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話那一天具體問了什么，梁小慵已經(jīng)忘了。

    幾種度數(shù)不同的酒液混合進(jìn)胃，記憶斷片。后來，被口渴叫醒，她從沙發(fā)上摸索著起來，漫無目的地在打烊后的餐廳里打轉(zhuǎn)。桌椅林立，她聽見說話聲。

    “……班長？”

    “我在西西里呢，”趙岳的聲音，“你是不知道多倒霉，出來旅游，錢包被偷了……”

    “你要來看我？好啊?！?/br>
    “誰生日……哦哦，小慵的?！?/br>
    “對，她今天剛到。我老板和她是朋友?！?/br>
    “一起玩？”

    “……我要問一下小慵，我也不知道她待多久……嗯？”

    趙岳正站在餐廳的后門打電話，胳膊被拉了一下。

    梁小慵舉起手機(jī)。

    上頭打著一排字——“告訴他我明天就走！”，跟著，她的食指抵在唇邊，用力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說漏。

    趙岳愣了一下，“我……我記起來了，她說她明天就走了?！?/br>
    “……去哪里？”他看向梁小慵。

    她搖搖頭。

    “不知道，”趙岳說，“她沒說。”

    “嗯，拜拜?！?/br>
    他掛斷電話。

    有點疑惑，“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騙他的，”梁小慵轉(zhuǎn)身，又折回來叮囑，“你以后別把我的事跟他說。”

    “怎么了？”他撓頭，“上次看，你和班長關(guān)系還很好?！?/br>
    “少管?！彼f。

    梁小慵在吧臺找到一支礦泉水，邊喝，邊坐回沙發(fā)上，拿起扔在角落的手機(jī)，她看見丁蘭時在好友申請里的十幾條留言。

    他換了一個號。

    頭像沒再用卡比，大概覺得她是因此拉黑他的，換回了那張一團(tuán)漆黑的圖片。

    梁小慵沒看，繼續(xù)把他丟進(jìn)黑名單。

    對于他的糾纏——對，糾纏。她感到厭煩。

    他只是道歉。

    對不起說上一萬遍，沒有解決的辦法，情節(jié)還會重蹈覆轍。

    可丁蘭時從來只提出他認(rèn)為的最高效的方法，從來不想一想，她是否擁有決絕的勇氣，與過去十八年的父母、家庭，因為愛情選擇一刀兩斷。

    他想要她回去。但是，憑什么不是他到她的身邊來？

    梁小慵把手機(jī)蓋在玻璃桌上，充電，自己裹著毛毯，沉沉睡去。

    次日依然是晴天。

    燦金色的光從掀起的卷簾，大片大片潑進(jìn)屋內(nèi)。梁小慵的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即便眼皮再沉，她也睡不著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

    William與趙岳正在收拾餐廳里的一片狼藉。

    見她起來，趙岳停下手里的動作：“要不要醒酒藥？”

    梁小慵搖搖頭，“有牛奶嗎？”

    “有?！盬illiam在吧臺給她倒了一杯。

    “你有中文名嗎？，”他們不太熟，梁小慵先開啟一個話題。

    “有，”他回憶一下，“駱……少嚴(yán)?！?/br>
    “也很好聽哎，”梁小慵問，“mama取的？”

    他搖搖頭，“弟弟取的。他從小就很有主意，我叫William，他也喜歡這個名字，不在意會不會弄混，成年后就自顧自去警察局改了。現(xiàn)在，他又說回周家就回，不跟我們商量。mama因為這件事，傷心了好久。”

    梁小慵的手肘撐在吧臺上，正想說話，外頭傳來一聲巨大的槍響。

    “砰——！”

    她嚇了一跳。

    著急忙慌地向后躲，“什么情況？”

    “沒事，”William安慰她，“黑幫火拼，在西西里很常見。在外面如果被搶劫，蹲下抱頭就好了?！?/br>
    梁小慵：“……我突然有點后悔來這里度假了?！?/br>
    William大笑，“你們中國不是有一句話叫‘既來之，則安之’嗎？待著就好?！?/br>
    梁小慵又害怕又好奇地向餐館外看。

    黑色的越野車蠻橫地闖過響起槍聲的那片區(qū)域，從土坡上沖下來，帶著塵土和燥熱的灰，停在餐館門口。

    后座門推開。

    梁小慵吃驚地看著里面的人走下來，機(jī)器似的漠然臉色，徑直推開餐廳的門。

    趙岳先叫出來，“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