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開電影院之后，曉冰是怎么回到家的，其實(shí)她沒有什么印象。

    她整個人彷彿飄在半空中，沒有一點(diǎn)踏實(shí)的感覺。

    一直到云清慌張地推開房門走進(jìn)來，站在窗前的她才回過神來。

    「大小姐，你沒事吧？我回到戲院沒看到你，擔(dān)心死了。」

    云清神情緊張地說道。

    曉冰凝視著他，卻沒有回答。

    「大小姐?！?/br>
    接觸到她凝重的表情，云清又輕聲喚道，然后牽起她的手。

    那副關(guān)心的表情和深情的眼神是那么熟悉，此刻對曉冰來說卻又覺得如此遙遠(yuǎn)，如同虛幻的假象。

    「你是我的蝶嗎？」

    曉冰突然脫口而出這句話，讓云清慌了。

    儘管看到云清不知所措的樣子，但是已經(jīng)把話說出口的她卻像是著魔似地停不下來了。

    「你和我訂下契約了嗎？」

    連契約二字都說出來了，讓沒有心理準(zhǔn)備的云清顯得相當(dāng)狼狽。

    「大小姐，你聽誰說的？」

    沒有否認(rèn)，就代表是真的了。

    曉冰幾近絕望地注視著云清，眼中含淚地問道，

    「你對我這么好，只是因?yàn)槠跫s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云清招架不住，還沒整理好思緒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曉冰如此脆弱的樣子，讓云清感到心痛欲裂。

    「大小姐，你冷靜一點(diǎn)。」

    沒想到她的情緒波動卻更大，用極度悲傷的表情看著云清，拉著他的手臂，神情哀傷地問道，

    「清哥，你回答我啊。你是我的蝶嗎？」

    知道無法繼續(xù)隱瞞，云清蒼白著臉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的回答將曉冰進(jìn)一步推入深淵，然而她還是忍住心中的難過，接著問道，

    「為什么我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

    云清直視著微微顫抖的她，想要擁她入懷，卻又不敢這么做，只能老實(shí)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是在你七歲的時候定下契約的，你當(dāng)時還小，所以不記得了。」

    「為什么會在七歲這么早？不是要到十八歲才能召喚蝶嗎？」

    聽到她提到這一點(diǎn)，云清忍不住再次追問，

    「大小姐，你究竟是從哪里聽到這些的？」

    「這些都是事實(shí)，不是嗎？」

    對于這一點(diǎn)，云清完全無從否認(rèn)。

    最后，曉冰說出了最致命的一句話，

    「你要的只是我的靈魂嗎？」

    還沒釐清心中想法的云清頓時語塞。

    兩人默默無語地四目相對，大顆大顆的淚水終于滑下曉冰的臉龐……

    2

    黑夜之中，她踩著不算穩(wěn)健的步伐從樓梯走下來，朝后門走去。

    庭院里開著鮮艷的花朵，在月光下隨風(fēng)搖晃著。

    院子里的燈光有些昏暗，但她還是走進(jìn)出去，并在庭院中不停地四處跑動。

    然而她的視線卻被一隻罕見的蝴蝶深深吸引住。

    華麗奇特的美麗雙翼像冰一樣晶瑩剔透，看起來像是冰塊雕成似的，彷彿一碰就會融化。

    她跟著展翅飛翔的蝴蝶來到庭院的陌生角落，那里到處都是純白的花朵。當(dāng)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頭頂上至少有數(shù)十隻冰雪般的蝴蝶來回飛舞著！

    就在看得入迷的時候，她聽見開門聲，情急之下連忙躲進(jìn)花叢里。

    從奇特的大門走出來的人，正是金翔叔。

    在他走遠(yuǎn)之后，被好奇心所驅(qū)使的她走進(jìn)了這扇從未見過的門，遇見了一個有著巨型冰雪蝶翼的銀白發(fā)美少年……

    曉冰突然從夢中驚醒！

    她猛然坐起身，大口地喘著氣。

    在小時候，曉冰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經(jīng)常做這個夢。

    然而現(xiàn)在她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夢，而是她的真實(shí)經(jīng)歷。

    她已經(jīng)完全想起來了。

    當(dāng)時，那名銀白發(fā)的少年將她抱起，不太確定地輕聲問道，

    「你愿意讓我成為你的蝶嗎？」

    她還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

    「我已經(jīng)有阿爹了啊?！?/br>
    少年愣了一會兒，揚(yáng)起嘴角笑了，

    「不是爹，是蝶，蝴蝶的蝶?！?/br>
    「大哥哥要是成為曉冰的蝶，那會像阿爹那樣一直陪著曉冰嗎？」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撫摸著她烏黑的長發(fā)，溫柔地回答，

    「是啊，會一直陪著你喔。」

    「那好啊，我要大哥哥成為我的蝶。」

    她的回答讓笑容在少年的臉上展開，他再次確認(rèn)道，

    「你叫方曉冰，是方順利的女兒？」

    曉冰猛點(diǎn)頭，并用阿爹教的方式加以說明自己的名字。

    「東方的方，破曉的曉，冰雪的冰。」

    接下來的事，曉冰大致上都記得，不過因?yàn)楫?dāng)時還小，曉冰壓根兒不明白契約的內(nèi)容，自然也就無法背下來。

    在她的印象中，之后少年就抱著她走到大廳中較為空曠的地方，然后蹲下身松手放開她。

    隨后，半跪在她面前的少年把雙手放在地上，地板開始結(jié)霜并以她和少年為中心形成一個大大的圓形圖騰。

    銀白色的粉塵滿滿地從那個像是寫滿奇怪文字和符號的圖騰中浮現(xiàn)出來，縈繞在他們兩個身上。小小的她好奇的揮動著雙手想要捉住粉塵，卻總是撲了個空。

    完成圖騰之后，少年輕輕拉起她的手。

    「我們來定下契約吧？」

    說完，就緊緊握住她的雙手，然后微笑著說道，

    「要開始了喔。」

    曉冰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他就開始以嚴(yán)肅的神情念道，

    「我，云清，于今日和方家子孫方曉冰定下契約，成為她此生的蝶，從今以后將竭盡全力輔助主人……」

    關(guān)于契約的部份，坦白說曉冰真的記不清楚了。

    不過現(xiàn)在她終于弄清楚了一件事。

    那個少年就是云清。

    這就是她和云清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此刻回想起來，她只記得在云清念完那段宣言之后，兩人緊握的雙手突然放出耀眼的光芒。

    「別怕，沒事的?！?/br>
    云清輕聲細(xì)語的對她說道。

    在往后的日子里，云清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對她說過。只要云清這么說，曉冰就覺得什么也不用怕。

    過了好一會兒，那道光芒才慢慢消散，云清慢慢松開她的手。

    「你看?！?/br>
    曉冰攤開自己的手心，上面居然出現(xiàn)一顆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透明寶石。

    「好漂亮喔?！?/br>
    第一次這么靠近看到寶石，曉冰難掩興奮的心情，云清耐心地說明道，

    「這個冰鑽就是契約的證明，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蝶了?！?/br>
    說著，他伸出手握住曉冰拿著冰鑽的手，慢慢移向曉冰的心臟部位……

    一想到這里，曉冰就自然而然地把右手放在心臟的部位，腦海中都是那顆冰鑽的畫面。

    突然之間，她察覺心臟開始發(fā)燙，低頭一看，銀白色的粉塵從手指的縫隙之間飄散出來。

    異樣的感覺在她的手心傳來，曉冰緩緩地把手從心臟移開。

    她攤開手心一看，上面居然神秘地出現(xiàn)了一顆和記憶中相同的鑽石……

    3

    此刻，從外面回來的金翔看見云清垂頭喪氣地從樓上走下來，驚訝地問道，

    「你和大小姐不是去看電影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云清猛然抬起頭，愁眉苦臉地說道，

    「金翔叔，大事不好了?！?/br>
    金翔望著彷彿正面對著世界末日的云清，感覺到事態(tài)嚴(yán)重。

    兩人一進(jìn)到茶房，金翔也不像平常那樣戲弄云清，擺出嚴(yán)肅的表情問道，

    「怎么了？」

    云清苦著臉坐在椅子上，隔了一會兒才沮喪地說道，

    「大小姐知道和我有契約的事了，連靈魂的事也知道了……」

    金翔完全沒想到居然出了這么大的事，不禁大驚失色，

    「她聽誰說的？」

    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的云清黯然地?fù)u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離開她身邊才不到半小時?！?/br>
    「你怎么會留下她一個人？」

    知道云清最近幾乎和曉冰形影不離，金翔對此反而有些意外。

    云清看穿他在想什么，于是說明道，

    「歌舞廳出了事，他們剛巧看到我在附近，就過來找我了。」

    金翔楊起眉，卻沒有打岔，讓云清繼續(xù)說下去，

    「我想說歌舞廳離戲院也沒多遠(yuǎn)，況且大小姐要是遇到什么危險，我應(yīng)該也來得及回去，所以就過去看看了?？墒钱?dāng)我回到戲院的時候，大小姐卻已經(jīng)離開了?！?/br>
    金翔默不吭聲地看著懊惱的云清，他又說道，

    「我實(shí)在想不通究竟是誰把一切都告訴了大小姐？」

    心思細(xì)密的金翔思考良久，才開口說道，

    「對方怎么知道你和大小姐有契約呢？」

    原本抱住頭的云清緩緩地抬起頭望向他，金翔加重語氣又說道，

    「你不覺得上次大小姐在公園被襲擊的事很可疑嗎？那可是你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顯現(xiàn)出冰蝶的姿態(tài)。」

    這么說雖然沒錯，但是云清卻想起金翔說過的話，

    「可是金翔叔你不是已經(jīng)封鎖了他們的記憶嗎？」

    「我是已經(jīng)這么做了，但是也只侷限于我們看到的人吧？」

    云清從金翔所說的話中猜測道，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躲在暗處？」

    金翔慢條斯理地回答，

    「如果這是個圈套，那就很有可能?！?/br>
    「圈套？難道我們的行蹤一直被對方監(jiān)視？可是我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有什么可疑人物啊?！?/br>
    對于這一點(diǎn)，金翔也已經(jīng)找到解答，似笑非笑地看著云清，

    「如果是原本就在身邊的人，那就不會有可疑人物了啊?！?/br>
    說著，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去公園那天，大小姐是被玉梅約出去的吧？」

    他這么一提，云清立刻恍然大悟，順著這樣的說法推測出他話中的含意，

    「而歌舞廳出事的時候，玉梅也在場……」

    金翔雖然沒有十足把握，卻還是下了這樣的結(jié)論，

    「雖然也不能就這樣判定是她設(shè)下的圈套，但是她一定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br>
    他和云清幾乎同時站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