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
A市有叁家大型美術館,其中兩家都是宋鍾念家的,有一家美術館修得頗有創(chuàng)意,這家美術館位于A市荔山半山腰,主場館是懸在半空中的正方體建筑,整個美術館的建筑排列極其規(guī)整,仿佛擁有者有嚴重的強迫癥,哪怕是一株草的高度都要嚴格把控。 穿著黑色抹胸禮服長裙的女人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畫前欣賞著自己的畫作,畫上畫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美洲黑豹,毛色油亮,爬行之姿,每一根毛發(fā)都清晰可見,美術廳還沒有完全開放,只開了幾盞射燈,黑豹幽綠的眼睛在燈光之下發(fā)出淡淡的綠光。 太美了,太像了,涂著黑色中甲的纖指捏著高腳杯,女人玩味地看著畫作,血液里翻騰著許久未起的興奮,她仰頭飲盡杯中的香檳。 這是尤林娜的超寫實油畫作品展,畫這幅巨幅美洲黑豹花了她八年時間,能讓她留長情的東西太少了,她卻對這幅畫作有著幾乎病態(tài)的執(zhí)著。 “尤小姐……”一個帶著銀框眼鏡的短發(fā)女孩走進來,“采訪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謝謝,你叫什么名字?”尤林娜把香檳杯子遞給她。 女孩眼睛圓圓的像一只小鹿似的怯生生看著她,“您叫我小圓就好了,我是才過來的助理?!?/br> 這是她第一次見這位青年畫家,她研究過她的畫作,每一幅都很震撼,見到她本人,卻又與想象中的畫家不同,她很漂亮,溫和的美麗,看起來并不病態(tài)反倒像一朵高懸在心尖潔白的山茶花。 也許是因為她的脖子上用白色絲綢緞帶系了一朵白色蝴蝶結的緣故吧,看人的眼神不知道為何會讓她心頭一顫。 關于她的八卦,她也曾經(jīng)聽說過,尤林娜是宋家繼母的女兒,與銘宋集團董事長宋鍾念是異母兄妹,國內關于她的消息很少。 寥寥一言就能概括她:小叁的女兒,隨媽姓。 她從小在繪畫方面有極高天賦,高中畢業(yè)以后離開了中國,前往意大利博洛尼亞美術學院學習超寫實主義油畫,她在國外呆了八年,第一場油畫作品展開在紐約,那幅叫做《垂青》的超現(xiàn)實畫作讓她在一眾畫家之中一戰(zhàn)成名。 她的作品不僅僅是有生氣,更多的是有一種流動的記憶的感覺。 尤林娜在中國并沒有什么太大名氣,也許只有頂層畫家圈子里的人才認識她,在國外她的名氣很大,巨幅油畫作品展最后一站她選擇了中國,這是結束的地方,也是開始的地方。 會客室里,尤林娜正在接受采訪,前面的感想已經(jīng)過了,現(xiàn)在是核心環(huán)節(jié)。 “尤小姐,聽說您的最后一展將展出一幅從未面世的作品,請問這幅萬眾期待的重磅作品與您以前的繪畫風格會否有所不同呢?” “這幅作品是我少女時代一直想要完成的愿望,它表達的情感要更生澀直接,與我現(xiàn)在的風格也絕對不同,這是帶著少女時代感情的產(chǎn)物?!?/br> “哦?那我們真的非常好奇和期待這幅作品,我們也了解到,尤小姐您的最后一展,是于本月十五號開啟,為何大眾觀賞時間是在十六號呢?” 終于問到點上了,尤林娜心中豁然,看著鏡頭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輕輕說出一句話,“這幅畫,我想先邀請一位故友和我一起觀賞?!?/br> “哦?請問這位故友,是……” “她是我創(chuàng)作這幅作品的初心?!?/br> “我們非常好奇這個Ta,是男性還是……” “只是一位非常思念的故友。” “好的……,接下來我想問您……” ……………… * 攝影棚里有一個大電視,上面放著尤林娜的采訪,宋慧韻懶散地掃了一眼,轉頭問繁越:“她邀請我去看這個展?” “對,她的助理來聯(lián)系的我們,邀請你在十五號去看這個展?!?/br> “瘋了。” 宋慧韻剛剛結束一部廣告拍攝,餓得沒力氣想更多的事情,但還是告訴繁越,叫她拒絕。 這些年銘宋勢頭迅猛,圈里有目共睹,尤林娜也是宋家人,圈里關于她的消息卻很少,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當初那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她,宋慧韻想,她還是愿意去看她的展會的。 可惜尤林娜這個女孩,看起來不染塵埃,實際她就是塵埃本身。 陸荀拓在停車場里等著接她回家,車里開著空調,宋慧韻進來暖暖和和的,她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一上車就陷入了昏迷。 “吃點車厘子?!标戃魍匕驯ur盒的蓋打開,帶著水珠的碗被塞到她手里。 “喂我,手抬不起來了?!彼踔吝B眼睛都沒有睜開。 陸荀拓用濕紙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個車厘子喂到她嘴里。 “這幾天這么累,可以休假嗎?”他把手放在她面前,方便她吐核。 “怎么,心疼我?”一顆小果核吐到他手心,他又給她喂了一顆車厘子。 “嗯?!?/br> “那你是做好飯出來的嗎?” 宋慧韻抬手去捏他的耳垂,他的耳垂捏著很舒服,就是他的耳朵形狀不是太好看,練拳擊的耳朵都受過傷,會出現(xiàn)一種叫餃子耳的情況,他的耳朵就是這樣,耳蝸處有些鼓鼓的,但幸好他耳朵不大,很少有人注意到。 “做好了,本來想給你帶些吃的墊墊肚子,想了想還是我們回去一起吃?!?/br> “嗯,吃什么?!彼滞鲁鲆粋€果核。 “你喜歡的都有?!?/br> 知道她餓了一天,吃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果汁,你們拍廣告真的就十二個小時不進食?水都不喝?” “嗯,要不然不好看,我要是丑了網(wǎng)上會有人罵我。” “不丑。” 他抬手擦了擦她唇上鮮艷的口紅,手撫到她的后腦勺,輕輕吻上她的唇,她的嘴里還留著車厘子的鮮甜,本來閉著的雙唇慢慢被他的舌頭撬開。 “情人眼里出西施?”宋慧韻看著他的眼睛,從吻里脫身開口。 “嗯,你說是就是吧?!彼崖湓谒劬μ幍陌l(fā)絲撥開。 氣氛一時間升溫,又一吻落下,她閉著眼睛,接受他的入侵,他的吻從來不強勢,是溫柔的,是用盡了所有理智克制著自己的溫柔,她時常在想他真的是當兵的人嗎? 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他從不強制她,他總是耐心地溫和地,有人說愛是克制,他愛她嗎?如果是真的,她愿意接受嗎? 閉上眼睛的這幾秒,她的腦子里居然浮現(xiàn)出了這樣的想法。 她愿意接受嗎? 涂著黑色指甲油的手輕輕劃過他的臉頰,伸手捧著他的臉。 其實愛或者被愛,這個權利給或者不給又有什么分別呢?她又不會被愛情困住。 在愛里自由來去如無人之境,是她的天賦。 她的手捧住他的脖子,反客為主,纏綿的吻從一個人的口腔轉到另一個人的口腔。 愛的本質是什么,誰又真正搞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