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走鋼索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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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在哪聽過這樣一種說法:在危難時想起的第一個名字,就是你最愛的人。 刻在心上的面容被時間磨蝕得只剩下淺而模糊的印痕,而緊抓著的名字,也早已散落成一地凌亂的筆劃。 幾乎可以和過去的那一幕重合——刺眼的閃光、張狂而粗暴的快門聲、鬧烘烘聽不真切的問句——唯一不同的是,當年含著淚無聲吶喊的名字如今真的向自己走來,心里卻已有了另一個答案。 她忍著眼淚抿緊唇角,用盡全身的力氣撞破人墻,奔跑。 很輕很輕的風掠過,于翔半伸出的手在空中尷尬的停頓,卻也沒有人發(fā)覺。 一哄而散。 ──uah交給我,你顧好自己。 按掉螢幕,樸光海緊緊抿著雙唇。 只有身旁的邵盈盈看得見他握得死緊的拳頭。 雖然有點抱歉,但又能怎樣呢,一直都是這樣的──這種事就算她不做,也遲早會變成這樣。 提早一些,對大家都好。 她微笑,執(zhí)起麥克風:「大家好,我是這次飾演江心的邵盈盈,謝謝各位媒體朋友今天來到現(xiàn)場?!?/br> □ 「你就是c小姐吧?」「嗯。」 「感覺你們感情很好。跟樸光海交往很久了吧?」「嗯,一段時間。」 「那于翔呢?」「什么?」 「你們才剛分手吧……這么快就收拾好心情了,真厲害呢?!埂浮瓫]什么?!?/br> 畫面全黑,話語聲卻很清晰。和邵盈盈短短的一段談話,在有心人cao弄下,成了滑稽的模樣。 發(fā)布時間是兩小時前──正好,是記者會開始的時間。 一隻大手遮住螢幕,輕輕使力拿走手機,邱育涵也沒有反應,只是沉默把空下來的雙手擱在膝蓋上。 我知道這是剪接的。江河說道。 她猛然抬頭望向他,幾秒后恬淡笑了,「嗯,謝謝?!?/br> 或許大家都明白不是這樣的──但不會有人澄清。 為了什么?從來,也都很清楚。 江河嘆了口氣,把手機放進她腳邊的包,臨走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臺灣后好好休息……這陣子辛苦你了,我會處理的。」 她輕聲回了個嗯,看著江河走出機場,直到消失在自動門后。 身子前傾,手支著雙頰,膝蓋上沉甸甸的重量,提醒著這全是真實。 已經(jīng)應該感謝。 江河開著車在附近來來回回繞了好幾圈,才在小巷旁找到抱著膝蓋瑟縮著發(fā)抖的她,甚至沒多久便訂好了機票,讓她可以立刻回到臺灣。 事情并不是因江河而起,更不是因樸光海而起,要說怪那位邵盈盈?好像也不對。這種炒話題的手法,儼然是無言的默契。 該怪誰呢? 要和于翔在一起的是她,決定和樸光海工作的也是她…… 全是自找的吧。 她把臉埋進掌心間,迎面而來的壓力,閉上眼或許輕松一些。 彷彿還能聽見平時他喊她的聲音──uah、uah,如此明朗好聽。 她沒有抬頭,他也沒有向前走。 未言的那句uah靜靜地被吞嚥下去,冰涼地滲透五臟六腑。眼前的世界像一幀慢快門拍攝的照片,人流如鬼影,迷濛的光影中,唯一清晰的只有身處中心的那人。 上一次看見她這副模樣,是從車子的后視鏡,她哭著對電話大吼:你們把我當什么了?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他假裝沒看見,她也就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這一次呢? 說不定,連假裝的機會也沒有了。 ——我只是想談一場平平凡凡的戀愛,我不想要多耀眼的人,我只想要我愛,他也愛我的人,他不用替我犧牲,我也不必為他忍耐。那種被攝影機追著的日子,我過怕了,再也不想要了。 最終還是掉頭往反方向走,每次往前都像拖著一個世界,舉步維艱。 ——記住,這個圈子,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而曾經(jīng)說過的話,如今成為纏繞自己的枷鎖,只能看著面前的人漸漸走遠,直到不見。 ——fughardtolove! 他松開雙拳,手心里的月牙痕,如初見時她為他擋下的傷。 每一彎都滲著細血。 □ 有些東西是這樣的──意識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生活中處處都是蹤跡。 邱育涵的視線在公車站的背板停留了幾秒,才移到上頭的led燈板,她等的公車馬上就要抵達。 非尖峰時段,車內(nèi)總是空蕩蕩,她走到最后頭坐下,轉(zhuǎn)彎前又側(cè)首看了一眼。首站……久違的名詞呢,粉絲的財力果然不凡,距離樸光海生日還有十幾天,她已經(jīng)在城市不同角落看見了好幾個不同的集資應援。 而他們,相見不過前月的事,卻已恍如隔世。 事發(fā)以后她毫無懸念地回了家。高雄的冬日總是伴隨著灰暗的色彩,堆滿塵埃的天空壓得城市無法動彈,悶著胸腔低喘,吐出更加厚重的濃煙把一切都覆蓋。 意料之外的是──那天的事,像是一場夢。 她所預想的事并沒有發(fā)生,鎂光燈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就連預想的新聞報導,也一概沒有聲息,只有制式化的置入性新聞,搭上主演腳色光鮮亮麗的照片,隨著開播以后,漸漸隱沒不見。 這樣想想,反而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指不定人家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要播呢,自己就已經(jīng)夾著尾巴逃回臺灣。 多狼狽。 公車在熟悉的街角轉(zhuǎn)了彎,當時還在整修的工程不知何時卸下了鐵皮,嶄新的鐵橋、整齊重鋪的草皮,早已不復當日。 其實,那時也曾希望過,在未來的某天能再次舉著啤酒乾杯,在同樣的地點。 「爸媽不會給你壓力,你也別排斥,就當多認識幾個朋友,也挺好。」 搬回來的第一個周末,爸把她找進房間這么說。 看著爸花白的鬢角、細密的眼紋,還有那雙小心翼翼的眼神,她點了頭,腦中盡是幼時眼里父親英姿煥發(fā)的自信模樣。兒女用年少燃燒了父母的驕傲,風一吹只剩下華發(fā)在空中飄搖。 她人生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初中,那時還傻愣傻愣的,人家告白她就說好,所謂的交往也不過是牽牽小手散散步,連擁抱都覺得太越線。有次在教室牽手被導師看見了,通報家長,她記得那時候爸說的是:這年紀教什么男朋友?再交,我把你倆腿打斷。 好像從此就斬斷了她的桃花緣。 同學們在談戀愛、聊情人的三兩事、想著到哪約會浪漫的時節(jié),她與刷具為伍、擔心這一批早該汰換的彩妝能用到什么時候,平日晚上要不要再多兼一份工。 再大一點,認識了人情冷暖,磕得傷痕累累,只記得疼,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過好多。 大概,總不肯相信自己是平庸的吧。 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會遇見一份特別的感情,值得她燃燒所有熱情的工作,饒富挑戰(zhàn),全力以赴,充實精彩。日復一日、春來秋去的生活,她極力抗拒,最后還是回到原點。 找份能糊口的工作、老實普通的伴侶,湊合著過,走久了,也是一生。 人生是不是只有不斷妥協(xié)著才能前進呢?在成長的路上經(jīng)歷風吹雨淋,把最初的夢想一點一點打磨掉,放肆的光彩和稜角最終成為了表層的灰膜,也沒有人敢剝開。 最怕攤開來,才發(fā)現(xiàn)里頭早已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