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千般計
說實話,這有點超出我的認(rèn)知了。 我仰面望床頂,小心剖白:“說人話,聽不懂?!?/br> 狐妖勾了勾唇,說:“意思就是呢,前輩只要與奴共組家室,便能長長久久、和和美美?!?/br> “我不要?!蔽遗み^頭,還是有點心虛,“要么你殺了我,我絕不可能還俗。” “噢?”他仍是笑著,摸了摸下巴,“可奴怎么聽聞前輩早已在那凡人國度與一凡人男子喜結(jié)連理共入洞房了呢?” 少年硬是把那兩個“凡人”咬緊不松,他正視著我的臉,略有幾分惱怒之意。 “是、是嗎?竟有此事……”我躲閃不已,試圖側(cè)著撐住床榻起身,但去路全被懷瑾堵得水泄不通,現(xiàn)下害我不得不挺直了腰,裝作若無其事地接受他的打量。 這家伙,到底是如何知曉遠(yuǎn)在西梁的事,難不成是他們妖怪之間亦有情報網(wǎng)? 我心下猜疑不斷,面上只能輕輕揭過。他卻不肯順我心意,非得讓我做個比較,選出高低。纏著我,將那好賴話都說了一遍,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聽著就討罵。 我哪知道他們誰好誰壞孰高孰低,在我眼里無甚分別,都是著了相的執(zhí)念本身罷了。 被念得煩了,我也不免語氣變差,懷瑾起初還慌亂了一陣,不過很快就又怨懟起來,甚至說漏了嘴。 “前輩,你可曾知曉,這鳳冠霞帔拜過天地的獨一份殊榮可是我們都求而不得的,居然就這么便宜了那壽數(shù)不過幾載的毛頭小子……” “你們?你和誰們?” 果然我猜得不假,這些妖魔鬼怪之間必然有獨特的聯(lián)系。 他自知失言,閉了嘴不肯回話。我也顧不上自己處境如何了,忙揪著他衣領(lǐng),連聲質(zhì)問:“到底還有誰?我不曾記得過的那些過去到底還剩下多少?” 越是逼迫,這兩廂對立竟是又反了過來,這會兒倒成了我咄咄逼人不松口,他那頭連連后退咬緊牙關(guān)就是不愿多言。 我心中自然有了計較,心神流轉(zhuǎn)間也擺起了架子。 冷目斜他,輕哼一聲:“懷瑾,莫不是你如今看我落魄可欺,便就由著惡劣性子對我不管不顧了起來?若是真尊我一聲前輩,何故欺瞞于我?” 本以為只是隨口詐他一句,誰曾想這語氣倒真教他無措了起來,一時哀求不斷,眉目痛徹。 “前輩——!奴如何敢……莫要厭棄奴……奴可以做任何事,只是不要、別再丟下奴了?!?/br> 到最后,哀哀切切,尾音乞憐,雪白九尾都貼伏了下來,乖順垂在身后。 我其實也緊張得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只得把那尊者的氣勢裝模作樣下去。別過臉不看他,他就湊上前來,雪絨絨狐耳折迭彎起,蔫兒噠噠地抖了兩下。 少年挨挨蹭蹭,湊到我跟前,把腦袋往我懷里一擠,滿是渴求。 “前輩,摸摸狐、碰碰狐…可好?” 實在是欺人太甚,吃準(zhǔn)了我這手癢心癢的壞毛病,一個勁耍賴裝傻,便是認(rèn)定我不會真做出什么。 我只得咬牙切齒:“你、告訴我實話,我就既往不咎。” 銀發(fā)少年慌亂搖頭,犬齒緊緊嵌入下唇,“不能說、奴、不能說……” 美目低垂,眼角潤澤,雪扇般的羽睫掃過眼下,輕顫過后又忽而抬起,那雙碧藍(lán)幽眸便又直勾勾映照著我,如水鏡,幻月,透徹的晶石。我被迷離了幾分,不自覺伸著手向那雙水光瀲滟的存在探去,他順勢輕輕環(huán)住我手腕,唇瓣印在上頭,一個戰(zhàn)栗的吻。 “前輩,抱抱狐……像從前那般……” 濕熱的舌尖挑過腕骨突起,順著手臂曲線向上蜿蜒,舔舐肘彎之內(nèi)的凹陷,他虔誠得像是小心擦拭神龕的信徒,不容許絲毫污濁玷弄他所供奉的神明。 “奴的心悅,前輩作何不知?前塵舊事封存數(shù)百年,又為何只我一人心心念念?太過不公,太過殘忍。”他字字句句控訴,纏綿黏膩的氣息漸漸濃重,低下身時,狐耳蹭在我頸間,泛起陣陣壓不去的搔動,鎖骨被尖牙利齒壓迫舔弄,那灼熱逐漸翻開衣領(lǐng),深入內(nèi)里。 再被勾進(jìn)那藍(lán)眸,便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翻涌而上、意欲吞沒彼此的烈烈情欲。 我忽然在那一瞬間知曉了,數(shù)次圈禁我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