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左側(cè)是走廊。

    此刻，拐角處，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向前，有一搭沒一搭踢著空氣。

    丁蘭時：“怎么了？”

    “你過來。”梁小慵只是重復。

    他站起身，走向她。聽見腳步聲，她立時轉(zhuǎn)身回到房間，關上門，鉆進被窩里。

    腳步聲在門邊停下，片刻，被推開狹窄的一條縫?？蛷d里的燈光，順勢沖衍進黑暗，在蜷成一團的被子上逐漸變淡。

    “我進來了?！?/br>
    “站住?！?/br>
    門才闔上，光還未消散，視線趨于短暫目盲的狀態(tài)。

    丁蘭時的腳步一停。

    “你就站在那里?！?/br>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丁蘭時停下抬腳的動作，而后，只有粉色的被子踢動幾下，不再等到后續(xù)。他眉心微壓，不得不開始思索這句的深意。

    “我可以坐下嗎？”他問。

    “……嗯?！?/br>
    他便坐在了墻角的懶人沙發(fā)上。綿軟的填充物下陷，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的視力很好，即便在暗處，也看得很清楚。無事可做，他開始盯著床上裹起來的一團——她背對著，后腦被卡比玩偶擋住，看不見。

    “你能不要一直看我嗎？”

    被子里頭倏地翻動一下。

    梁小慵有些許夜盲，感覺靈敏。那道視線如芒在背，讓她更加害怕，總疑心他要變成厲鬼，垂著舌頭嚇她。

    “怎么了？”

    “有點嚇人?！?/br>
    “嚇人？”

    她沒回答，倏地從床上坐起來，確認似的看了他一眼，才放心地躺下。

    丁蘭時直起身，走到她的床沿。

    “干什么？”她嘀咕。

    “讓你看得更清楚一些?！?/br>
    “知道我在看什么嗎就過來，”細白的手從被子底下伸出，推了推他，“走開走開。”

    “在看什么？”

    她有點困了，“看鬼?！?/br>
    “你害怕？”他立時明白了。

    以前與她待在一處，也偶爾聽她提起憑空生出的可怕的臆想，諸如最后一格的廁所頂上有鬼之類的怪談。

    她怕鬼，從前都是緊緊地挨著他，一驚一乍，而現(xiàn)在——

    梁小慵朝床的另一頭挪，“不怕?！?/br>
    “那我走了?！彼聪蛩?。

    “哎——”她著急，手臂撐起來，又覺得動作太急，出聲辯解，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語氣，“……你是我的仆人，憑什么走？”

    他似乎正等這句話，眼尾稍按，即便在漆森的夜里，瞳孔的微光也清晰可辨是笑。

    “我該怎么為您分憂，”他低聲，“主人？”

    黑色天生模糊不清，世界上的一切，在黑暗里都會被同化，言語、稱呼，都不例外。主人是一個尊稱，在午夜的映襯下，變味、腐化，像從沼澤地里揀出來的字眼，暗昧潮濕，叫人后頸發(fā)麻。

    梁小慵僵在被子里。

    她察覺到自己也深陷泥沼，水液下流?？释纳矸磻?，縮藏在最里面，即便是再精密的性愛玩具都抵不過他此時的兩個字，輕易地，拽住無形的細線，啪嗒，開燈似的，點燃愛欲的火焰。

    一路燒下，小腹、恥骨、陰阜，在濕與熱的氣流間，她不受控地并攏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