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開宴。

    訂婚的環(huán)節(jié)比婚禮省去了父母親致辭，梁小慵站在臺上，看著白鉆群鑲的銀環(huán)戒指從左手中指慢慢抵到指根。

    她訂婚了。

    掌聲與起哄聲如潮，梁小慵頭腦有一些發(fā)暈，難以喘息。

    她的余光無意識往臺下掃過。

    丁蘭時靜靜地坐在最前面那一桌——親屬的那一桌，溫佩寧的身邊。臉色平淡地注視這一幕。與她眼尾的視線相接，也并無任何波動。

    梁小慵突然感覺空曠的胃部開始痙攣。

    不過，好在儀式已經(jīng)走完，她可以上樓換下這條裙子。

    “周聿白，”他們走向電梯，“我餓?！?/br>
    他略含歉意，“家里的流程比較多，房間里有餅干和糖，先墊一下吧。等敬過一輪酒就可以吃午飯了?！?/br>
    “——那么多人呢！”她垮下一直微笑的臉，“還午飯，喝完酒都變成晚飯了?！?/br>
    梁小慵回到房間，把自己從這件美麗的刑具中釋放出來。

    她一邊咬著干巴巴的蘇打餅干，一邊換上敬酒的裙子。后背有系帶，沒有人幫忙，她只好艱難地對著鏡子，一條一條地捋。

    “叩叩?！?/br>
    敲門聲傳來。

    “誰呀？”她叼著餅干，含糊地出聲。

    “我?！倍疾恍枰犅曇簦ё秩缃?，也只有丁蘭時了。

    梁小慵心里還慪著氣，“有事？”

    “有?！彼D一下，“阿姨讓我給你送點吃的?！?/br>
    在食物面前，梁小慵暫時把脾氣放下，給他打開了門。

    他今天也穿了正裝，休閑樣式的青果領(lǐng)硬是生出叁分冷峻感，生人勿近的氣場太足，讓梁小慵有點莫名地眨了下眼。

    “什么好吃的？”

    “蝦?！彼f過來一個塑料盒。龍蝦rou被剝?nèi)ネ鈿?，雪白一排?/br>
    梁小慵看了看蝦，又看了看背后的系帶。接過的時候，左手的戒指碰上他的中指指節(jié)，硬抵硬，仿佛敲撞一下，無機質(zhì)的銀環(huán)與皮下那柄堅冷的指骨相接，發(fā)出輕而悶的聲響。

    丁蘭時抽回手。

    五指僵硬地攏回掌心，修剪干凈的甲緣刺入掌紋。他的拇指用力蹭過中指發(fā)白的指節(jié)，好像那里留下了會腐蝕人心的泥。

    梁小慵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沒有注意到。

    她只顧著拆盒，“我吃，你幫我系一下?！?/br>
    丁蘭時的視線聚焦在她的后背。

    新?lián)Q的這一件，方口領(lǐng)——她好像偏愛這樣的款式，生日那天也是方口，可以露出光潔的胸口與半截蝴蝶骨，張揚地展示少女柔軟的曲線。

    他的指尖從她的左肩向那道微微凹陷的脊柱溝描去。

    梁小慵被龍蝦rou噎住了。

    “你在系嗎？”她拍著胸口。

    “在?！彼瓜卵?，拾起那兩截細細的絲絨緞帶。

    正午的日光燦金而明亮，順著躁動的樹影、窗戶的罅隙，被風(fēng)細碎地吹進臥室，與他們?nèi)谧饕黄挠白?，一起呼吸?/br>
    “叩叩?！?/br>
    又是一道敲門聲。

    “小慵，”周聿白的聲音，“你好了嗎？”

    梁小慵還沒吃完。

    她鼓著臉頰，向門邊看去，“我再吃一會兒?！?/br>
    周聿白按下門把，推門進來，“抱歉，時間比較緊——”

    “砰！”

    門被踹上。

    丁蘭時甚至沒有回頭。他收回腳，低頭看著吃驚的女孩兒。

    “你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