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妙兒羞惱斥陸總憲
溫庭開聞言,面上就暗沉了下來,到底是礙于這位是總憲大人,還是想替自己辯解一番,“總憲大人,……” 未等他將話說完,躲在他身后的顧妙兒到是跳了出來,一雙妙目就瞪著他,“我表哥敬著你,我卻是不怕的,還甚么總憲大人,都不如路邊的人,講話這般難聽,到跟我同表哥惹了你一樣!我表哥是敬著你才同打招呼,你可別真覺著自個(gè)兒臉大!” 她還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他,跟初生的牛犢似的將他蒙頭蒙腦地罵了一頓,還嫌棄了他一番。 叫這位總憲大人沉了臉色,目光陰沉,卻不理會(huì)她,到是看向溫庭開,“你待如何?” 溫庭開先時(shí)有些攀上這位總憲大人的意思,可表妹一來,他哪里還能記著這個(gè)事兒,到想著跟表妹再多說上幾句話,也省得他整日里在書院里掛懷——豈料這位大人竟是同那閻王一樣,還將他奚落一頓,到惹著表妹的小性兒,他堂堂男子,哪里能見著表妹受委屈,“學(xué)生曉得大人一番好意,當(dāng)銘感五內(nèi),只這會(huì)兒我表妹未曾有錯(cuò)兒,還望總憲大人有大量,別同我表妹計(jì)較這番了?!?/br> 陸敏衍掃他一眼,便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溫庭開講方才那番話,已經(jīng)是鼓足了勇氣,見人離去了,他腳下差點(diǎn)一軟,還得表妹扶著他,他靠在表妹身上,不由輕嘆道,“聽說這位大人軟硬不吃,又是個(gè)慣來冷情且涼薄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中一般無二……” 顧妙兒撅著嘴兒,到十分不以為然,“我看呀,他到愛管閑事,書院又不是他家開的,要他多事?再說了,我尋表哥來不過說上幾句話,怎么的就落得他那樣的話,也得虧是我呢,不然哪個(gè)姑娘不叫他給臊上一臉的?” 桃紅在邊上拿了帕子掩嘴笑,也跟著插話道,“表公子,我們說得沒錯(cuò)兒呢。” 溫庭開自不再提這個(gè)事,看四下里沒有人,就去牽顧妙兒的手,手才碰到她柔若無骨的手,就被她調(diào)皮地躲開了——他一急,就要再牽上去,就得了她一記兒俏眼,似整個(gè)人都酥了一般兒,“表妹,且叫我……且叫我……” 他耳根子都紅了起來,眼睛亮亮地瞧著她,叫她羞得臉蛋兒紅,就將手遞給了他,還拿帕子掩了半邊臉,扭著身子就往邊上去。他立馬就捏住她的手,一捏上手,就見她手指泛紅,就擔(dān)憂道,“表妹這手可怎的這般,可有燙著過了?” 她那手哪里是燙著了,分明是叫蘇枚現(xiàn)給捏紅的,她不光臉蛋兒都紅了,衣領(lǐng)里稍露出的一截子細(xì)頸都跟著泛了紅,好似染上了柔和的胭脂一樣——到底不肯同他把話直說了,她就心虛地暫尋了個(gè)理由,“前頭同二舅母去了蘇府上,在那園子里走不小心碰著了?!?/br> 卻叫溫庭開心疼,拉起她的手湊到嘴邊,就對著她的手吹起氣來,吹了幾下就還問她,“可還疼呢?” 溫?zé)釟庀⒔兴母蝺号榕樘?,欲要從那嗓子眼里跳出來,含著帶怯地覷他一眼就低了頭,“不疼了,不疼了,表哥不疼了?!?/br> 溫庭開昨夜里一夜睡不著,一來是為著恩科,二來是為著高中后到英國公府上提親,還得叫母親同意了才能上門提親——他也不是那等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之人,母親先前很樂意叫他娶表妹進(jìn)門,可待得姑父也去了,母親就不樂意了,這中間的緣由他豈有不知的道理,到不好說與表妹聽,怕叫表妹傷了心。 他嘆口氣,“也是我沒用,不能昨兒就帶你出了國公府,還叫你在里頭待著,表妹,可別怪我?!?/br> 她緊緊地捏著帕子,帕子被她捏得皺了,到跟未曾察覺一樣,又緩緩地抬起頭來,一雙妙目含著幾分如絲般的情意,“妙兒知表哥的,就盼著表哥……” 說到此處,她又羞怯地低了頭,不敢面對他眼里的欣喜,那份欣喜好似要將她吃進(jìn)肚里一般的火熱,叫她心下慌亂,手指不由得絞緊了帕子,期期艾艾地再接著說道,“妙兒是盼著表哥高中,可表哥要是、要是……” 她妙目輕眨,竟是濕潤了起來,“也要叫舅母來國公府接我的。” 這話叫溫庭開一時(shí)大怮,恨不得將人摟入懷里好生安撫一回,只光天化日之下,能牽著表妹一手已經(jīng)是逾矩了,“表妹且放心,我定能高中的,定叫母親去國公府提親。” “那妙兒就等著表哥來。” 她四下里看了看,見沒有見著旁人,湊到他的臉旁,拿了帕子當(dāng)遮掩,粉艷的唇瓣在帕子下往他臉頰上一貼就迅速地退開了,驚得溫庭開松了手,睜大著眼睛盯著她看。 她掩嘴笑了起來,聲音似銀鈴一般,背過身去拉著桃紅就跑了。 那身影歡快得很,叫溫庭開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見那馬車走出去許久才慢慢地收回視線,手撫上被她唇瓣貼過之處,這處仿佛還沾著她唇瓣上的余溫,又仿佛能聞到她口齒間的清香,叫他一時(shí)沉迷其間不能自拔。他的眼神慢慢地堅(jiān)定起來,再?zèng)]有比此時(shí)更清楚的前路,自是要將表妹娶回家中,好叫表妹…… 卻是不知青山書院不遠(yuǎn)處的樹后走出來一絳紫色人影,竟是陸敏衍,他眼神冷漠,方才的畫面都落入他的眼底,視線掃過那個(gè)年輕的書生身上,冷意更深了些。一樣的臉,一樣的不知羞,他冷哼了聲,“好個(gè)不知羞的,到還同本官大小聲,沒有半點(diǎn)規(guī)矩!” 梁山長見他許久未來,到去山下迎他,見他站在樹后,到有些意外,“陸兄緣何不上山,怎的還在此處?”他稍有些富態(tài),神情溫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瞧見了他得意的學(xué)生溫庭開,不由得捋了捋蓄起的胡須,“可是覺著我那學(xué)生是可造之材?” 陸敏衍睇他一眼,轉(zhuǎn)身便往山上走,“以前聽你說起過,先前不是說想將寶珠……” “別,陸兄可別說,這事兒還沒有一撇,可不好說出去,”梁山長趕緊笑著制止,“待他高中了我再提此事不急,也省得叫人非議?!?/br> 陸敏衍道,“你都打聽清楚了?萬一他家中早為他定了親事?” 梁山長連忙擺手,“放心,這點(diǎn)事上我還是曉得的,都往他家去過信了,也著人打聽過,是還未曾訂親?!?/br> 陸敏衍雙手負(fù)在身后,一步步地往上走,“你可仔細(xì)著先,可別叫人蒙混過去,將來再有個(gè)什么表妹的過來,叫你女兒笑著納了嗎?” 梁山長也不是笨人,更曉得陸敏衍不是那等無的放矢之人,可一來愛重溫庭開這個(gè)學(xué)生,二來更是疼愛女兒,“陸兄可是認(rèn)得我那學(xué)生?” “方才在此處,見著你那學(xué)生同他表妹在山門處牽著手,”陸敏衍也不瞞著他,就將親眼所見都說出來,“你還想將人當(dāng)個(gè)乘龍快婿?” 梁山長一時(shí)愣住,“陸兄可是看錯(cuò)了?我那學(xué)生最是知禮不過,素來不……” 陸敏衍止住腳步,“梁兄是覺著在下胡說嗎?” 梁山長趕緊搖頭,“那定是不會(huì)的,陸兄堂堂總憲大人難道會(huì)為難于他?只這事兒到也非大事,到時(shí)候他若歡喜,便納了進(jìn)門就是,到也不是甚么大事。一個(gè)姑娘家的,能在外頭同男子私會(huì),恐怕也沒甚么規(guī)矩,也只能為妾了?!?/br> 陸敏衍微點(diǎn)頭,“嗯,梁兄說得是。”既是敢在外勾搭人,就得受這樣的懲罰,一頂粉轎或者幾件衣裳就從側(cè)門為妾,才是她的終點(diǎn)。 梁山長嘴上說得簡單,可他同樣有個(gè)親表妹,且這表妹還是他的妾室,他素日里并不同正妻蘇氏親近,也懶怠去管蘇氏,也就獨(dú)生女才叫他疼惜。他自己到愛重表妹,只想著將來叫女兒未進(jìn)門便有這樣的表妹服侍在丈夫身邊,又覺得稍不樂意,就叫人將溫庭開喚了過來。 溫庭開見了表妹顧妙兒后,那心情便同昨兒大不一樣,昨兒是死氣沉沉,覺著同表妹分開再殘忍的事不過如此,今兒見了表妹,就叫他雀躍異常,恨不得恩科明兒就到。聽聞是梁山長喚他前去,他起來整整衣衫便往著梁山長那院子而去。 梁山長在山上有兩處院子,學(xué)生們都知道梁山長帶著一妻一妾,素來由著妾伺候;而他們的師娘那位山長夫人蘇氏則帶著女兒住在另一處院子。梁山長膝下并無兒子,惟有這一女兒,取名寶珠,意為如寶如珠。 溫庭開拜見了梁山長,見素日里溫和的山長此刻竟繃著臉,到叫他一時(shí)難辨山長所為如何,到也不將話壓在心底,“學(xué)生瞧著山長似有心事,不知學(xué)生可能出上一份力?” 梁山長將他打量了一番,思及溫家那信中內(nèi)容,更兼著那打探來的話,俱都未聽過有甚么表妹之事,到底是疼惜女兒,還是問出了口,“可有想過將來如何?你家中供出你不易,可有想過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