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李嬤嬤哭求梁氏,顧妙兒盼過端午
梁氏聽聞李嬤嬤尋上門來,到有些意外,也沒立時就見了人,她堂堂國公府的二夫人,自然不是下人想見就見的,就那么晾了李嬤嬤一個時辰,才讓人領(lǐng)她到跟前,淡淡掃她一眼,也無須她開口,她身邊的徐奶媽便替她開口了。 徐奶媽道,“李嬤嬤不好生伺候著表姑娘,怎的往我們夫人跟前闖,也忒失禮了些?!?/br> 李嬤嬤久候多時,這會兒見著二夫人梁氏就跟見著救星一樣,連忙跪在梁氏跟前急道,“夫人,二夫人,我們姑娘、我們逃出去了,逃出這國公府了,您、您快些兒去將人找回來……” 徐奶媽一聽,就看向梁氏,見梁氏面露不屑之色,心里便有了底,“李嬤嬤你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表姑娘放著好端端的國公府不待,不做她國公府的表姑娘,享這府里的富貴榮華,還生出離府的念頭?” 李嬤嬤心知梁氏在拿捏她,到也不慌不忙了,先時那點(diǎn)怒氣,這會兒也消停了,就是恨毒了顧妙兒拿走她私藏的銀票,跟絕了她后路一樣。她拿捏著這些子銀票,無非是想著以后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些,許還能尋個有年輕有力的伺候自己。沒曾想,到叫顧妙兒給掏了個干凈,一時氣得不行便上二房來了,只這會兒她一想,到也冷靜下來。 她拿著帕子拭拭眼角,緩緩地同梁氏道,“論起來我們姑娘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也不該說我們姑娘的不是,只我們姑娘一門心思念著她表哥,太太生前就為著這事兒擔(dān)憂,生怕她行差踏錯。今兒她領(lǐng)著桃紅同銀紅一道兒走了,定是投奔她表哥去了。老奴到是為著這事兒憂心,都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姑娘她年少不經(jīng)事兒,為著那點(diǎn)子念想就投奔了她表哥,若他表哥是值得依靠到也算是成全一段佳話,可若她表哥負(fù)了她,豈不是叫她沒了活路可走?老奴真真兒是愁死了,還望二夫人看在我們太太的份上,給我們姑娘條活路!” 梁氏瞧著這一副為著她們姑娘打算的良苦用心,面上也跟著露出幾分憐憫來,嘆了一口氣,“起來吧,跪著作甚?!?/br> 沒等李嬤嬤起來,徐奶媽就上前去扶。李嬤嬤哪里敢叫她來扶,慌忙就起來了,坐著丫鬟搬過來的繡凳上,也不敢坐全了,只稍稍坐了一個角兒,還朝梁氏謝道,“老奴謝二夫人賜坐?!?/br> 梁氏輕抬眼皮,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又拿著帕子拭嘴,才淡淡地掃她一眼,:“你也說了,你們姑娘年紀(jì)還小呢,叫人哄了也是可能的,你去尋了人回來。我也替她在老太太跟前說說,權(quán)把這事兒給埋下?!?/br> 李嬤嬤大喜,“二夫人心善,我替我們姑娘先謝過二夫人?!?/br> “別介,”梁氏按住她的話,“你呀,還是先勸了你們姑娘,要是你們不愿意回國公府,我又何必……” 李嬤嬤便道,“我們姑娘年少不知事兒,哪曉得這為人處事的道理?說甚么有情飲水飽,都是哄人的玩意兒。二夫人您放心,老奴定將我們姑娘勸回來?!?/br> “等等,”梁氏打斷她,面上帶著幾分笑意,“我放心甚么了?我只是不忍心瞧著外甥女在外頭受苦,可她若是不想回國公府,我嘛一個舅母,也不是她親舅母,也只是心疼一下便是了,若真叫她哭天抹淚的別了她表哥回府,我豈不是枉作小人?” 李嬤嬤豈有聽不出來梁氏那話的意思?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她年輕時在國公府當(dāng)差,自然曉得這宅門里的手段。她低了頭,還是吐出話來,“二夫人說得極是,若是我們姑娘非由著自己性子,老奴哪里對得住太太生前的交待呢,要是我們姑娘回來了,還盼著二夫人好生調(diào)教一番,也省得我們姑娘壞了我們太太的名聲?!?/br> 梁氏嘆氣,“你呀,到底是忠仆,見不得你們家姑娘做那糊涂事,我聽得也不由難受。雖她稱我一聲二舅母,到底她還有親舅母在,我這樣兒的隔了一層的,哪里好訓(xùn)斥于她?” 李嬤嬤素知二夫人梁氏是乃是滑不溜手這人,素來不見兔子不撒鷹,說到此際,聽她還不肯松口,就哭天抹淚起來,“昨夜里大夫人喚了我們姑娘前去,也不知道姑娘受了什么話,今兒到一聲不吭地就出了國公府,她慣來念著老奴,今兒到連老奴也不說上一聲就出了國公府。我可憐的姑娘,定是受了甚么委屈的?!?/br> 若是別人在梁氏跟前這么哭天抹淚的,早讓梁氏使婆子將人趕出去,可能還會叫來人牙子將人發(fā)賣了,但這會兒,她到不那么急,反而柔和了面容,似那慈悲的佛像一樣,“這說的是甚么話,長嫂最為寬厚不過,怎的會叫妙兒受了委屈?” 李嬤嬤聽梁氏這話就曉得梁氏已經(jīng)咬了她丟出去的餌,當(dāng)下便更發(fā)作出來,“前兒個夜里,大夫人也叫我們姑娘去,我們姑娘在長房歇了一晚,姑娘到是夜里睡得可好,可回來胸疼身下也疼的。我們姑娘不知事兒,自然不知她胸脯上的痕跡為著甚么來的??晌覀児媚锊恢?,老奴是知的呀,一看就曉得我們姑娘那白生生的胸脯就叫人弄過了,且下處也疼著呢,還有著手印兒……” 她說著,還時不時地往梁氏面覷一眼,見梁氏的面色越來越像尊佛般平靜無波,到叫她說得更起勁了這位慣會做好人,她也權(quán)叫這位當(dāng)一回好人,“我們姑娘往長房去伺候長輩,到經(jīng)了一回這樣的腌臜事兒……”她說著就又用帕子抹了把淚,“叫老奴有何顏面去見底下的太太呢。偏又去往長房,到叫我們姑娘從長房出來就出了國公府,將兩個丫鬟都帶走了,倒把老奴留在府里。必是我們姑娘惱了老奴,怨老奴不護(hù)著她呢……太太,您去得太早了,您疼愛著的姑娘,到底是叫人算計了去,好生生的姑娘家,到叫別人壞了身子……” 她就嚎哭起來,聽得梁氏眉心一跳。 徐奶媽見狀,趕緊就輕喝了一聲,“李嬤嬤你慢些哭,便是有再大的委屈,也別在我們夫人跟前哭,你自個沒本事,沒護(hù)住表姑娘,到到我們夫人跟前觸楣頭來,沒見過你這樣兒的?!?/br> 李嬤嬤到是收了聲,帕子捂著嘴抽噎著,“還望二夫人原諒則個,老奴也是心太急了?!?/br> 徐奶媽立即就回道,“你心急,到在我們夫人跟前嚎,怎的不去大夫人跟前嚎?怎么是覺著二房可欺,到叫你這樣的也敢欺到我們夫人跟前?” 李嬤嬤一聽,哪里坐得住,趕緊就跪在梁氏跟前指天發(fā)誓道,“二夫人,老奴哪里敢有那樣的心思,若老奴起這用般兒惡毒心思便是叫老奴天打雷劈?!?/br> 梁氏擺擺手,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只面上冷冷的,“把話兒傳到大嫂那處去,到底大嫂才是國公府的女主子,得叫她知情才行。我雖掌著這一府中饋,到底名不正言不順,說得好聽點(diǎn)是國公爺待我的信重,說難聽點(diǎn)便當(dāng)我如管家婆子一樣使喚。我呀,也不能真把自己太當(dāng)一回事,還得看清點(diǎn)為好,省得大嫂還怪我手伸得太長了?!?/br> 李嬤嬤聞言,趕緊就跪著謝恩,“多謝二夫人,多謝二夫人?!?/br> 梁氏抬抬手,“也別謝我,好歹叫我一聲舅母,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行差踏錯?!?/br> 李嬤嬤得了話兒,就退出了二房,心里頭頗有暢快,想逃呢,逃到哪里去,她偏人哪里都逃不了。 梁氏打了個呵欠,困意涌上來,到還與徐奶媽吩咐了一聲,“你說呀也是奇事,也不知大哥是怎的折騰人的,到把人嚇得逃出了國公府,將我們國公府似作火坑一般。”她到笑著說,還有幾分興致,“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都不知道享受這潑天的富貴,也是沒那個命哪?!?/br> 徐奶媽笑著道,“還小呢,哪里會知男人的心哪?!?/br> 梁氏失笑,“你去同葛嬤嬤說上一聲?!?/br> 徐奶媽得了她的話,就前往長房去了。 到了夜里,顧妙兒才醒轉(zhuǎn),屋里亮著燈,她揉揉眼睛,緩過來才發(fā)現(xiàn)桃紅睡在床前,便輕碰她一下,輕聲喚道,“桃紅?” 桃紅淺眠,聽見一點(diǎn)兒聲響都能醒來,忙張開眼睛看向醒來的姑娘,關(guān)切地便要扶她起來,“姑娘睡得可好?可還疼?” 這一問,問得顧妙兒立時又羞紅了臉兒,不由得夾緊了腿,實(shí)是未有白日里那種刺痛感,便點(diǎn)點(diǎn)頭。 桃紅心下一松,到起身去外頭吩咐銀紅道,“你且來照顧著姑娘,我去給下碗面,也好叫姑娘填填肚子?!?/br> 銀紅當(dāng)下就應(yīng)了,她在國公府雖也是伺候人的丫鬟,只會伺候人的本事,別的不如桃紅,就進(jìn)了內(nèi)室去伺候顧妙兒。先前這屋子乃是表公子所住,也是不常住,到顯得有些兒冷清,只姑娘往這里一住,到添了些許人氣兒。 “姑娘,先喝茶潤潤可好?”她笑著迎向床里坐著的顧妙兒。 她這般一問,到叫顧妙兒覺得有渴意,就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br> 銀紅將茶遞了過去,看著姑娘接過茶喝了起來,小口小口的輕啜著,沒一會兒工夫就將一盞茶給喝了個精光,她還要倒茶,到被顧妙兒給拒了。 顧妙兒喝了茶,肚子暖暖的,人也跟著還魂一般兒,眼睛打量著這屋子,不免露出笑意來,“也得虧表哥在京中置了產(chǎn)業(yè),也有叫我落腳之處?!?/br> 銀紅今兒同那表公子打過照面,自是曉得表公子一表人材,想著表公子那樣的人才,便是國公府上的煥少爺也比不得他,到叫她生了幾分意動。只她到想著將來姑娘真嫁與這位表公子,叫她在床前伺候著也是成的,這么一想,臉頰便飛起兩朵紅暈來。 卻叫顧妙兒暗生疑心,“怎的就臉紅了,想著甚么好事了?” 本就是打趣兒的一句話,銀紅本就存了心事,這會兒到是心虛得緊,“婢子就是盼著姑娘好的,姑娘好了,婢子也跟著高興,自然就是樁好事了。” 顧妙兒那點(diǎn)子疑慮也就過去了,就沒事人一樣,到想起別的事來,“表哥不在家中,就我們幾個并長生在家里頭,豈不是要悶得慌,你可知京中有甚么可玩的地兒,也好叫我出去散散心?”從國公府出來,她就跟長翅膀一樣兒,到處想飛著瞧瞧,白日里那股子刺疼到跟煙消了云散了一個樣兒。 “過幾日還有端午節(jié),有那賽龍舟之盛事,姑娘可要去瞧瞧?”銀紅到也聽說過一些,就細(xì)數(shù)了日子,就笑著同她說道。 顧妙兒來了興致,面上就添了幾分希冀,“那也好,過幾日我們就出去走走,也看看這京中的的賽龍舟如何好玩?!?/br> “姑娘,甚么好玩?”桃紅端著面進(jìn)來,就聽了個尾聲,她將面放在桌上,就近得床前,將話問了一遍,“姑娘也同我說說?” 她說著就要扶顧妙兒起床,顧妙兒順勢下床,走了兩步,果覺得不那么疼了,便多走了幾步才坐在桌前,聞著那簡單的面條,到也未有甚么嫌棄的,喝了口湯,還覺得滋味極好。 “銀紅說過幾日就是那端午節(jié),也有那賽龍舟盛事,”顧妙兒也不瞞著桃紅,“到時候我們出去瞧瞧?” 桃紅立時就應(yīng)了,“既是端午要到了,姑娘,咱們可要備些粽葉跟糯米?” 顧妙兒眼睛一亮,立時就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嗯,也行的。”沒一會兒,她又有點(diǎn)遲疑地看向桃紅,“你還會包粽子嗎?” 桃紅笑瞇了眼睛,“當(dāng)然會的,婢子在家中可同嬤嬤學(xué)過的,姑娘到時就看著婢子包可好?表公子素來愛吃蛋黃跟rou餡的,也包了些送到書院去可好?” 顧妙兒趕緊點(diǎn)頭,“嗯,你作主就是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