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納西索斯Ⅱ
Cis回到會議室的路上稍微耽擱了一會兒,助理弗莉雅來請示他紐約的事情,白熙的那個女副手想要和組織談判,交出白熙,換他們安全離開紐約,將這里讓給警察。 他隨口道,“不換,白熙已經(jīng)為他的輕浮莽撞受到了懲罰,難道那些人認為他在我這里還有什么價值?我不喜歡殺一個人兩次?!?/br> 助理說,“她同時也告訴了警方,我們在警方里的人表示那邊很樂意這個方案。而且他們這次將您要的尸體爭取過來了……” Cis說,“給我送到實驗室,我要親自解剖,看看這個詹森所說的神子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何況他現(xiàn)在還找到了Tequila……聽說這位神子生命中最后的時間都是陪著Tequila在翠池堡度過,那么她應(yīng)該掌握著不少有價值的秘密。 助理下去了,他整理了一下風(fēng)衣,推開會議室的門,裴嬰棠木然地站在原地,手里拎著槍,旁邊的Hubert教授歪著頭,身上蓋著一件外套,遮住大概是被洞穿的胸口。 這么快就動手了? Cis挑了挑眉,狀若無事地走過去,“老師還沒有醒嗎?那我們走吧?!?/br> 他很大膽地伸手去拉裴嬰棠的手臂,下一秒他的雙手就驟然被鎖住,反押在背后,冰冷的槍管抵在他的后心砰然開動,像一柄重錘敲在他身上。Cis快速退開幾步,從隔斷門閃身出去,伸手一拉,啪嗒放下了鎖扣。隔著透明的玻璃和裴嬰棠對視。 里面的人聲音沙啞,“是你下令殺了優(yōu)利卡。” 他脫下防彈衣,“當(dāng)然……我討厭礙事的人。”他看著裴嬰棠很意外地笑了,“沒想到你這么快發(fā)現(xiàn),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敏銳?!?/br> 裴嬰棠冷笑,“老師親口告訴我的!” Cis神情厭惡,“我真應(yīng)該早點殺了他?!?/br> 他從衣兜里拿出對講機,對著那頭命令,“11號辦公室,立刻通入氮氣。 “我給你兩個選擇,Tequila,殺了Hubert,或者你自殺,當(dāng)我從監(jiān)視器里看到你開槍的那一瞬間,不論槍口向著誰的心臟,我都會讓他們停下。 “而如果我等不到你的選擇……我也會視為你做出了選擇?!?/br> 他轉(zhuǎn)過身,絲毫不顧背后傳來鈍器砸裂玻璃的聲音,掙扎的聲音和叫喊都漸漸低下去,他從會議室退出去,那聲音就和隔了一層障壁似的不再真切。 氮氣無聲無息地聚集在空氣中,兩分鐘以上的缺氧就會導(dǎo)致死亡。裴嬰棠奮力砸開窗戶,手槍早就被她扔到一邊,她將轉(zhuǎn)椅和上面的老人推到小小的窗口,大口呼吸,同時向下望去,實驗樓建在海濱,下面是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她回過頭,角落里的擴音器發(fā)出不緊不慢的倒數(shù):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Cis回到了自己慣常的實驗室,一具剛剛從紐約運至此地的尸體在那里等著他。半個小時后,他所期冀了許久的這個人也被放在擔(dān)架上推了進來。 弗莉雅給她注射了一針丙泊酚,麻醉開始起效,那雙總是冷漠地掃視他的眼瞳出現(xiàn)了一種美麗而迷蒙的渙散,Cis好心情地在她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晃了晃,“嗨——” 麻醉后的人沒有完整的意識,只能條件反射地答話,當(dāng)然更沒力氣打掉他的手。Cis撐著手坐在擔(dān)架旁邊,“Tequila,你辜負了我的期待,為什么不殺了那個老混蛋?” “我為你準(zhǔn)備了一套多么好的劇本……”他幾乎是在嘆息了,“你現(xiàn)在無路可去,不是么?你只有來到我身邊,就像四年前我無路可去,只有和你來到總島一樣?!?/br> 裴嬰棠聽到了這句話,雙目無神地喃喃道,“我救了一個恩將仇報的騙子?!?/br> Cis咧開嘴笑了,“我一直很想報答你,但你從來不給我這樣的機會,你躲著我,就像躲一盆會粘在你身上的瀝青。所以我想,大概只有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接受我的報答?!?/br> 裴嬰棠道,“你要怎么報答我?” Cis替她將碎發(fā)別到耳后,手指從耳垂上溫柔款款地滑過去,“我一直覺得我們很像……不是么?都是漂泊在異國的孤身旅者,被Hubert那個老jian巨猾的東西利用,都是組織中被排擠和監(jiān)視的異類……” 裴嬰棠打斷他,“老師沒有利用過你,他更不會監(jiān)視你!” “是么?”Cis扯開旁邊器械柜的抽屜,用鑷子從里面夾出一個帶著血跡的小東西,在裴嬰棠眼皮地下晃了一圈,裴嬰棠的視力又開始消失了,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嗅到干枯的血腥味。 “植入式定位器,埋在我的腹腔里?!?/br> “我還有竊聽器,追蹤器,針孔攝像機,甚至還有一條從我住的地方聯(lián)通到11號辦公室的監(jiān)視線路,你要看么?”Cis拍拍手,滿意地欣賞她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身邊的伊迪亞,也是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你身邊也絕對不會少這種東西。我被他折磨了三年多,每個晚上做夢的時候我都覺得有人在我的房間里翻東西,裝新的攝像機。爾后我終于找了個機會跟他撕破了臉,他卻不承認……然后我用攝像頭砸斷了他的脊柱?!?/br> 裴嬰棠聲音輕忽,如同夢囈,“那你為什么不殺了他,還要折磨他?” “當(dāng)然是留著給你來殺——”他放肆地大笑起來,聲音如同詠嘆調(diào),“罪人總是熱衷于將別人拉入和他一起沉淪的深淵。而你,我的半身,又怎么能獨自擁有清潔無罪的美名?你的子彈沒有殺死他,但你的遲疑和求生的本能依舊置他于死地。 “我和你共享命運的困境,當(dāng)然也要共享弒師的罪惡。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他對著手術(shù)燈鏡面的燈罩微笑起來,“我發(fā)現(xiàn)Hubert大腦代謝異?;钴S,他研究了幾十年神之能力,腦脊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那種特殊的基因污染了。也許是一次錯誤的實驗cao作,也許是早年為顧家做事的時候暴露在實驗環(huán)境下太多。但我也因而擁有了一個神的大腦,我讓他的一部分細胞和體液,在我的身體里延續(xù)下去了?!?/br> 他捏著裴嬰棠的手低語,“但他的靈魂依舊徘徊我的大腦里,他的悲號像是回聲一樣在我耳邊,日日歌哭,夜夜不息。我需要和他做一個了結(jié),讓他最心愛的另一個弟子殺死他,是不是就能讓不死的幽靈瞑目?” 裴嬰棠沒有說話,她閉著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透明的淚水,卻從她的眼角緩緩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