜撰他的花邊緋聞。 簡清延記起明昭曾問他鳳沅樓名稱的由來,他仍記得他的回答:“鳳就是鳳凰,就是女人唄,沅字三點水,女人如水,你說為什么取這名?” 她說,“原本聽起來挺高雅的,沒想到一解釋這么俗。” 明昭那張臉實在無需屈尊于夜場,簡清延第一眼就認定她是能成大明星的胚子,對她分外關(guān)切,自是有想從她身上謀利的成分在的。 鳳沅樓是南方最頂尖,與天上人間并肩的場子,如低端的花場不同,那如同線下直播,姑娘夜夜在T臺走秀,客人瞧上就送花環(huán),相互爭奪,價高者得。最闊綽的爺自有姑娘相伴飲酒作樂,只是過于低端,入場費門檻也低,鮮少會有經(jīng)濟優(yōu)渥的客人捧場。 小姐們頂著相似的皮囊,庸俗的靈魂,日復(fù)一日地重復(fù)著她們腐爛的人生。 沉歸宴和明昭可謂是姍姍來遲,倆人方才在車上酣睡片刻,一場歡愛過后,要意識恢復(fù)清醒是急不得的。 沉歸宴模糊地睜眼,醒來時記起他赴約一事,他 便慢悠悠地往雍華府的方向駛?cè)?,他將車停好,攬住明昭腰身一步步往前?/br> 只聽開門聲響起,簡清延和祈煙紛紛抬頭而去,祈煙和她對視的那一秒,倆人雙雙愣神,那是種女人之間才懂的,相互欣賞的眼神。 祈煙終于明白簡清延分外眷顧她的緣由,與那張臉驚心動魄無關(guān),僅僅是因為她的眼神——太像商顏了。 縱使她妝容濃艷,包臀裙,高跟鞋,過分妖嬈的打扮。卻藏不住她瞳底的無助。她那雙眉眼如臨暮春,是攝魂醉人的媚,酒意泛心尖,醉成二兩微醺,倒入未央湖畔之中。 明昭相信他們能看穿她刻意藏匿的稚氣,她缺少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在沉歸宴面前她僅展露嫵媚的一面,挑逗的手段成熟老練,可惜他闖蕩多年,哪等妖艷美人曲意逢迎沒見過呢? 跟他玩?她還不夠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