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翻涌的聲音震耳，拍岸迭迭，把濃重一團(tuán)的夜色攪動不安。

    后腰碰上欄桿，杯中的酒液一晃，她下意識往手中看，高光刺目，叫飄散的思緒回籠。

    “你發(fā)什么瘋？”

    乍然回神，她才反應(yīng)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心尖倏地跳一下，脫口而出。

    “我是瘋了，”丁蘭時則說，“我找不到任何辦法了，梁小慵?！?/br>
    她別開臉。

    想了想，找到恰當(dāng)?shù)幕卮穑Z氣平靜：“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找到所謂的辦法。”

    他便再走一步，腳尖抵住她的。高大的身影低垂，眼神孤絕。

    “如果你真的放下，我可以一直等到你回心轉(zhuǎn)意的那一天，我不著急要一份答卷。”他低啞著聲，“但是你還對我有感覺，憑什么我們要一直裝成形同陌路？”

    “誰對你有感覺……”

    她立時像被踩住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仰起脖子爭辯——

    “……唔唔！”

    下一刻，丁蘭時捏著她的后頸，重重地堵住了剩下無謂的虛言。

    這是四年里第一次接吻。

    屬于男性——屬于他的荷爾蒙氣息，發(fā)瘋似的涌進(jìn)她的身體，催醒沉睡的情欲，一瞬間，過電似的戰(zhàn)栗從尾椎竄上脊骨，酥麻擴(kuò)散，膝蓋一軟，她踉蹌地拽住他的外套。

    丁蘭時發(fā)狠地咬住她的嘴唇，將她不斷頂向圍欄以外，又用手死死扣住她的退路，她在他近乎強迫性的桎梏里，只兩下，她也憤然地扯下偽裝，兇猛地咬回去。

    鐵銹味纏在唇齒間，丁蘭時緊繃的眼尾一松，另一只垂放的手抬起，掐住她的臉頰，撬開齒縫。

    他已經(jīng)做好被她推開的準(zhǔn)備。

    孤注一擲。

    如果她反抗一下——只一下，他就知道此間再沒有轉(zhuǎn)圜的可能。

    濕軟的舌尖毫無章法地纏在一處，半透明的水液攪動，從她的唇角淌下，在半空，靡靡地扯出一道將斷不斷的銀絲。

    “嗯……嗯……”

    她被密不透風(fēng)的吻堵得窒息，手掌本能地去攀他的脖子。

    酒杯從他的后背滑落。

    “啪?！?/br>
    甚至不是摔碎的聲音，輕微的磕碰聲。

    梁小慵倏地睜大眼睛。

    意識收束，完全清明，她慌促地推開他，發(fā)盡渾身氣力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臉側(cè)，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完全鎮(zhèn)定下來。

    “啪！”

    一聲過后，丁蘭時歪著頭，臉側(cè)迅速地浮上一片紅。

    唇角卻愉悅地勾了起來。

    “沒有下一次。”她氣得眼睛有點紅，氣喘吁吁地撂話。

    “不會有下一次?！?/br>
    他向她，答得是另一重意思。

    梁小慵抿了下嘴唇，破裂紅腫的口子滲出鐵銹味的液體。分不清是否有沾染他的。但是，內(nèi)褲里濕漉漉的一片，無法抵賴，都是因他而生。

    她并攏了腿，換了一個站姿。

    看向滾落一旁的酒杯，酒紅色的液體在木質(zhì)地板上變成焦褐色。

    她吸了吸鼻子，“丁蘭時，我一直都不愿意把人想得很壞。”

    “嗯。”

    “我愿意把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可是，如果有一次，我沒有得到相應(yīng)的坦誠，那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再一次相信他。”

    “我知道?！彼吐?，“我只是希望你能遵從內(nèi)心的想法。如果喜歡我，就來喜歡；如果想陪伴、想接吻，你要求的，我都會配合?！?/br>
    “你……明白嗎？”

    他盯著她的眼睛，清凈直白。一如方才吻時，近在咫尺的赤誠專注，情意太重，足夠蠱惑人心。

    梁小慵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名的高樹簌動，晚風(fēng)吹過她的裙擺，安靜地?fù)P起一道白。

    半晌，她輕輕地說，“我明白了?！?/br>
    她愿意向欲望順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