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封惟
“唉!” “小心!——” 很吵。 宋辰文昨晚跟姜婳胡鬧到了大半夜,感覺自己和姜婳還沒睡多久,耳邊就傳來一陣陣喧鬧。 這酒店的隔音效果這么糟糕么? 宋辰文頗為不耐地睜開眼,卻見四周一片光亮,身邊還站著一群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全都面露慌張地對著自己身后。 宋辰文壓著眉眼下意識地往后看去,瞬間來不及細想眼前的情況,一下子撲上前用身體護住穿著校服的女孩兒,擋住了差點兒砸到她腦袋上的籃球。 “唔!” 籃球重重地砸在宋辰文的背部,他悶哼一聲,倒也不是這顆球的力道有多重,而是自己的大腦突然一片眩暈,讓他險些把身體重量全部壓在女孩兒身上。 “你……你沒事吧?”女孩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路過籃球場,猝不及防被一個陌生異性抱了個滿懷,雖然知道他是為了救自己,但也嚇得不輕,而還沒等她道謝,又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失力,這下她不得不僵在原地,生怕自己一掙脫他的懷抱,男人就倒下去。 “封哥!你沒事吧?” “封哥!” “封惟學(xué)長!” 身后一群少年見宋辰文被籃球砸到后站在原地沒有動,也顧不得開兩人抱在一起的玩笑,急沖沖地圍了過來。 宋辰文抱著懷里面容青澀的小姜婳倏地睜眼,握著女孩兒肩頭的手掌用力一捏,不等姜婳反應(yīng)便已松手推后,與她拉開距離。 “沒事?!彼纬轿拈_口,聲音似乎帶著些運動之后的沙啞,“有點低血糖?!?/br> 姜婳站在一旁,后知后覺地紅了耳垂,一抬頭看清了男人那張略帶深邃輪廓的臉,又悄悄往后退了幾步。 聽到宋辰文這么說,其他男孩兒不疑有他,“封哥,我包里有巧克力,我給你拿來?!?/br> “也對,都快到一點了,早該吃飯了?!?/br>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們隊非要打完這一場,至于這么晚么?食堂都沒菜了吧!” “嘿,你小子……” “去校外吃烤rou吧,”宋辰文打斷他們的爭執(zhí),輕描淡寫地說,“我請客?!?/br> “好耶!封哥威武!” “謝謝封哥!” 烈日之下,宋辰文明顯感覺到這具身體剛剛劇烈運動過,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他不動聲色地往姜婳站著的地方移了移,打發(fā)走了眼前的這群人,“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來?!?/br> 眾人知曉封惟平日里出手大方,吃人嘴短,也沒多問,笑嘻嘻地跟他道別。 姜婳有些尷尬地揉了揉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她誰也不認識,別人也沒問她,自己似乎不該留在這里,但是還沒跟眼前的這位學(xué)長道謝,直接走掉好像有點沒禮貌。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宋辰文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問道。 “啊?”姜婳驀然回神,緋紅色從耳根蔓延到臉頰,還帶著點兒嬰兒肥的粉撲撲的小臉看起來就像顆可口的水蜜桃,她迅速搖了搖腦袋,“沒有沒有!謝謝學(xué)長!——我、我可以稱呼您為學(xué)長嗎?” 看著比嫁給自己時的姜婳還要稚嫩的小姜婳對著自己撥浪鼓似的搖頭,扎成高馬尾的發(fā)絲因為女孩兒的動作差點兒打到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兒,宋辰文沒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就低下頭去藏起了這抹笑容。 “咳,”宋辰文用手擋住嘴清了清嗓,抬頭看了一眼姜婳身上的校服,“A城三中?真巧,這也是我高中母校?!?/br> “唉?真的嗎?”姜婳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從包里翻出一顆糖遞給宋辰文,“那個,學(xué)長,剛才聽你說有點低血糖,先吃顆糖墊墊肚子吧!” 宋辰文接過姜婳手里的糖果,“謝謝?!?/br> 低血糖是他隨口編的,宋辰文根本沒有低血糖,而是剛才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大段屬于“封惟”的記憶。 或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 宋辰文一時間沒有多想,只當自己被妻子口中那個神秘的“封惟”弄得寤寐不安。 不過,面對姜婳學(xué)生時代清純又稚嫩的小模樣,讓他覺得偶爾做些這種離奇的夢也算有趣。 “學(xué)長,”姜婳抓著校服裙擺,緊張得不敢看男人在陽光下也幽深如墨的瞳孔,“我叫姜婳,今年高考填志愿,我……我填了這個學(xué)校,然后今天跟同學(xué)一起來看看大學(xué)校園,路過球場沒注意,剛才打擾到你們了,對不起?!?/br> 宋辰文忍了又忍,才沒突兀地伸手去揉女孩兒的腦袋,“你不用道歉,球飛出去是我們的錯。和你一起來的同學(xué)呢?” 姜婳沒想到這個長相帥氣的學(xué)長竟然這么好說話,頓時也放松了幾分,抬起眼來看他,“我東西落在圖書館了,回來找,其他人先回去了?!?/br> “圖書館?”宋辰文還沒反應(yīng)過來圖書館在哪兒,身體就已經(jīng)主動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出入圖書館需要校園卡,你們是怎么進去的?” 姜婳跟上他的腳步,大驚失色,“真的嗎?就是……我們剛才就是跟著很多哥哥jiejie一起走進去的?!?/br> “沒關(guān)系,我陪你過去吧,把東西找到了再走。”宋辰文轉(zhuǎn)過頭來對女孩兒說。 “謝謝學(xué)長!”姜婳感激不已,想起來宋辰文還沒吃午飯,趕緊從包里又翻出小零食,“學(xué)長,你還沒吃飯,快吃點東西吧!” 宋辰文沒有拒絕,接受了姜婳的好意。 —— 日暮時分。 封惟取下眼鏡,揉了揉酸脹的眉心,面對筆記本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心煩。 他索性將椅子面向窗外,看著天際的夕陽出神。 他想起了半個月前在學(xué)校遇到的那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性子單純可愛,叫做姜婳。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腦子里好像還忘了什么東西…… 封惟突然想起來這幾天已經(jīng)可以查詢大學(xué)的錄取軌跡了,上次跟姜婳互換了聯(lián)系方式,今天正好可以問問那個小姑娘,要是錄取順利,開學(xué)后帶她逛逛學(xué)校也不錯。 封惟嘴角帶笑,撥通了姜婳的電話。 “姜婳同學(xué),我是封惟?!?/br> “……”姜婳那邊似乎吸了吸鼻子,聲音聽起來并不清亮,“學(xué)長好?!?/br> 封惟一頓,笑意淡了下去,放輕了語調(diào),“怎么了?” “我……學(xué)長……我……”姜婳的情緒聽起來很不穩(wěn)定,好幾次開口都無法繼續(xù)說下去,到最后干脆哭了出來,“對不起學(xué)長!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封惟迅速站起身來,“怎么了,姜婳同學(xué)?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說。” “學(xué)長,”姜婳站在醫(yī)院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哭泣,“我姥姥好像……” “你的父母呢?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封惟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電話那頭的女孩兒。 “我爸爸mama不在了,我只有姥姥……”姜婳把臉埋進臂彎,小聲說著。 封惟沒有猶豫,立刻走出了房間,“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過來幫你看看。” 路過客廳,封惟的父母看著兒子接著電話面色嚴肅地往玄關(guān)走去,對視一眼。 “你別著急,我這就過來。” 封惟掛掉電話,換上鞋就往外走去。 “兒子,出什么事了?”封母問道。 “一個小朋友家里出了點事兒,我去幫她看看。” “哦,你家教教的小朋友?”封母不再多問,“注意安全啊,有什么事跟家里說?!?/br> “嗯?!?/br> …… 封惟到醫(yī)院的時候姜婳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她看到真的過來陪自己的封惟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像個沒用的孩子。 “學(xué)長,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沒用了……手續(xù)我都辦好了,其實……其實……”姜婳紅著臉語無倫次。 封惟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終于還是沒忍住將手掌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撫了撫,“別害怕?!?/br> 上次跟姜婳聊天,他知道姜婳上學(xué)早,如今還不滿十八歲,是個名副其實的未成年。小姑娘身邊沒別人照顧,唯一的姥姥生病住院,害怕成那樣也硬著辦完了所有手續(xù),已經(jīng)很勇敢了。 姜婳的姥姥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剛從搶救室出來還在病房里沉睡,落日的余暉撒在她全白的頭發(fā)上,莫名讓人感受到了老人從心底里散發(fā)出的寧靜。 封惟向姜婳了解了一下老人的情況,又陪姜婳去找了主治醫(yī)師開了藥,得知老人至少明天才會醒來,便帶著已經(jīng)一天沒吃飯的姜婳去附近找東西吃。 “確定是哪所大學(xué)了嗎?”封惟把菜單遞給了服務(wù)員。 “嗯,是A大。”姜婳難得露出了一個微笑。 “恭喜你,小學(xué)妹,”封惟見她心情好了一些,也笑了起來,但他顯然考慮得更多,“姜婳,如果之后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不用像今天一樣硬撐?!?/br> “嗯,”姜婳點了點頭,對封惟今天的出現(xiàn)感激不已,“謝謝學(xué)長,我會的,今天給你添麻煩了,這頓飯我請你吧!” “別,”封惟按住她的念頭,“我好歹跟著導(dǎo)師每個月有些收入,讓你一個小姑娘請飯算什么事?” “可是……”姜婳有些為難,她雖然很喜歡封惟這樣的男生,但是也不是一個習(xí)慣占人便宜的人,而且兩人不過一面之緣,今天自己遇到事情就把人家叫出來,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封惟看出了她的為難,笑著解釋道:“開學(xué)我打算帶你逛逛咱們學(xué)校,那時候你再請我吃飯,可以嗎?” 姜婳松了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嗯!” 整個暑假,封惟拒絕了和父母一起去國外看望哥哥jiejie的邀請,不是寫論文看文獻給導(dǎo)師干活,就是帶著補品去醫(yī)院幫姜婳照顧姥姥。 老人也眼熟了這個比自家外孫女大好幾歲的帥小伙,一見他來醫(yī)院就笑瞇瞇的跟他講姜婳小時候的故事,被姜婳撞見好幾次。 “你別聽我姥姥胡說,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又愛嘮叨,講的故事都不一定是真的。”姜婳把封惟送出醫(yī)院,不開心地嘟囔著。 封惟笑,“是嗎?我覺得姥姥講的故事都很有趣??!” —— 日子過得很快,從夏天到秋天,從黃葉到古木,姜婳升上了A大,成了封惟名副其實的學(xué)妹,姜婳的姥姥也在年末順利出院了。 封惟身邊的人都知道他身邊多了一個小姑娘,打球的時候讓小姑娘給他送水送糖,去外面吃好的的時候一定要帶上這小姑娘,給人家輔導(dǎo)學(xué)業(yè)、介紹兼職,要不是封惟總是跟他們強調(diào)人家還小,才十七歲,不能亂開玩笑,人們還以為封惟多了個女朋友。 可既然封惟自己否認是女朋友,他們也只當封惟收了個異父異母的“meimei”。 姜婳也不例外,身邊的同學(xué)都以為封惟是她的遠房哥哥,姜婳否認了好幾次也無濟于事,干脆不再解釋。這下,好些女生把情書都送到她這兒,讓姜婳轉(zhuǎn)交給封惟。 姜婳看著這些情書心里很不舒服。 在她看來,封惟的性格溫和,就算拒絕肯定也不會讓人下不來臺,她不知道這些女孩子既然敢寫情書送出來,為什么不敢直接交給封惟,非要把這些情書放到她這個同樣對封惟“圖謀不軌”的人手里。 可是封惟學(xué)長對外界傳言自己是他女朋友的說法從來都是否認,姜婳只能把心里的那點小九九狠狠摁進心底,面色如常地把一封封情書交給封惟。 “學(xué)長,喏。”姜婳把手里的粉色信封遞給封惟。 封惟停下手里的事,驚訝地看著她,接過情書,“這是?” 姜婳裝作輕松的樣子笑盈盈地調(diào)侃他,“學(xué)長這么帥氣,是一些女孩子送給學(xué)長的情書啦!她們不好意思當面交給你,就讓我轉(zhuǎn)交啦!” 封惟嘴角的笑意一僵,手上拆信封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沒心沒肺的姜婳,隨手把信放到桌上,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嗯?!?/br> 姜婳怕自己繼續(xù)待在這里看封惟拆情書會露餡,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意,提起書包站了起來,“那學(xué)長,我一會兒還有個兼職,今天就先走咯?周末請你吃飯!” 說完,不等封惟的回應(yīng)就小跑著離開了。 封惟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幽深。 那段時間,姜婳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就得知封惟有了女朋友,從此以后自己不得不和他保持距離。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情書轉(zhuǎn)遞了一次又一次,姜婳終于發(fā)現(xiàn)封惟從來生出沒有和這些情書的主人交往的苗頭,立刻變得大膽起來,再也沒有把女孩子們的情書轉(zhuǎn)遞給本人。 然而,當她第一次決定把攢成小山的情書燒掉的時候,卻被封惟撞見了—— 封惟的臉色很難看,那是姜婳第一次看見封惟如此陰沉的臉色,嚇得愣在原地,忘了扔手里的信封,差點兒讓火焰燒了自己的手。 “怎么這么迷糊!”封惟沖上前打掉她手里的情書,“啪”的一聲在女孩兒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了一個紅印。 “學(xué)、學(xué)長!”姜婳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也顧不得手背的刺痛,看著地上還沒燒完的情書面色煞白。 封惟剛從球場上下來,他上周末來看望姜婳姥姥,約好了這周五來吃姥姥做的大餐,沒想到一進后院就看到了正在燒成堆情書的姜婳。 他都把人看得那么緊了,沒想到還有人不長眼地撞上來。 封惟按捺住心頭的邪火,穿著球鞋踢了一腳火堆旁的情書,情書嘩啦啦倒了一片,有的順勢掉進了火盆,迅速燃燒成了灰燼。 “誰送的?”封惟嗓音低沉,平靜的語調(diào)背后竟讓姜婳聽出了幾分質(zhì)問。 “不、不知道……”自己卑鄙的一面被心上人看見,姜婳羞愧難當,“很多人,我都不記得她們的名字……” 很多人? 姜婳平時除了上課就是兼職,課余時間更多是和自己待在一起,朋友圈都是兩人認識的,而她所在的學(xué)院男生很少,哪兒來那么多蒼蠅給她送情書? 難道是兼職的時候? 封惟上前一步掐住女孩兒的下巴,“都是些什么人?社會人士?” “不是!”姜婳想搖頭卻被封惟掐住動彈不得,“就是,就是我們學(xué)校的女孩子啊!學(xué)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轉(zhuǎn)交情書給你的!” 封惟表情一愣,“女孩子?” “是的,”姜婳弱弱地說,“各個學(xué)院的都有,我是真的不記得……” 封惟放開姜婳,蹲下身隨手撿起一封淡藍色的信,拆開一看——“致姜婳”。 封惟嘴角一抿,晃了晃手里的信,“給我的?” 姜婳彎下腰看了一眼,“給我的?” 封惟嘆了一口氣,兩人現(xiàn)在還在姥姥的院子里,他勉強恢復(fù)了理智,耐著性子裝模作樣地解釋道:“姜婳,不是不能談戀愛,但是你還小,下個月才滿十八歲,我答應(yīng)了姥姥要在學(xué)校好好照顧你,你別被那些花言巧語迷惑……收到情書而已,很正常,不用瞞著別人,還騙我,這讓我有點……” “不是的!我沒有騙你!”姜婳果然被他唬住,真以為封惟是在氣自己騙他,手忙腳亂地翻出幾封信,拆開來給封惟看,“真的,這些真的都是她們寫給學(xué)長你的!我都不知道那封信是什么時候混進去的!沒有人給我寫情書,我也沒想和其他男的談戀愛!學(xué)長!” 封惟看了兩眼她那給自己的情書,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確實都是別人寫給自己的,心里松了一口氣。 自己剛才差點失控是真,還好懸崖勒馬,沒讓姜婳察覺自己的心思。 封惟看著姜婳,還想說些什么,姥姥聽到后院的動靜,腳步蹣跚地走了出來,“這是這么了?婳婳跟阿惟吵架啦?” “姥姥!” 姜婳和封惟異口同聲地站了起來,往姥姥身邊走去。 “沒事,姥姥,剛剛我性子急,和婳婳鬧了點兒小誤會。” “是的姥姥,我們已經(jīng)和好啦!” “你呀,”姥姥點了點姜婳的鼻頭,笑著搖搖頭,“脾氣就是怪,人家阿惟哥哥性格多有耐心,你都能鬧起來,要我說,你就是窩里橫,以后誰受得了你這小脾氣喲!” “還好吧……”姜婳扶著姥姥小小聲地反駁著。 封惟早已恢復(fù)了以往面對長輩溫潤的樣子,走進廚房給老人擇菜,“姥姥,婳婳性格很好的,你也別這么說她?!?/br> 姥姥看著封惟寬闊的背影,不知道想起什么,眼里有些哀傷,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阿惟呀,要是我們婳婳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哥哥照應(yīng)著就好咯……” 姜婳知道姥姥肯定又想起了自己早早去世的父母,默默地抱住了她。 封惟聽出了老人語氣里的低落,回頭看了一眼,禮貌地沒有多嘴。 —— 姜婳農(nóng)歷的十八歲生日是封惟陪她在姥姥家過的,新歷生日的時候,封惟幫她舉辦了一個小小的生日趴。 聚會上少不了酒水,封惟卻把姜婳這個小壽星盯得緊,別人都笑他護犢子,不知道是meimei的還以為是他女朋友。 封惟笑了笑沒再否認,昏暗的燈光下,他盯著精心打扮過的小姑娘滿眼笑意的模樣,狩獵欲呼之欲出。 如果沒有意外,他會在姜婳十八歲生日這天向她袒露自己的私心,他胸有成竹。 然而出了意外。 姥姥的病復(fù)發(fā)了。 喜悅破碎成渣,封惟向聚會里的一個兄弟簡單交代了一下,便帶著茫然的姜婳趕往醫(yī)院。 這一次好運沒有再降臨到他們頭上。 姥姥的血壓一直偏高,今晚是在花園散步的時候突然倒下的,腦出血,又磕到了頭部,送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很危險了。 姜婳得知噩耗的時候沒有哭,卻看著姥姥的遺體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醫(yī)護人員很快走了進來,為了防止尸體變異和病毒傳染,按照流程將遺體推走送往太平間,整個過程迅速到不給人任何反應(yīng)的機會。 “姥姥……”姜婳呆呆地看著遠去的人影,輕輕喊著。 封惟的雙眼也泛了紅,他將顯然已經(jīng)失魂落魄的姜婳抱在懷里,還算冷靜地向醫(yī)護人員了解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結(jié)算醫(yī)療費、開局死亡證明、聯(lián)系殯葬服務(wù)…… 直到深夜把姜婳送回家,姜婳才埋在他懷里泣不成聲,哭得渾身抽搐起來,不敢看家里的擺設(shè)。 “婳婳……”封惟聲音哽咽,抱著姜婳難受得不行。 “學(xué)長……學(xué)長……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該今天出門……” “婳婳,別這么說,”封惟靠在玄關(guān)處,抱緊了懷里的小姑娘,“你過生日,姥姥會很開心的?!?/br> 封惟不敢把姜婳留下一個人,他把姜婳帶回了自己在學(xué)校附近買的公寓,抱著人安撫了一夜。 封惟幫著姜婳處理了姥姥的后事,封惟的父母也因此認識了姜婳,對這個身世可憐又懂事的漂亮小姑娘憐愛不已,也給了姜婳許多關(guān)心。 這天,封惟陪著姜婳回家,收拾整理姥姥的遺物。 姜婳在床頭柜里發(fā)現(xiàn)了姥姥的遺書。 姜婳坐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讀完,無聲無息地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 其實,自從第一次暈倒被送進醫(yī)院搶救,姥姥對于自己的離開就早有預(yù)感。 姥姥這一輩子都很孤單,身邊的親人都早早離去,只留下了自己和一個從襁褓里拉扯大的小外孫,而她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的小外孫。 姜婳才十七八歲,還在上學(xué),沒了自己的照顧,未來得有多難走?。±牙炎詮牟煊X自己身子骨大不如前開始便憂心忡忡,直到在病房里遇見了封惟。 封惟這個小伙子很合她的眼緣,長相帥氣,身材高大,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對自己孝順,對婳婳也照顧。 姥姥這個人不會算命,但是信命,尤其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看著封惟就像看到了二十年前跟著女兒第一次到自己家來的小姜,還有婳婳那個跟著她爸媽一起出游卻不幸夭折的哥哥——總歸都是能照顧好婳婳的人。 哥哥挺好,姜婳默默地想,只是哥哥而已,學(xué)長會答應(yīng)的吧? “學(xué)長,”姜婳紅著鼻頭走了過來,笑著給封惟看姥姥的遺書,“姥姥想你做我的哥哥呀!” 封惟聽到這話有一瞬間的錯愕,他放下手中的事,拿過遺書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姥姥確實是這個想法。 封惟看著紙面沒有動,良久,他揉了揉姜婳的腦袋,淺笑著問:“我做你哥哥,你愿意嗎?” “那當然!”姜婳rou眼可見的開心。 封惟的臉上掛著笑意,“我做你哥哥的話,你的成績、工作、交友、戀愛……都歸我管,你愿意嗎?” 姜婳想了想,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好像都有封惟的身影,并沒什么特別的,便不假思索地點頭,“當然愿意。” 封惟放在腿側(cè)的另一只手緊緊攥在一起,青筋盡顯,但臉上還是如沐春風。 姥姥尸骨未寒,出于對自己的信任和喜愛,希望自己像一個哥哥一樣替她承擔起照顧姜婳的責任,而姜婳也那么單純,對自己這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全然信任,封惟知道自己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不能拒絕這個提議。 雖然,他更想把婳婳“拆吃入腹”。 好像有什么不對。 封惟腦海里一股很久沒有出現(xiàn)的違和感和強烈的欲望沖了上來,讓他恨不得立刻否決這個提議,對著姥姥的遺像磕三個頭,把姜婳帶回自家的床上。 封惟狠狠甩了甩腦袋,把自己荒唐的念頭甩了出去。 “學(xué)長?”姜婳看著他的動作嚇了一跳。 “沒事,”封惟嘴唇泛白,“那就這么說定了,以后,你歸我管?!?/br> “嗯,”姜婳點頭,給封惟剝了一顆糖,“學(xué)長,吃點糖,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封惟就這她的手吃下了這顆糖,“還是叫我‘學(xué)長’么?” 姜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習(xí)慣了……” “沒關(guān)系,稱呼不重要。”封惟說著,往姥姥的遺像走去,上了一柱香。 古人守孝也不過三年,他可以等。 哥哥也好,學(xué)長也好…… 姜婳,總是要歸他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