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5 第十四章【對不起】
「早安啊,金恩.昆斯先生?!箍死子鋹偟淖叩侥腥嗣媲?,拉了張木椅子,咚一聲粗魯坐下,「昨天睡得好嗎?有沒有很想念你的寶貝兒子呀?」 站在房門邊的米洛瞪大眼睛。是金恩.昆斯先生!他聽過很多次這個人的名字!母親說他是值得尊敬的人,克雷孟特也曾經說,要去請他幫忙……可是那天、那天他們才好不容易進入土甕城,就被擋下來了…… 「誠如我一直對閣下提供的資訊,我的兒子從去年就不在了?!估ニ瓜壬幕貞?/br> 「喔?是嗎?」克雷故作驚訝的揚眉,「你的兒子不在了?讓我搞清楚一下……你說的『不在』,是指『死掉了』,還是『不在這里』?抱歉我沒有受太多教育,我的語言能力有限;你懂嗎?擁有越多的人,應該要對比他貧乏的人越有耐心,要懂得尊重、包容、友善,你懂嗎?昆斯先生,我希望你懂得……畢竟你擁有的是如此多??!有房、有屋、有糧、有后代、有家人……你懂失去的感受嗎,昆斯先生?你知道,我相信你誠實點……你說不懂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你這種天生下來就擁有許多的人,是不會了解大部分人的辛苦的,昆斯先生。」他長篇大論的碎碎念著,一邊把手伸進上衣口袋里掏摸,抓出了一封信。 「我的兒子從去年就離開澳洲了。」昆斯先生并沒有針對他的挑釁替自己辯護,而是輕描淡寫的回應他最初的問題。 米洛有些畏懼那個坐在桌前的男人,他似乎不害怕克雷……他應該要害怕克雷,因為克雷很壞,克雷會揍人、會用很壞的字句罵人、還會把做錯事情的人直接殺掉,如果昆斯先生想要活命,他應該要對克雷客氣些,多討好些才對。 「你的兒子從去年就離開澳洲,到現在還沒回來是嗎?但是……」克雷理解的點點頭,他把玩著手中的那封信好一會兒,然后緩緩將信紙在桌上攤開,推到昆斯先生面前,「……如果你兒子一直都沒有回來,又為什么會有一個自稱『奈特.昆斯』的人,要求與我見面呢?」 昆斯先生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光芒,但他沒有顯露情緒,對克雷的那封信亦不回應。 「看呀!」克雷催促道,滿心期待地看著昆斯先生,「快看呀!」 昆斯先生的背依舊挺直,無動于衷。 克雷的笑僵在臉上,他轉頭,看向米洛──米洛害怕的撇開臉,不敢與克雷對上視線──他轉了回來,笑容已經消失。 「親愛的金恩。」他語氣冰涼的低語,「我希望你的無禮并不是因為你突然變成了一個臭耳聾;如果你不是一個臭耳聾,那顯然就是身為客人的你,對房子主人的我不禮貌……如果你還想要活著明天見你兒子,你最好安分點照我說的每句話去做,免得脾氣不好的我忍不住把你丟進母殭尸籠子里,給我那些處男下屬示范怎么跟女人zuoai。」 昆斯先生挑眉,與克雷對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被銬上的手,將那張薄信紙捻起,垂眸閱讀。 米洛依然縮在角落,偷瞧著昆斯先生和克雷。昆斯先生的眉頭幾不可見的微皺,眼角也抽了一下──這些細節(jié)躲不過克雷緊迫盯人的視線,他開心的笑了,上揚的弧度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我想,你應該多少認得自己兒子的筆跡吧?嗯?」克雷笑問,「瞧,原來你給自己兒子取的名字居然是這樣拼呢!我之前都不知道,真是有趣……我承認,我從來就搞不懂你們這些受高等教育的人腦子里到底裝了什么狗屎,取名字還一定要包含什么意義才像一回事似的,好吧,我瞭,這是我們這種出生下來就必須面臨生存問題的人所無法理解的奢侈煩惱,對吧?」 「克雷先生。」昆斯先生終于開口,「就如我之前所說,若你一直堅持在我倆的對立面上,對事情是不會有幫助的?!?/br> 克雷閉上嘴,神色冰寒了起來,他的嘴唇緊抿,像是醞釀著下一波更有毒性的攻擊,而昆斯先生并不打算屈服那樣的眼神。 「除非具有攻擊行為,我不曾拒絕過任何對土甕求援的城邦?!估ニ瓜壬^續(xù)說,「茵杜皮里、殷納拉、坎摩爾、特靈卡……即使是幾十年前的大學城,在米爾羅掌權以前,土甕也曾無條件援助過大學城──」 「請問我現在是在跟你說援助的事情嗎?」克雷打斷他,眼神很危險,語氣很威脅,「我哪個字說過我要援助了?我、哪、個、字、說、過、我、要、你、的、援、助?哪個字?」 「那么,」昆斯先生冷靜地反問,「我很好奇,閣下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克雷沉默了。他的鼻翼歙動著,壓抑隱忍著。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 「我希望,你之所以回避我的問題,是因為你單純的不想讓我知道你的答案,而非你尚未找到那個答案?!估ニ瓜壬^續(xù)說,「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又要拿什么跟人談判呢?是不是?克雷先生?!?/br> 『砰!』一聲巨響,克雷重擊桌面,站了起來──角落的米洛害怕的將自己縮得更小,雙手緊摀住嘴不敢發(fā)出任何一聲嗚咽──克雷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雙眼暴凸,不發(fā)一語,拳頭死握著,青筋都爆出來了。 而昆斯先生仍是面無表情的坐定在椅子上。 就在米洛以為克雷真的要大開殺戒的同時,克雷倏地抓起木椅,『轟』地把桌子砸成碎片,小房間內瞬間木屑四飛──克雷拎著殘破不堪的椅腳,將之甩向角落,椅子撞向墻壁,『哐』一聲成了碎片。 「搞清楚了,你這個黃毛死老頭?!箍死咨斐鲩L爪,抓緊昆斯先生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從椅子上提起,與自己鼻子碰鼻子,「在這個屋子里──在我的地盤上──只有我他媽的可以問你問題──你沒有資格──沒有權利──問我任何狗屎問題──懂嗎?」 他從腰套中抽出刀子,抵在昆斯先生的臉上。 「雖然你的臉頰沒什么rou,但我想我們依然可以找到適合刻字的地方……好幫助你記住身為客人的基本禮儀,是不是啊,昆斯先生?」 昆斯先生依然無動于衷的看著克雷。而戳在他臉上的刀尖,已經陷進皮膚里,鮮紅的血珠子順著刀鋒滴落。 米洛緊張的看著兩人,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恕我失禮了,如果你堅持的話?!估ニ瓜壬鏌o表情的開口。 克雷噴了一口氣,嗤聲笑了出來。 「哼,老頭子就老頭子,還那么愛面子,像個娘們似的?!顾梢牡睦渎暫咝Γ墒址砰_昆斯先生,讓他重心不穩(wěn)的跌坐回椅上,接著轉身,撇下米洛拂袖而去。 大門的方向傳來『砰』一聲巨響,克雷將門狠狠甩上,接著對守衛(wèi)咆哮,要他們看好木屋。 米洛被拋下了,他緊張的待在角落一動也不動,要是克雷孟特在,她絕對不會丟下他的……克雷把他丟在這里,是要他待在這里,還是要他自己離開?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房間里靜得可以聽見呼吸聲,米洛只能緊閉雙眼,盡可能將自己塞進墻角里,想像自己是墻壁的一部份,拼命回想與克雷孟特一起行動時的美好回憶…… 從他有印象起,母親就很瘦、很瘦,弱不禁風的,他們會幫忙出去挑水、種田、幫米爾羅先生牧牛羊、顧雞舍……母親病了,克雷孟特就自告奮勇,加入米爾羅先生的軍隊,出去幫忙殺壞人,還帶了很多糧食回來……后來、后來、母親病得越來越嚴重,他也想跟克雷孟特一起出去,這樣就可以帶回雙倍的食物,母親就可以吃飽、穿暖…… 可、可是克雷孟特受傷了!他們的任務失敗了!克雷孟特不應該想要求救的,他們不可以求救的,那樣是背叛了米爾羅先生啊!但、但是等他們回到大學城,那里卻什么也沒有了──是土甕的人燒的!土甕的人燒的!他聽人這樣說的…… 為什么他們明明跟土甕求救了,昆斯先生還要讓人殺他們呢? 克雷孟特說,母親的死,都是因為昆斯害的…… 他不懂、他不喜歡那樣,母親說,昆斯先生是個好人,克雷孟特以前也說過,說昆斯先生是個好人,但是為什么好人要殺人呢?好人為什么可以把他們家的屋子都燒光了呢? 驀地,他聽見木頭椅子挪動的滋嘎聲,他趕緊抬頭,看見昆斯先生站了起來──他走到窗邊,那里有個茶幾,上頭擺著一個大水瓶和杯子,昆斯先生拔開瓶塞,將里頭的清水倒進杯子里,然后拎著小水杯,緩緩踱回桌旁,坐了下來。 明明雙手被銬起來了,昆斯先生的動作卻仍那么流暢,絲毫沒有一絲障礙,從容、俐落,米洛有些著迷的看著他。 「要喝嗎?」 他被那聲招呼嚇了一跳,整個人大大顫了一下,幾乎要跳起來,然后慢了好幾拍才發(fā)現,昆斯先生正看著他。 「抱歉嚇到你了?!估ニ瓜壬穆曇魩缀跏菧厝岬模改阆牒葐??這是乾凈的水?!?/br> 米洛瞪大眼睛,渴望的看著昆斯先生手里的那個杯子──他今天還沒喝上一口水,通常,他也只敢在克雷孟特身邊吃喝東西──他看向那個男人,而方才還冷著一張臉的昆斯先生,現在眼里卻透著一絲溫度。 「要喝嗎?孩子?!顾p聲再問。 米洛嚥了嚥口水。他真的有些渴了,乾凈的水是奢侈的……他腦中已經在回味上次喝到凈水時的甘甜──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緩緩拖著步伐,走到男人的面前,回避他的視線,抖著手將水杯接過。 昆斯先生看著眼前那個男子──不,這孩子的行為舉止并不像是個成年男性,他隱約猜到答案,但并不戳破,只是耐心的等著那孩子蹭過來,接過水杯,輕輕嚐了一口──然后咕嚕咕嚕地將整杯水一飲而盡。 「還要嗎?」他問。 米洛猶豫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 就這樣,昆斯先生連續(xù)替他倒了三四杯水,擺在窗邊幾上的水瓶幾乎見底了,米洛才輕輕打了個飽嗝,將杯子還給昆斯先生。 米洛坐在地上,依然不敢直視他。 「你叫什么名字?」 「……米、米洛……」 「米洛,很高興認識你。」昆斯先生說,「一般來說,我應該要主動對你握手,但你看到了,我現在不方便──」 米洛下意識地抬頭看,卻看見昆斯先生抬起被銬住的雙手,對他露出一個萬般無奈地微笑,還努嘴聳肩,那模樣有些逗趣,讓他不自覺的也跟著放松,忍不住傻笑。 他有點喜歡昆斯先生,他覺得昆斯先生依然是母親口中的那樣,是個好人吧? 「米洛,你過得好嗎?」昆斯先生又問。 「嗯……」他把視線放回腳邊,「母親死了……」 「我很遺憾?!?/br> 「謝謝你。」米洛囁嚅道。 「米洛,你是怎來到這里的呢?」 呃、什么意思?米洛眨眨眼,有些聽不懂這個問題。 「我、我跟克雷孟特,我們的城被燒掉了,母親死了,所以我就跟著克雷孟特……」 「燒掉……」昆斯先生低喃了一會兒,「你原本是住在大學城的居民,是嗎?」 「嗯,我跟克雷孟特,還有母親?!姑茁妩c點頭,「我們幫忙做事情,才會有飯吃?!?/br> 確認那個答案,昆斯先生閉上眼,好半晌沒有講話。 不知為何,米洛并不在意沉默的昆斯先生。 他就是覺得昆斯先生不會罵他、不會打他。所以他就這樣坐在那兒,繼續(xù)神游他的太虛……天窗上頭,一朵朵云飄過來,又飄過去…… 克雷孟特什么時候會回來呢?他已經想她了。 他和他,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寂靜里。 許久、許久以后──那是米洛未曾想過的時間,他很久沒有這樣平靜了──昆斯先生深深嘆口氣,那嘆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頭,看向那個他從小聽母親憧憬的男人;太陽悄悄爬到屋頂,冬天的暖陽從天窗照射下來,將昆斯先生的輪廓鑲上一層白金。 「米洛,關于我所帶領的土甕,害你和你的家人失去家園這件事?!估ニ瓜壬従彽?、一字一句地,筆直看進米洛的眼里,「我很抱歉──請你接受我的歉意,我以土甕城主的身分,對我的屬下所闖的大禍,對你所失去的家,請容我對你說聲──對不起。」 <<待續(xù)>> 碎碎念時間 繼筆電的電池壞掉后, 今天調整螢幕亮度的功能也壞了, 怎么調都是最亮…… 我要瞎了,螢幕亮到好想吐。 明天回完所有留言, 謝謝大家的餵食(雙手合十) lilyquali 20170506 留言與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發(fā)帖的最大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