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章 那歸期,花季正好 下
「不知道昊書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們家,說普通也的確普通,可要說很戲劇化,也不能算錯。 爸爸那邊,是延續(xù)了好幾代的法律世家,很看不起他大學時交往的一個農家女孩,聽說當初還鬧了一場家庭革命,當然,兩個學生的純愛哪里敵得過整個家庭的反對?倆鴛鴦大學畢業(yè)那年就被迫拆散了。爺爺以命相逼,爸只得妥協(xié)、娶了『我的』mama。 我是先出生的那個,嫡長女;五年后昊書才被帶回家里,庶子、私生子,小時候不少親戚這樣叫他,也因此看不起爸。 昊書其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才是爸的真愛這事,我在他離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爸人生的污點、是他一生順遂中不該發(fā)生的意外,也以為自己是家里所有人都不待見的一角色,而這次被爸叫上,要他陪我媽去美國治病,大概很怕會就這么被扔在那里,回不來了。 但他從來沒說半句不想去的話,從得知到整理好行李,都是淡淡的、很平靜,我哪里看得出他想那么多?后來知道了你,我才覺得哪里奇怪,也才會認真去想這事?!?/br> 「他怕自己會被丟下,怕爸覺得已經(jīng)盡了當照顧他的責任……嗯,大概更怕誤了你,所以不留下聯(lián)絡方式,把希望死死鎖在箱子里頭,要你放棄?!?/br> 「可你沒有,」嫣然笑顏在眼前綻放,「恭喜你等到我,來幫你打開箱子了?!?/br> 我泣不成聲。甜甜的阿薩姆奶茶,綴了些咸味。 ? 「喂?」 那是第幾次撥號,思念給的是同一個人,號碼卻大相逕庭。 我不敢開口,應該說,從頭到尾都沒那打算。 「惡作???不說話我掛了。」 只是想聽聽久違的聲音。 「嘟嘟嘟……」 我輕輕笑,心說,下次鐵定要拿你掛我電話這事說嘴。 ? 不久以后的后來。 學測考了極佳的成績,我順利考上本市一間法律系頗具名聲的大學。 看也沒看老爸明顯想讓我去的他的母校,善感的中年男子難過了幾會兒,我一句「近些方便照顧你們兩老」,安慰成功。 確認了學校,肩上半點重擔也沒有,一身輕盈,時光也跟著走快了似的,高中就這樣迎來畢業(yè)。 胸花銜著畢業(yè)生三字。別在左胸前的紙張垂落,艷紅鮮明的色彩像說著多榮耀的一件事。 驪歌高高揚起,輕巧帶些離愁的調,唱得會場多少人淚水潸潸,即便對這學校并無過多情深意重,心緒,也給染上點憂。 但更多是即將盼到他回來的喜悅。 人潮散盡,校園沒了人聲,卻也不是死寂,風聲蕭蕭地。 為什么我能回教室?多虧身為多年鑰匙長的陳宇非還算是我一個朋友。 那又為什么留下?我當初說的是,等到畢業(yè)。 好像離開校園、換掉制服,就真算是畢完業(yè)了;那樣那約定,我就沒守好了。 所以我還在這,還坐在桌椅排放整齊的高中教室里頭。景非以往,我卻仍選擇國一剛入學那時的位置,靠窗最后一排。 就像回到初始,手里翻著的,卻是不該出現(xiàn)在那時候的日記簿。 皚雪紛飛,落英繽紛。 撰滿了各種顏色的字跡筆墨,述不盡幾年起起伏伏。 一年純粹、一年誤會、一年錯過,走向岔路的我們復又相逢;一年曖昧、一年索然、一年思念,鳳凰花開的今朝我還在這里等你。 掌心里的金屬略略冰涼,自從來到我手中以后就沒用上的鎖頭,終是到了扣上的時機。 我想,剛剛好。我們,這樣剛剛好—— 腳步聲由后頭傳來、望我這邊,一如往昔的不雜不亂。 我紅了眼眶,嘴角卻壓不下半點弧度。 手顫顫地,握著的鎖落了地,鏗鏘一聲響亮,像歡迎。 你彎過墻角,朝我走來。而我循聲判斷距離,回眸便是一笑。 好多好多的擔憂、怨懟、期望,全化作一句:「早?!?/br> 「不早了?!孤曇艟驮谟覀?,那樣的近、那樣熟悉。 「嗯,回來就好。」哽咽不止,馀下的想念化成眼淚,淚流,也是不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在我的思念落下最后一片花瓣以前,就好。 你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 你說為什么這么傻,我說,傻人有傻福,我這不是等到你了嗎。 你擁住我,而我只是輕輕一笑,退開身子,一吻溫柔,繾綣。 我不怕沒有盡頭的等待。 因為我明白,即便距離看來再遙遠,你都近在轉角彼端。 因為我明白,屬于我們的愛轉角始終在那巷弄的盡頭,一直都是——即將來臨。 愛轉角,在轉角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