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二)
江時蔚再次睜開眼已是深夜之時。 她愣愣地盯著這房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沒事吧?」 冷冽的聲音回盪在她的耳際,江時蔚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薊陌煙正在用牙齒撕裂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也在這里?還有你在干麻?」江時蔚蹙眉。 「不知道,我醒來后就在這了?!顾E陌煙聳肩。 他只知道他是被誰打暈的,其馀的他沒有半點頭緒。 在江時蔚亂打嚴(yán)傾冽時,薊陌煙本想衝出去阻止她的魯莽,深怕嚴(yán)傾冽會耍什么賤招殘害她。 結(jié)果在他踏出去的那一刻,他被一個身材很好的女子給打暈了。 「所以你也是被他們打昏的?」 薊陌煙點頭,然后撕了一小塊的布。 「你還沒跟我說你為什么要撕自己的衣服?!?/br> 「轉(zhuǎn)過去。」 「蛤?」江時蔚一臉茫然,要她轉(zhuǎn)過去? 「快轉(zhuǎn)過去?!顾E陌煙重申。 江時蔚依言乖乖地轉(zhuǎn)身背對他,這人如果話講第二遍的話代表這很重要,她還是按照他的指示好了。 「你──」江時蔚驚訝地回頭,手緊攢她的手臂。 「頭轉(zhuǎn)回去。」 「等等,你先跟我說你要干麻好不好?」她并不是個愛追問的人,但她總覺得這還是得問個清楚。 因為他竟然伸手拉扯她的衣領(lǐng)! 「止你肩上的血?!拐f到這,薊陌煙面色一沉。 「喔……」江時蔚早已忘了她有受傷,經(jīng)他一點,她才感覺到肩部的疼痛。 對她來說這傷根本不算什么,也沒有止血的必要,所以她堅決地道:「不用幫我,血等會就會停了?!?/br> 聞言,薊陌煙不知怎地火氣轟地竄上心頭,「你到底想怎樣?被砍了一刀說沒事,被人打了也不痛不養(yǎng),難道你被殺了也無所謂嗎?」 她可以再輕賤自己的生命一點!竟然什么都不在乎。 「你生什么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江時蔚冷然道,她自己都沒說什么了,他憑什么生氣? 「所以你被殺了也無所謂了?」 「誰跟你這么說了?我當(dāng)然很在乎,我被殺了的話誰來救韓少懌他們?」 「那我換個方式問,假如beaster死了然后你被殺了也無所謂?」 「郁霏的藥呢?」江時蔚問道,beaster死了又怎樣?郁霏沒有解藥一樣會死。 「也拿到了?!?/br> 「那我死而無憾了?!菇瓡r蔚闔上眼寬慰地道,她唯一的牽掛就是他們,他們真的得救的話她死了也沒有關(guān)係。 「死而無憾?你這樣對得起韓少懌他們嗎?對得起在乎你的人嗎?」薊陌煙狠狠地瞪著她。 「我沒有想到那?!菇瓡r蔚別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那你現(xiàn)在想!」薊陌煙抓狂似地吼。 「你生氣個屁?」江時蔚的好脾氣被他那一吼整個消磨殆盡。 「氣你的毫不在乎?!?/br> 「我在乎有用嗎?」江時蔚生氣地道,渾然不知她說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話。 「你明明就很在乎不是嗎?」薊陌煙斂起火氣,直搗她話中的意涵。 「我──」 「你很在乎,只是你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br> 「我沒有!」江時蔚駁斥,她才沒那么自私! 「你有。」他很堅持。 「薊陌煙你到底想怎樣?你不是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菇瓡r蔚厲聲道。 「對,我不是你,但是我看的出來你在逞強?!?/br> 薊陌煙堅定的話語瞬間擊潰江時蔚多年來筑起的城墻。 她真的在逞強嗎? 她依稀還記得她小時候可愛的模樣,那時的她很喜歡撒嬌、很容易耍賴、三不五時就嘟嘴生氣不理人。 但自從父母離開她的那一天,她的世界再也不像從前般的美麗,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哀傷和恐懼。 又過了幾年,韓少懌和郁霏被beaster追殺,他們兩個是她唯一的親人,所以她愿意盡她所能地幫助他們。 第一次私下偷閱beaster的資料時,她不幸受了傷,鮮血緩緩地流過她的肌膚,留下無限的疼痛,禁不住這點折磨的她頓時哭了出來。 第二次也是同樣的經(jīng)歷,她一樣有哭,但哭聲不比先前來得劇烈,她的心境在此也有了強烈的變化,哭根本沒有用,不管她眼淚掉的多兇,沒有半個人愿意安慰她,傷也不會自動癒合。 自此,哭成了她的禁忌,她必須堅強,不能再像從前毫無顧忌地嚎啕大哭。 與此同時她也學(xué)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得改變以前的自我,拋卻撒嬌、耍賴……,變成能獨當(dāng)一面的人,所以才有今日的江時蔚。 她不后悔她變成這個樣子,她知道這是她人生必經(jīng)的一環(huán),而她已堅強地跨越過去。 然而……現(xiàn)在的她為何反駁不了薊陌煙所說的話? 還有她那濕潤的眼眶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時蔚的視線完全被淚水給佔據(jù),她伸手拭去不停滾落的淚珠,不料眼淚卻是愈掉愈兇。 「剛剛灰塵跑進我的眼睛,等我一下。」這話自然是對薊陌煙說的,她絕不能說是她在哭。 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有灰塵,她才會不停地流淚。 薊陌煙不理會她所說的話,逕自地將她摟個滿懷,「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了吧?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 被抱住的那一刻,眼淚瘋狂地滑落,江時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她承認(rèn)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沒有毫不在乎,只是她怕在乎了也沒有用,怕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幫助她。 漠然的外表只是她的保護殼,防止更多的變卦發(fā)生。 一切的一切全都出自她的懦弱。 哭了好一陣子,江時蔚吸吸鼻子,輕輕地推開薊陌煙。 「哭完了?」薊陌煙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柔聲地道。 江時蔚點點頭,伸手撥開他的手,「不要這個樣子。」 「你不喜歡這樣?」 江時蔚很認(rèn)真地思忖了一會兒,接著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這樣很奇怪,我們又不是情侶?!?/br> 聽到這,薊陌煙笑了,他好看的笑臉看在她的眼里宛如燦爛的火光,照亮她的生命,「所以是情侶就可以了?」 聞言,江時蔚一愣,「你在說什么?」 她不懂他話中之意,她只感覺到他心情很好,和剛剛急躁又氣憤的態(tài)度大相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