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第八章【白色的】
嬌小的臉蛋正埋在顯微鏡上,纖纖細手往旁邊摸呀摸、摸呀摸,好不容易抓到自己的馬克杯,這才稍微將臉抬起,把馬克杯往自己嘴邊湊。 左幸在自己的個人研究室里,回想著尹薩的話。 『變異種病毒』,一種會讓宿主在被感染后仍保有某種程度之意識的病毒,被感染的宿主有可能具備某種程度的思考、記憶能力,大部分可受訓練、可溝通,甚至在變異種殭尸動物之間,可觀察到社會化的現(xiàn)象。 是的,它們有自己的階級。 努伊雖然許多基礎常識都是對的,但仍有一些地方滿兩光──他甚至搞不清楚某些動物分類的定義──因此當她聽努伊敘述如何訓練變異種殭尸動物的時候,她抱著非常質(zhì)疑的態(tài)度,姑且聽聽而已,沒想到是真的…… 露露˙昆斯那個鳥窩頭也是,她敘述過變異種殭尸們派出一個自己的同胞當誘餌,其它殭尸則埋伏在獵物后頭,等待攻擊時機──『派出』、『誘餌』、『埋伏』、『等待攻擊時機』──這些都是需要思考、組織、沙盤推演能力的,而且的確,要有階級,要有一個高端的人下達指示,才能執(zhí)行這樣簡單的狩獵行動。 它們除了某種程度上依舊保有恐水這個癥狀外,有的變異種殭尸已經(jīng)學習攀爬能力,經(jīng)過數(shù)個月不等的時間,不斷看著訓練師爬樹,自己就學會爬上樹,摘取研究人員掛在樹上的rou塊…… 這病毒簡直是兵器,可怕的兵器。尹薩沒有考慮將之投入戰(zhàn)場,不過就是因為還無法確定如何有效控制罷了……它們的變因太大,每次製造變異種殭尸出來的品質(zhì)仍有巨大差異,有的智商如兩歲小兒,有的則時而靈光、時而魯鈍;更麻煩的是,它們大部分保有被感染前的片段記憶,這會造成作戰(zhàn)時的行動紊亂,再加上它們旺盛到不行的繁殖慾望和衝動,實在是非常不穩(wěn)定的炸彈…… 左幸喝了口熱咖啡──這在臺灣島可是奢侈品,每個安全區(qū)一年配給只有幾罐,在船上居然是天天喝……她讓濃郁的咖啡香浸染自己的鼻腔,暖香浸染了整個胸肺,食指叩叩的敲擊著桌面。 『太平洋之西,環(huán)列島嶼之左,有汝等脫離地獄之解藥?!贿@是她這幾個月來,聽到耳朵快流油的女神預言,也就是尹薩等人深信『解藥』存在的原因。 但是,尹薩曾對她提起另一則『女神的預言』。 『當它誕自母胎,神將啟汝等解放之門?!?/br> ──『它』指的是『殭尸』,但變異種殭尸病毒有『繁殖』能力,所以正確來說應該是『變異種殭尸的誕生,將開啟人們的……』 『解放』又是什么?她心一沉,隱約感覺到答案,但理智仍不愿承認。 她想到秘密地下室中,倒數(shù)第二間觀察室里,那個估量的眼神、鄙夷驕傲地冷酷眼睛……那雙眼睛透漏許多訊息,那間房里關著的,絕對是目前為止,尹薩手上擁有的,智商最高的變異種殭尸病毒宿主。 那個宿主……不,那個人,他絕對是能保有非常清晰意識的感染人類,但尹薩沒有給她任何關于那個人的訊息,反而帶她進入許隊長的觀察室,要她考慮協(xié)助芳婭的提議,而他們離開地下艙房后,他又當著眾人的面,宣布她左幸即將帶領團隊,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研發(fā)出解藥。 至此,她終于確定了。 尹薩是知道的,他清楚得不得了,『解藥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研發(fā)解藥』只是一個能安撫人心,推動信徒們服從、勞動、說服眾人繼續(xù)待在船上航行的藉口。 尹薩真正的目標是『解放』──表面上他告訴信眾,那是『可以將人們從戰(zhàn)爭中解脫的兵器』,但其實,他要的是『進化』。 『解放』,真正的意思是『進化』。 一個可以強化人類所有體能限制的進化,包括壽命、肌rou強度、骨骼、反射神經(jīng)、五感、回復能力等等…… 難怪他們需要取得疫苗,因為他們認為,那可以讓健康的人類母體在生產(chǎn)過程中,不要太快被病毒侵蝕。 咖啡有些冷了,左幸的思緒飄忽了起來,她感覺自己至此真正陷入了泥沼,她困難的呼吸著,這些人的野心太大……她想起臺灣醫(yī)研所學到的那些東西,還有當時爬上大坑安全區(qū)醫(yī)研所最高負責人時,她── 『叩叩』,沉穩(wěn)的敲門聲響起,她回神,從窗戶看見外頭的男人。尹薩每天都會來探班,關心她的研究進度,并說服她投入芳婭的計畫中……她胃一沉,繃著臉點頭示意讓他進來,然后看著他端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微笑,轉(zhuǎn)開門把── 「主、主教大人──主教大人??!」門外,一位信徒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將那個男人喊住了,「大人!不好了??!」 她一顆心提了起來,眼皮猛跳好幾下,不好的預感席捲全身。 男人因為那叫喚而回頭,握著門把的手放開時,也將門外的聲音隔絕開來,她聽不見,只能用看的,從兩人的肢體動作和表情判斷。 那人比手畫腳了一陣,嘴邊嘰哩呱啦的,而男人的側(cè)臉越來越凝重。 男人張口,似乎是要向那人確認些什么,只見那人搖搖頭,回了話,卻又點點頭,然后手舉起來,指向她── 男人和信徒同時轉(zhuǎn)頭看向她,而當他們視線對上時,她知道了。 尹薩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依然帶著微笑,但他的眼里透著殺人似的寒冰,蛇一樣的盯緊著她。 她知道了,她知道他們知道了。 大事不妙。 她要逃。 快逃。 ※※※※ 「喂!撐著點,不要睡著!」 「我……沒有……」 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山林里,扛著年輕男子的壯漢,滿身滿頭熱汗的移動著,他嘴邊沒停,不斷想保持肩上伙伴的清醒。 「眼睛還很痛嗎?」壯漢悶聲問著,但沒等男子的回答,就自顧自地繼續(xù)說,「很痛忍著點,狀況稍微安全了我們就換藥?!?/br> 「……那就別問了……」年輕男子咬牙吐槽。 「噓!」壯漢突然摀住伙伴的口鼻,示意他噤聲,警戒的環(huán)顧四周。 安靜。 太安靜了,有鬼。 意識到危險,兩人緊繃了起來,壯漢迅速旋身,翻下一個佈滿青苔的巨石,在藤蔓的掩護下,小心放下受了傷的伙伴,將他藏匿在陰影處,自己則爬到草叢里,伏低身子── “wherethehellarethey?”(他媽的那兩個人跑哪去了?) “ijustsawthem,overhere!righthere!butthensuddenlythey’regone!i—idon’tknowhow…”(我剛剛才在這里看到他們的??!就在這!可是他們突然就不見了!我、我不知道他們怎么辦到的……) “shutthefuckupyouidiot,theymusthaveseenus…”(給我閉上你的狗嘴,蠢貨!他們一定是發(fā)現(xiàn)我們了……) 三個穿著斗篷的混帳阿斗仔,面色緊張的舉槍檢查附近的草叢,吱吱喳喳的討論目標不見了──壯漢瞇眼,判斷其中兩個經(jīng)驗不足,而領頭最兇悍的那一個,雖然嘴上不確定,但對他們行蹤曝光已經(jīng)有底……那傢伙是絕對要優(yōu)先解決的。其馀兩人,在海上可能驍勇善戰(zhàn),但上了陸地連走路都走不穩(wěn)……還算輕松,沒意外的話。 他回頭,確認伙伴安全無虞后,馬上脫掉上衣,將地上的綠泥巴抹了滿身,接著將刀子咬在嘴邊,輕手輕腳的爬上樹,悄悄靠近那三人的上方…… 『沙沙』,他不小心壓到了比較脆弱的枝椏,樹干晃了一下。 “what’sthatsound!?what’sthatsound!?”(那是什么聲音?!那是什么聲音?。??) “isaidshutthefuckupyoumotherfucker!!”(我叫你閉嘴你這狗娘養(yǎng)的?。?/br> “weneedashoot!isayweoshootthemout!theymustbenear!”(我們應該要開槍了!我覺得我們應該開槍把他們嚇出來!他們一定在附近?。?/br> “shutyourmouthupori’llmakeyouto,silence!”(不想逼我就閉上你們嘴,安靜點?。?/br> 兩個大概是第一次登陸而緊張到快嚇尿的傢伙們,不斷消磨著他們領隊的忍耐力,壯漢本想靜待時機,但那兩人比預期的還聽話,被訓斥后很快就安靜下來……這樣他不好行動。 此時,藏身在樹上的壯漢,眼角馀光瞥見躲在暗處的伙伴對他比了比手勢。他眼睛一亮,點頭同意。 只見年輕男子挖到一顆不小的石頭,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高處,然后用力將石頭推下── 『唰唰唰唰砰??!』石頭咕咚咕咚的滾下小波,沿路壓到許多枝椏樹葉,發(fā)出雜音聲響,驚動了那三人,也將他們的注意力完全拉開── “there!gotthem!!”(在那里!抓到他們了?。。?/br> “no!eback!!”(不!回來?。。?/br> 兩個沉不住氣的傢伙已經(jīng)朝大石頭落地的方向跑去,空隙瞬間出現(xiàn),壯漢將自己脫下的上衣張開,從樹上一躍而下,當頭撲住那個領隊的,將他壓倒在地,沒讓他有機會掙扎反擊,壯漢用衣服悶住他的眼耳鼻口,拔刀,朝脖子重重抹下。 『嗤』一聲,血噴了出來,壯漢及時抽開身子,不忘搶走那人手上的步槍,再度隱身到一旁的草叢。 “john?ohnojohn!!ohmylordthey’vegotjohn!!!”(約翰?噢不約翰!天啊他們干掉約翰了?。?/br> “ohshit,ohshit,ohshit…”(完了、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不出所料,看見他們老大的尸體,那兩個人慌了起來。 “ik…ik!they’reevil,they’vegotevilpower!ohpleasegoddessplease,helpus…”(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很邪惡!那些人有邪惡的力量!天啊女神大人,請幫幫我們……) 年輕男子拉著藤蔓爬了過來,繃直的粗壯藤蔓像條繩子,他拉緊著,悄悄在樹叢間移動,那兩人如驚弓之鳥,看著周圍的草叢搖晃著,漸漸接近他們,慢了好幾拍才想到可以開槍,但已經(jīng)太遲…… 「啊啊啊啊啊?。。 箟褲h從其中一人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腳讓他重心不穩(wěn)的跌倒在地,迅速將他拖進草叢里解決掉。 鮮血從綠油油的樹叢中噴出,濺到樹干上,綠色襯得紅色更赤艷。 剩下的倒楣鬼在驚嚇中被年輕男子的藤蔓絆倒在地,男子迅速上前,用藤蔓勒住他的脖子,那人掙扎得想扯掉藤蔓,卻自己放手掉了槍,壯漢從草叢撲出,滿身綠泥紅血的看起來活像地獄爬上來的妖魔鬼怪── 「啊啊啊啊呃──」 年輕男子摀住倒楣鬼的口鼻,讓慘叫變成悶哼,壯漢壓在那人身上,刀起刀落,直接戳穿他的心臟,手一扭,確認致死。 慘叫與悲鳴,真是不分國際的語言。 兩人將他們?nèi)砩舷碌难b備給搜刮了遍,將三人的尸首推到石頭下面塞好,然后用乾凈的泥土抹掉身上沾染到的血污,再往樹林深處走了好一段距離,才爬上樹稍作休息。 他們從澎湖安全區(qū)一路逃了出來,多少天了?大概有六七天那么久嗎?壯漢小心將伙伴頭上的包扎拆開,確認剛才的拉扯沒有驚動傷口,然后掏出急救藥包,重新幫伙伴上藥。 這次的藥用完,就沒有紗布和酒精了。 他沉著臉,兩人氣色都不好,顯然伙伴也清楚,再不想辦法和大家會合,取得醫(yī)療用品,這種濕熱的天氣,眼睛的傷口遲早會感染潰爛…… 腰間的水壺也所剩無幾,要趕緊找到水源才行。 「走吧,再走遠一點?!?/br> 休息夠了,兩人回到地上,邁開腳步,繼續(xù)前行。 但走沒幾步,年輕男子就停了下來,并伸手拉住伙伴。 「等等,前面不要過去?!鼓凶诱f。 信任伙伴的判斷,壯漢沒有繼續(xù)往前走,而是瞇眼觀察前方,赫然發(fā)現(xiàn)有些眼熟的痕跡── 「這是──」 「小、小畢??!」一個嬌脆脆的女聲,突然從他們左前方傳來,「阿猴!!」 兩人震驚轉(zhuǎn)頭。 全身臟兮兮,狼狽不堪的左幸,顫抖地按著自己的右手臂──似乎是受傷了──看見同伴,她瞬間眼眶泛淚,氣喘吁吁地邁開小腳想跑近他們。 「左醫(yī)師──」「左姐,不要──」 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 『咻!唰??!』一聲,伴隨著「呀啊啊啊啊?。。。。 沟捏@聲尖叫,左幸一腳踩進陷阱里,整個人硬生生被吊起來。 山林間,鳥群被驚得四處飛竄,吱吱嘎嘎地飛向空中。 「左姐!」「左醫(yī)師!!!」 「呀啊啊啊這是什么!?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左幸被嚇得直接哭了出來,她的腳踝被粗繩綁住,頭下腳上的被高高吊起,臟兮兮的研究袍罩住了她的頭臉,黑色的小裙子也順著地心引力掀開,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褲褲。 左幸又羞又氣又震驚又害怕,整個人像離水的魚兒一樣,在半空中拼命扭動掙扎,那圈住她腳踝的繩索卻越勒越緊。 「左姐,別慌!」他們趕緊上前想將她救下。 不料,右前方的草叢突然也有了動靜,壯漢阿猴警覺的繃緊身子抽刀,小畢也岔了一口氣,剎那間什么最壞的打算都有了── 「幸!?。。 挂粋€高大的身影衝了過來,不顧一切地撲上那個陷阱,身影有著一頭褐黃色的金發(fā)和一雙琥珀藍漂亮眼睛。 「努、努伊?!」 「別怕,我放你下來,我現(xiàn)在就放你下來!」 高個子的努伊很快就將手搭上陷阱最上方的繩結(jié),他接過阿猴遞來的刀子,正準備切斷繩索時,眾人又寒毛一豎── 殺氣! 『嗖!』的一聲,伴隨著兇狠的氣旋,一根閃著寒光的箭矢不知從何處射了過來,擦過護著左幸的努伊臉頰──小畢及時蹲下,閃過那箭矢──『咚』一聲,羽箭狠狠的命中他們后方的大樹,入木三分,力道之大,要是被射中絕對非同小可…… 「哪來的拍咪呀(壞東西)想弄壞我的東西???」 是一個老人的聲音。 三人面面相覷,驚訝看向來者。 <<待續(xù)>> 碎碎念時間 努伊終于被大家千呼萬喚始出來了(?) 還直接英雄救美喔喔喔喔 小褲褲 白色的 (變態(tài)) lilyquali 2017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