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古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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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似乎有些茫然,他又很和煦地笑了:“第一次來嗎?請坐?!?/br> 謝縈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 周圍燈光色調很暖,溫度也是最舒適的,墻壁里環(huán)繞著某種類似海浪的白噪聲,是一個讓人感到非常舒適、很容易放下戒心的空間。 而寧醫(yī)生——姑且稱為醫(yī)生吧,給她的感覺也是這樣。 五官乍一看很平凡,但氣質溫和俊逸,帶著春風拂面的笑容,莫名就給人一種非常熟悉、而且容易親近的感覺。 這樣盯著第一次認識的人看,似乎有些不大禮貌。謝縈眨了眨眼睛,沒話找話:“你會催眠我嗎?” 現(xiàn)在她腦子里都是那些電影里的離奇情節(jié),比如被催眠后會對人言聽計從,再比如恨不得把小學暗戀對象的名字都倒出來之類的……然而大概是一眼看出她正在想什么,寧醫(yī)生很寬容地笑了。 “冥想療愈不是催眠,”他說,“心為形役,冥想只是讓你的思緒能短暫脫離疲勞的身體,用回歸本我的方式來感受真實。我保證,你的自主意識會一直是清醒的?!?/br> 面對著這樣真誠溫和的眼神,謝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閉上了眼睛,室內燈光黯淡下來,整個空間里只有他的聲音在緩緩流淌。 “放松你的眉心……放松額頭,放松肩膀,讓它自然下沉、下沉……注意有節(jié)奏的呼吸,感受呼吸自然的起伏……” 謝縈逐一照做,隨著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神奇的是,徘徊在腦子里的那些念頭似乎真的在逐一沉寂下去,心頭前所未有的澄凈,她似乎正沉入一個內在的世界。 寧醫(yī)生還在緩緩說著話,非常好聽的聲音,如同提琴低沉的鳴響。 眼簾合起,視線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皮膚很輕,卻有什么柔軟的東西像繭一樣將她裹住,很溫暖也很舒服,謝縈抬起手,似乎在虛空里抓住了什么,再稍一用力,就像撕破繭殼一樣,亮光再次出現(xiàn),她耳畔響起了沙沙的雨聲。 多么神奇,她閉著眼睛,坐在溫暖的室內,卻“看到”了雨。 雨珠接二連叁打在半開的玻璃窗上,再滑落下來,留下長長的水痕。 鼻尖有幽遠的香氣傳來,混在雨水和泥土的氣息里。她半瞇著眼看去,看到眼前一縷垂落下來的長發(fā)。 這是她家的閣樓。 小時候她最喜歡鉆到這里來和哥哥捉迷藏,謝懷月會故意站在門口,裝作沒看見蹲在床頭柜和窗簾夾縫里的meimei,直到她噠噠地跑過去,從后面抱住他的腰。 突然之間,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某個平凡的午后。 她枕在哥哥的膝上打著盹,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哥哥手里拿著書默默讀著,一只手在她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 樓下傳來烤甜司康的香氣,混在朦朧的升騰的雨聲里,仿佛光陰也在這里駐足,這樣的靜謐與溫馨永遠也沒有盡頭。 總之就是這樣平凡的一個午后,是她的潛意識呈現(xiàn)給她的、記憶里最幸福的一刻。 謝縈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哥哥。 可是他正微微側著臉,似乎正望向窗外,一點很柔和的光線模糊了他的面頰。披散的長發(fā)垂落下來,她只看到了線條優(yōu)美的下巴。 雨水淅淅瀝瀝,結成珠簾掃過窗前,卷著芙蓉花落在陽臺上。細針一樣的花瓣,粉粉瑩瑩,像無數(shù)打散吹落的寶石。 她就要睡著了。 心情如此澄凈輕靈,仿佛種種煩悶與桎梏都已經無聲地消隱下去,謝縈閉上眼睛,仿佛沉入一片沒有邊際的海。 然而,不知什么時候,那柔和的雨聲似乎開始變了。 不知什么時候,雨勢好像越來越大,已經蓋過了其他所有的聲音。那樣密集地砸下來的雨,仿佛一顆顆鋼珠,或者簡直是一條怒吼的狂龍,在不斷撞擊玻璃窗。 謝縈猛然間坐起身來。 不知什么時候,哥哥已經不見了,她正獨自待在這個閣樓上的小房間里。外面天色很黑,暴雨如注,乍然之間,心臟好像有一種異??章渎涞母杏X。 視線移向窗外時,謝縈的目光陡然凝住。 垂下枝頭的芙蓉花已經被雨打風吹去,而狂風之中,窗外擠著兩張臉。 兩張中年男人的臉,看起來有些面熟,正一左一右緊緊貼著窗戶,正目不轉睛地往里看。 直愣愣的眼神,瞳孔深得幾乎看不見眼白,全是一汪渾濁的黑,也許是因為貼得太近了,五官都被玻璃擠得有些變形,顯得那窺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和貪婪。 好像是扒在窗戶邊偷看的陌生人,可是—— ——這個房間在二樓! 在與她目光對上的剎那,那兩張臉同時張開了嘴巴,似乎迅速交頭接耳了幾句,然后向后撤離,倒退著躲入暴雨帶來的濃霧之中。 在她站起身來的時候,窗外除了雨聲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啪”地一聲,一盞落地燈被按亮,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沒事吧,小姐?” 謝縈驟然睜開了眼睛,雨聲,閣樓,與窺視的臉……全部都在一瞬間消失,面前的燈光暖融融的,她迎上了一道溫柔關切的視線。 原來那些都只是幻覺,她還在這個房間里,其實一動都沒有動過。 寧醫(yī)生為她倒了杯溫水,謝縈小口小口喝著,沉默了片刻,才簡單講了自己最后看到的東西。 “……有人扒在二樓窗戶外面窺視我,這聽起來簡直像恐怖電影?!彼淖旖浅读顺叮冻鲆粋€有點勉強的笑容。 “一般來說,在冥想中,人會重溫自己最幸福的時刻,從中感受來自內在本源的力量?!睂庒t(yī)生微笑道,“在前半段,你也有類似的感受吧?不過,你的潛意識超乎尋常地敏感,在短暫脫離禁錮后,你從真實的世界里捕捉到了危險?!?/br> “危險?” “‘扒在二樓窗戶外面往里看’,這個描述符合你所創(chuàng)造出的環(huán)境,也許是你的潛意識在提示你,它已經發(fā)現(xiàn),有不懷好意的人在窺視你,通過某種在現(xiàn)實世界中幾乎不會留下痕跡的方式,”寧醫(yī)生柔聲道,“仔細想想,你認識他們吧?” 謝縈默了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認識?!?/br> 狂跳的心臟正在緩緩平復,她知道自己想起來了。 那兩個中年男人,是在方國明的安葬儀式上,她遠遠見過一面的僧人……他們穿著和智達法師一樣的骨雕瓔珞法衣,臉色陰沉,匆匆上了一輛加長轎車。她當時還在想,這兩個僧人也許與那位法師同出一派—— 現(xiàn)在看來,大概就是沖著她來的。 在暗中窺視的方式可以有很多,水鏡,窺夢,或者最簡單的跟蹤……從智達法師的金剛杵來看,這一系手里是有些真東西的,要是有什么能瞞天過海、讓她無法察覺的手段,她也不會感到奇怪。 怎么,是準備為他們的同門報仇嗎? 謝縈終于喝完了手里的溫水,抬起頭,望向寧醫(yī)生平靜溫柔的面容。 “寧醫(yī)生,這不是心理醫(yī)生說的‘冥想’吧?” 一種心理療愈手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產生這種近乎“靈視”的效果。更何況,冥想中,在她還沒有被異象驚醒的時候,她感到空前的輕松,神志好像被清水洗濯過,浸在一團暖融融的光里。 這樣無視rou體禁錮、對靈志加以撫慰的手段,就像透過蚌殼,直接打磨珍珠一樣,已經邁進了通靈的領域,與幻術只有一步之遙。而他沒有憑借任何咒語或者媒介,從頭到尾只是在平靜地說著話。 ——當然,如果不是她本來就對這些東西有些了解,大概也無從察覺,普通人只會覺得神奇,只是隨著他的聲音閉眼冥想半個小時,再睜開眼睛時就容光煥發(fā),種種疲累一掃而空。 如果這間會所的“冥想療愈”就是這樣,那讓眾多大佬趨之若鶩,也就不奇怪了。 寧醫(yī)生微微一笑,意有所指似的點了點頭:“你很聰明?!?/br> 這個時代的能人異士大多低調,大隱隱于市也不奇怪,更何況這間會所的背景深不可測,主客雙方都知道把握分寸。他既然不準備主動說,謝縈也不打算多問,兩人只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寧醫(yī)生打開唱片機,非常柔和舒緩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按理說,她似乎該仔細想想那幾個僧人的事,可是坐在這間診室里,心情莫名就非常輕松,好像一切煩惱都不值一提,只要放空思緒,靜靜享受難得的閑暇就好。 從她和蘭朔分手以后,這一周每天心情不是傷心就是郁結,這還是第一次,能以如此平靜甚至愉快的心情度過一個下午。 謝縈很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聽完了幾首老歌。 窗外的日光在窗簾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謝縈看了看表,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她站起身來,說道:“謝謝你,這個下午我過得很開心?!?/br> “真好,”寧醫(yī)生微笑,“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說,“但我的家人都不在這里。一個人過生日很孤單,今天我只有你一位客人,所以,能請你陪我一起吃個蛋糕嗎?” 謝縈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請求,但這也沒什么不能答應的,當即點頭道:“好啊?!?/br> 寧醫(yī)生舉手輕輕拍了拍,幾盞落地燈應聲暗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團柔和的光。 他端來了一塊蛋糕,尺寸不大,但顯然烤得很精心,規(guī)整甜蜜的圓形,上面插了四根蠟燭。 謝縈問道:“你今年二十四歲嗎?” “為什么這么想?” “四根蠟燭嘛,”她說,“總不會是四歲,四十歲……可是你看起來又不到叁十四歲。” 聞言,寧醫(yī)生嘴角揚起,好像露出了很開懷的笑意。他不置可否,謝縈就只當他是默認了, 燭光輕輕搖曳著,映亮對面男人溫潤如畫的面容。謝縈輕輕哼著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借著這一點微弱的光,她的余光瞥到他桌面上擺的日歷,今天正好翻到3月10日這一頁。 寧醫(yī)生吹滅了蠟燭。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每年生辰許的愿望都是同一個,”他用很柔和的聲音說道,“但是這一次,大概就是最后一次了,因為這個愿望很快就會實現(xiàn)了?!?/br> “是嗎?”謝縈也笑了,“那祝你早日心想事成啊?!?/br> 她把盤子放回桌面,揮了揮手道聲再見,轉身離開了診室。 ——— 2014年3月10日是陰歷二月初十,這是哪一天,可以詳見《人易老》篇的最后一章~gt;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