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fā)、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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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睦月一早出房門就看到走廊圍欄邊、柱子上都系了不少雪柳,廊道邊擺了好幾盆棣棠花,雪白和暖黃重瓣的花兒透著春日氣息。一開門看到這些花令他很驚喜,他梳洗完就去敲元飛昴的房門,元飛昴已經(jīng)收拾好儀容來應門,見到他就問:「你喜歡那些花么?」 黎睦月赧顏微笑:「很喜歡?!?/br> 「我們可以在中庭里種一些,以后就能一起賞花。」 黎睦月提議:「我們也能一起去踏青賞花,這樣你就不必這么麻煩啦。還有你怎么忽然又想送我花?」 「就是想讓你開心而已。昨日嚇著你了,這些就當作是賠禮?!?/br> 黎睦月聽到后面那句心情有些復雜,心疼元飛昴說:「不需要賠禮,我根本沒有怪你,也沒生你的氣啊。我只是比較不安,有點怕,可我沒有討厭你?!顾雷约罕仨氈v出來才能讓元飛昴安心、明白他的感受,但這些話也讓他越說越害臊,但比起這些,他更不希望元飛昴因為誤會而自責。 元飛昴似乎聽明白了,本來有些低落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雀躍,深邃的眼眸也變得炯亮,他握住黎睦月的手問:「那我還能不能抱你?」 黎睦月看他就像一隻興奮的大狗,笑著答應:「可以啊?!箘倯捑捅辉w昴抱緊了,他無聲莞爾,對方相當克制的抱了一下就退開。 「可不可以親一口?」元飛昴一整晚都在回味前一天親到這人唇角的感覺,溫暖柔軟,好像還有點花草香,實在很難不得寸進尺想貪得更多。 黎睦月沒回答,只是朝元飛昴輕輕招手,等元飛昴俯首湊近要聽他說話時,他才在這人唇角輕啄一口,雖然這樣親不出什么滋味,但他心跳得非???。他花了一整晚在想自己和元飛昴之間的事,他的確是喜歡元飛昴,只是從沒有像這樣深深受到另一個人吸引,也沒談感情的經(jīng)驗,所以也不曉得該怎樣才好,常?;艁y得手足無措,只能慢慢摸索。 元飛昴被這么一親就定在原地不動了,黎睦月摸他臉有些溫熱,關(guān)心道:「還好么?我是不是不該這樣突襲你?覺醒者都比較敏感,我太草率了。」 「沒、不要緊?!乖w昴嗓音有些緊澀,盯著黎睦月說:「這樣突襲很厲害?!?/br> 黎睦月沒想過會因此被夸讚厲害,加上元飛昴露出「上了一課」的表情看他,害他輕笑出聲。 上午的課由雨懷栞帶學生們活動筋骨,分組對練,不過并非格斗技巧,比起教學生武斗,雨懷栞認為優(yōu)先學習逃跑更重要,世上有太多無法憑一己之力解決的事,萬一碰上了,最好先保留實力等待后援。 即使崔巍每次都拿這點在傅樓主那里揶揄雨懷栞也沒用,因為傅樓主也認同這點。雨懷栞看起來高傲冷漠,但就如黎睦月先前對元飛昴說的,他其實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心地也好,不然不會堅持給學生安排這樣的課程,除此之外還有如何調(diào)配藥物的課。 這天上午上完課,雨懷栞又叫住了黎睦月,風朝緣剛好也跑來找雨懷栞,黎睦月望著他們兩人問:「表哥,怎么啦?」 雨懷栞繃著他萬年如冰的俊臉,微微昂首說:「也沒什么,你人出門在外總有不便,要是衣服破了我可以幫你縫補。只是想到和你講一聲而已,還有這是我近來醃漬的小菜,給你配飯吃?!?/br> 黎睦月接過那一小罈醃菜,一臉不可思議看著雨懷栞:「謝謝表哥,這是你做的?好厲害啊?!?/br> 風朝緣舉起一袖,指著袖子說:「我之前袖子脫線就是先生幫我補的,先生的手非常靈巧,什么都懂,不只允文允武,能進廳堂又下得了廚房,厲害吧。」 雨懷栞斜睨風朝緣說:「我只是看你苦苦央求才順手幫你補了幾針,不用太得意。」 黎睦月看他們倆一來一往的,并不像吵架,反而是感情夠深厚才有辦法這樣,讓他想起了自己爹娘平日相處的情形,而且他們不愧是契合度這么高的兩人,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表哥和風學長是一對么?」 雨懷栞當即瞪他說:「你怎么會這樣以為?」 風朝緣就像無視雨懷栞的反應,害羞笑了兩聲說:「要是雨先生不嫌棄我的話,我很樂意啊?!?/br> 雨懷栞沒罵人,只是拂袖走掉,風朝緣一臉喜孜孜的追在他身后跑。黎睦月好像一瞬間看到風朝緣身后有條雪白的虎尾在晃,揉了揉眼又沒瞧見,應是錯覺,不過他覺得表哥是喜歡風學長的,但又羞于承認,所以才氣呼呼的走掉吧? 至于風學長,看起來好像是把調(diào)戲他表哥當作日常情趣?黎睦月想到這里,不自覺露出淺笑,隨即想到了自己和元飛昴之間的情形。當自己身為局外人時,總是容易看得清別人的情況,等自己身在局中就容易一陣混亂了。 這天的課比較多,一早就要上滿兩個時辰,中午吃過東西再繼續(xù)上另一位師長的課,有的課是講解各地覺醒者的概況,有的是讓學生們服下一些天川樓才有的藥劑,練習如何cao控、收放信香等技巧,而一般學生服用的藥則是短暫的加強五感,學著體會覺醒者面對的事物。 神裕國對于覺醒者和一般人之間的律法較為完善,這些律法也是他們學習的內(nèi)容,首要牢記的就是覺醒者絕對不能濫用能力殺傷任何人,或是藉自己的能力恣意的煽動、滲透、詐欺,做出危害國家社稷的事。 這在神裕國是任何人都視為禁忌的犯罪,但在許多地方卻很常見,甚至有國家會公然買賣覺醒者,或是覺醒者與一般人互相對立仇視。為了能消減這些紛亂,神裕國總是投入許多人力物力,無論是研製新藥或是給予鄰國支援。 黎睦月原本是很認真聽課的學生,不過今天的天氣太舒適,加上中午吃得有點多,午后他開始昏昏欲睡,上眼皮越來越沉,腦袋緩緩往下垂,快碰到桌面以前又猛地睜大眼努力維持清醒,不過那位先生講課的聲調(diào)過于平淡單調(diào),他彷彿看到了海岸線,有海鳥在天上飛,也聽見了貓在哈氣的叫聲。 幻覺么?還是他打瞌睡不小心還做夢了?黎睦月揉了揉眼,捏了下自己的手背努力振作,不能因為春天就犯懶了。 元飛昴坐在黎睦月的后方,他能感知到黎睦月打瞌睡的情形,雖然能適時點醒對方,卻因貪看對方打瞌睡的有趣模樣而忘了這事。 馬鈺坐在黎睦月左側(cè),他和其他同學都在看黎睦月打瞌睡,偷偷笑著,這天的課程將近尾聲,在黎睦月斜前方的元泓澤忽然從座位往一旁倒下。同一堂課的其他覺醒者紛紛躲開來,講堂里瀰漫著一陣很濃的信香,聞起來很甜,又帶著一點潮氣。一般學生也看出元泓澤這是覺醒了,為了避免發(fā)生意外,所有人都迅速撤到了講堂外,只剩該堂講課的先生在那里,那位劉先生是位巫仙,正試圖安撫元泓澤。 元飛昴是第一個警覺此事的,當即就抱起黎睦月跑到戶外避開,所有人都聽到講堂里傳出元泓澤難受的尖叫,帶著一點哭音在咆哮,覺醒者們則能聽見熊吼。劉先生走出來叫了一位學生,吩咐他去傳遞消息,沒多久崔巍、雨懷栞都趕來了。崔巍進講堂把自己外甥抱出來,雨懷栞和劉先生留下來安撫眾人。劉先生說:「沒事了,他只是一般的覺醒狀態(tài),雨先生給他服過藥,還有崔先生親自照看,大家都先下課吧?!?/br> 雨懷栞走去關(guān)心黎睦月、佟秀臣他們幾個:「你們還好么?」 黎睦月倚在元飛昴身旁說:「沒什么,我們一般學生不太受影響的,阿昴你呢?」 元飛昴:「沒影響到我。」 馬鈺笑說:「月哥一下子就被你帶出去,你動作真快啊。」 佟秀臣跟蘇襄和她們也都無礙,黎睦月回頭關(guān)心表哥說:「哥哥你怎樣?崔先生有沒有為難你?」 雨懷栞看表弟是真心關(guān)懷自己,默默感動了半晌才答話:「他為難不了我,反正只是安撫那熊孩子而已。不過那信香也甜得跟蜜似的,膩得人頭發(fā)昏?!?/br> 馬鈺疑問:「所以泓澤他覺醒成一頭熊?」 雨懷栞輕哼:「是啊,不聊了,我要回去泡茶清凈一下。那小子似乎覺醒為星軍,以防萬一,你們把先前領(lǐng)的藥隨身帶著,要是身子不適先服一顆再來找我吧?!?/br> 「知道了,表哥保重?!估枘涝?lián)]別雨懷栞,劉先生讓學生們自行下課散場,他就和元飛昴打算去食堂買些吃的回住處。 *** 仙隱齋,風朝緣把竹編躺椅挪到雨懷栞的寢室,雨懷栞坐在躺椅上衣衫半褪,露出半邊肩膀和一大片胸膛,風朝緣拿出一瓶藥膏小心翼翼涂到雨懷栞瘀傷的地方。 藥膏是由雨懷栞親自調(diào)製,剛好屋里沒存貨才讓風朝緣去天川樓的藥房取,藥膏有清涼鎮(zhèn)痛和消炎的作用,薄敷一層也不必包扎,雨懷栞就這么半裸側(cè)臥在躺椅上休息。 「有勞你了。離開時把門關(guān)上就好。」雨懷栞閉目養(yǎng)神,卻沒聽到風朝緣的腳步聲走遠,那人反而繞到他面前,就這么站著看他,他出聲問:「怎么了?」 風朝緣不像平日那樣嘻皮笑臉的樣子,像是壓抑了一點火氣問:「如果不是劉先生跟我講,我不知道你受了傷,還被崔巍欺負,那隻臭狼三番兩次為難你,你也不跟我講,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賴?」 雨懷栞聞言輕哼出笑聲,不帶任何嘲諷意味,他仍閉著眼回應:「你是天川樓的學生,我是這里的先生,哪有師長把自己的事扔給學生處理的?」 風朝緣說:「就像我能幫你擦藥,我也能幫你應付,再不濟還能聽你訴苦啊。」 「是你賴在我這里,逼我讓你上藥的。我沒有訴苦的習慣。再說,我壓根不把崔巍放在眼里,隨他亂吠吧,你不必替我出氣或做什么,我不在乎他?!?/br> 風朝緣越聽越惱火,忍不住吼道:「我在意!我心疼你!」這一吼完他就有些后悔,立刻放軟語調(diào)說:「對不起,我不是要衝你發(fā)火,我是擔心你、著急你?!褂陸褨輰λ鯓永涞?、鬧脾氣都好,他唯一的底限就是見不得雨懷栞受傷。 雨懷栞慢慢睜眼睞向風朝緣,難得他以這么低的姿態(tài)仰視這俊朗青年,語氣平和道:「你是世家貴公子,又是一等星的星軍,有大好前途,早就可以離開天川樓去做別的事了??词且獜恼?,從軍,或是找個門當戶對、星等相當?shù)呐庸步Y(jié)連理,都好過委身在這里?!?/br> 風朝緣知道這番話是雨懷栞故意講來刺激他、逼他離開的,但親耳聽到還是難受得快要內(nèi)傷,他雙目微紅瞪著雨懷栞說:「你分明知道我心中就只有你?!?/br> 「覺醒者的天賦幾乎是一開始就註定了的。我大概這輩子都是二等星,而你還可能再遇上和你更契合的一等星巫仙,萬一我的新藥遲遲做不好……」 風朝緣看雨懷栞驀地收聲不語,又闔眼背對他側(cè)臥,他從身后握著雨懷栞的肩頭問:「所以你還是最關(guān)心我的,是為了我才故意冷淡的,但我不想要別人,再契合、再厲害的一等星我都不要,我就要你?!?/br> 雨懷栞睜眼嘆了口氣,指著房門口說:「你吵死了,出去啦?!?/br> 風朝緣重拾笑容,白虎躍進房里繞著躺椅跑,他走到房門口時故意擺出委屈難過的樣子撂話:「你都不疼我,只疼你表弟,我吃醋啦!」 雨懷栞微愣,看著那人跑走后還敞開的門,無奈去把房門關(guān)好,垂首抹臉喃喃低語:「這次也沒能狠下心啊?!顾纳n鷹又飛去找白虎了,攔都攔不住,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內(nèi)心對風朝緣的在意,那人總是來擾亂他的心,就算是拌嘴,久了也會上心啊。他雖然是真心希望風朝緣有好的前途,但在察覺自己逐漸陷在對方的付出和溫柔時也開始動搖了。 「該拿你怎么辦才好?」雨懷栞又嘆了一口氣,絲毫沒再關(guān)心崔巍和元泓澤的事。 *** 崔巍把外甥元泓澤帶回自己住的巖心居,元泓澤服藥后就睡著了,崔巍看元泓澤磨牙磨得喀喀響直覺不妙,于是打算潛入元泓澤的識界一探。崔巍的魂核是一頭白狼,悄然無聲來到元泓澤身旁嗅了嗅,他看白狼一眼,坐到床邊的圈椅上,心說:「去吧?!?/br> 白狼前足微動,崔巍就這么滲入了元泓澤的魂核識界里,剛覺醒的元泓澤沒什么防備,他輕易越過矇矓白霧后,看到的是高山上的湖畔,那里風景優(yōu)美,但安靜得有些不尋常。崔巍在此只是局外者,元泓澤的魂核還未察覺他的到來,他在湖邊的樹林找尋元泓澤的魂核,看到有個獵人帶了許多隻獵狗在狩獵,他們將一頭黑熊趕到湖邊樹林,獵犬圍住黑熊消耗其體力,并不時撲上去偷咬。 獵人的模樣是元泓澤母親的臉,也就是崔巍的jiejie,只不過在這里變得特別猙獰。崔巍知道jiejie管教孩子是有些問題,只是沒想到會令外甥有這樣深的陰影,一般三、四等星就能把這類不妥的情景中止或隔絕開來,二等星和一等星能重新羅織識界,尤其他身為一等星的巫仙,改寫后修復未受侵擾的識界也不是太困難。 崔巍的白狼衝過去把狗群趕開來,狗群驚嚇往外退,崔巍走向那頭被咬出好幾處傷口的黑熊,黑熊原本比他高大,但他伸手一指,黑熊就變成一頭懸空的小黑熊,傷口也不見了。 「沒事了。」崔巍抱住小黑熊安撫,這頭小熊是元泓澤的魂核,方才那場景是外甥內(nèi)心深處對母親的恐懼,暫時是修復了,卻不保證以后不會再受創(chuàng)。但能先安撫外甥也好,他在湖邊造了一座華美的城樓,把小熊放了下來,讓白狼帶小黑熊進城樓去。 獸形是覺醒者最原始的感識、情緒、欲望的體現(xiàn),因而最為赤裸,如果不加以馴化就容易曝露弱點,也會產(chǎn)生危險,所以巫仙往往要引導星軍的魂核恢復平常狀態(tài),最好是在識界里還能化為人形。 城樓里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元泓澤也才十六歲,仍是少年心性,很快就被那些事物吸引了,小黑熊在城里又跳又跑,最初的戾氣消失,沒多久就變回人形并逐漸回過神來。元泓澤抱著一堆小玩意兒坐在地毯上發(fā)愣,看到白狼緩緩走近,懵懵喚了聲:「舅舅?」 白狼身后顯現(xiàn)出一道人影,穿著一身桑染的淺色衣袍,模樣稱得上俊秀斯文,眉眼間卻隱然透著一股邪氣,正是崔巍。崔巍看外甥丟開懷里的東西站起來,嘆了口氣說:「難為你了。藥效還要再一個時辰才會退,你再睡一會兒吧?!?/br> 元泓澤苦笑:「對不起,害舅舅你擔心了?!?/br> 「還好你這次覺醒成有一等星潛力的星軍,之后我會把你調(diào)來我們班里,不必再跟著姓雨的上課?!?/br> 元泓澤聽了卻沒有特別高興,他稍微垂首困擾道:「可是我不想換?!?/br> 「為何?在雨懷栞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做不了,說不定還會被刁難,當初也是應你要求才幫你說服姐夫,讓你跟著元飛昴一起到天川樓就學,你目的達成就不聽我的話了?」 元泓澤解釋:「我當然聽舅舅的,可是我留在那里還可以幫你盯著雨懷栞還有其他人的動向啊?!?/br> 崔巍瞇眼,揚笑試探道:「你是看中了誰吧?」 「啊?」 「蘇襄和?榮嫣?都是你們班比較惹人注目的女子。」崔巍看元泓澤的腦袋垂得更低,遲遲講不出話來,心想自己多半是猜中了,于是改口說:「好吧,你繼續(xù)留在那個班上,有機會就親近佟秀臣,那畢竟也是個皇子。不過不必太要好,自己見機行事吧?!?/br> 元泓澤臉上掠過一絲喜色,立刻答應:「我會幫舅舅留意的。尤其是元飛昴的事。」 崔巍挑眉問:「他還跟凡人廝混?」 元泓澤皺了下鼻子說:「我看他們兩個簡直形影不離,比親兄弟還要好,舅舅說他很快會受不了凡人,但我看他好像挺無所謂的。我有次還看他們兩個分食同一顆橘子,大概是黎哥哥脾氣好又會照顧人吧,哼,我看元飛昴根本是賴上他了。」他說到這里,發(fā)現(xiàn)崔巍臉色很難看,可能事情不如其預想,所以舅舅生氣了。 崔巍說:「你喜歡那個叫黎睦月的?」 元泓澤知道舅舅厭惡凡人,謹慎回答:「沒有啊,只是為了融入班上同學,所以表現(xiàn)得和他們好一點而已?!?/br> 「那不妨再更好一點,你設法離間他們兩人好了。我不喜歡看到元飛昴身邊有任何人,他最好一直都孤零零的?!?/br> 元泓澤知道舅舅從以前就很在意元飛昴,一開始以為是單純?yōu)榱怂麄兡缸硬湃ヅ艛D元飛昴,但他隱約覺得不單純是厭惡。不過他一個字也不敢問崔巍,雖然舅舅很疼愛他,比起母親,他更喜歡親近舅舅,但他直覺不能惹惱崔巍,所以還是將心中的疑問壓下去。 「我明白了,舅舅。」元泓澤乖順回話,這才終于看到崔巍臉色稍霽,他其實有些懷疑舅舅是喜歡元飛昴的,不然為何不盡快弄死元飛昴,還總為對方留一條生路? *** 黎睦月和元飛昴從食堂買完吃食,回住處的途中遇上風朝緣。風朝緣不像平??偸菕熘δ?,而是一臉沉冷的走在林道間,黎睦月喊住他關(guān)心道:「風學長,你怎么啦?臉色看來不太好?!?/br> 風朝緣聞言輕嘆一口氣,收歛過于嚴肅的眼神回他說:「沒什么,剛才去見了雨先生,要去幫他抓藥?!?/br> 黎睦月訝問:「我表哥怎么了?」 風朝緣抿了抿嘴,心想也沒什么不能講的,于是告訴他說:「稍早你們班上同學忽然覺醒成一頭熊、魂核是一頭熊的星軍,那孩子鬧得有點兇,雨先生為了救劉先生被抓傷,不過傷得不重,就是手臂瘀傷,他給元泓澤扎了針,再對其識界施以霧籠安撫,剛好那孩子的舅舅崔巍跑來插手,擾亂雨先生,還怪罪雨先生讓覺醒者和凡人一起上課的安排,害他外甥受影響忽然覺醒??傊?,崔巍又跑去找樓主抱怨一番,雨先生一向懶得搭理對方,還好樓主也是理解雨先生的。 崔巍那派老是聲稱一般人不該和覺醒者接觸,會受影響,神他娘的會受影響,要這么容易影響,喜歡當覺醒者的人還不天天往這里靠近?和覺醒者在一起的一般人,多半一輩子也都沒覺醒啊,他們根本就是胡說,因為雨先生研製新藥有成,見不得他好,想扯他后腿。唉,我說多了,雨先生都是怕你擔心才沒講這些?!?/br> 黎睦月蹙眉擔心道:「他在我們面前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不成,我得去探望他?!?/br> 風朝緣淺笑勸他說:「你們晚點或是隔日再去找他吧,你們也受到驚嚇,飛昴也需要你安撫,都先回去歇著好了。我會去找顧雨先生的?!?/br> 黎睦月被學長說服了,臨時去探望也怕打擾表哥,最后還是先回住處。元飛昴的房間有一扇大窗,能看到外面山壁上流下的淙淙水流,山壁上長了漂亮的苔蘚和蕨類,水流在清幽的綠地匯成一小汪天然水池,窗外的紅繼木正開著紫紅色的花,黎睦月坐在窗臺邊和元飛昴一起欣賞這景色,一面吃著從食堂買回來的rou包。 黎睦月細嚼慢嚥,吃完后舔凈指尖的殘屑,他看元飛昴已經(jīng)從紙袋中拿出第二顆包子繼續(xù)吃,他欣賞對方津津有味的吃相聊道:「這食堂的rou包真的很好吃,皮薄卻又帶嚼勁,rou餡鮮美多汁,而且還加了我喜歡的荸薺,口感很好?!?/br> 元飛昴望著黎睦月微微一笑,神情純真得像個孩子,后者看了頗為心動,拿出手帕替元飛昴擦嘴角。元飛昴匆匆吃完rou包,握住黎睦月的手將人往懷里帶,這窗臺夠?qū)挻?,不過擠了他們兩人還是有些窄小,但他就愛和黎睦月擠在一起。 黎睦月確知自己的心意,他是真的喜歡元飛昴,就算心中有不安和顧慮,但也還是喜歡得不得了,被元飛昴這么抱著也絲毫不抗拒,反而有點高興。而且由于看不到元飛昴的表情,他也沒那么害羞了,乾脆往后靠在對方懷里,聊起他好奇的事:「覺醒的時候,是不是都很難受?你當時難受么?」 「因人而異吧?!乖w昴拿黎睦月剛才給的帕子擦嘴,繼續(xù)摟著人間聊:「不過五感一下子變得極為敏銳,多少是會感到驚嚇和不舒服。 風的流動、花草、人畜的氣味、光亮,還有身上穿戴的衣物、飾品,全都變得太刺激,要是有巫仙能施展霧籠,就能暫時讓覺醒的人慢慢安定下來。就像,好像從嘈雜的地方浸到水中,感識變得不那么強烈?!?/br> 黎睦月問:「那你當初是怎樣的?」 元飛昴安靜半晌才回應:「當初崔巍剛好在元府,他是我繼母的弟弟,是元泓澤的親舅舅。父親請他安撫我,不過他的霧籠像牢獄,我沒有獲得安撫。 神裕國的皇族多為一般人,少有覺醒者,雖然他們對覺醒者態(tài)度較為友善,可是并非全是如此,不是一等星、二等星的覺醒者在一些世族會被輕視,連凡人都不如。不僅世族,覺醒者在許多地方不是備受推崇,就是遭到排擠,厭棄。元家會禮遇一等星覺醒者,而像我這樣的……就是父親眼中的累贅吧。所以當初為了不影響繼室的孩子,我覺醒后就被遷到了別苑去住?!?/br> 黎睦月疑惑:「風學長說覺醒者不會真的影響一般人不是?」 「我想,世人不會在乎真相。崔巍一直堅持覺醒者會影響一般人,尤其是在成長中的少年人,不少人信他那套,可他也毫無依據(jù),只是一直到處這么宣揚。除此之外,也聯(lián)合了京城一些藥商製作了說是能防范一般人受覺醒者影響的藥?!?/br> 「這事我在家鄉(xiāng)就有聽說了,有些人還會特地請人從京城買藥回來。雖然崔巍的說法有待驗證,可是不清不楚的就吃藥也不妥,我爹娘就沒讓我吃過那種藥。」 「不吃也好,浪費錢吧。我也不信崔巍那套,雖然我和父親并不是感情多親近的父子,但崔巍屢次造謠生事,也消磨掉了我們父子間僅有的情份。即使我去了別苑,崔巍依舊會來sao擾我,為了免于受他迫害,我才設法來到天川樓。只是沒想到他也早早在天川樓安排好了,比我早來到這里就職,傅樓主大概也是礙于各方勢力才不得已收下崔巍跟我,還有元泓澤這三個燙手山芋吧?!?/br> 「這也太……」黎睦月心疼元飛昴的遭遇,握住他一手輕撫?!赴㈥氖巧糜谌棠偷娜?,但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吧。我不是有意聊你過去難受的事,要是讓你想起不好的事──」 元飛昴緩緩收緊雙臂,低頭輕蹭黎睦月的鬢頰低語:「不要緊,和你聊這些反而好一點。那時崔巍的確沒有要幫我,他想使我心神耗弱,要滲透、摧毀我的識界,再對外說我覺醒失敗陷入長眠。不過我的魂核還算強大,即使還沒徹底覺醒也擊退了他的狼。 崔巍為了繼續(xù)折磨我也來到這里,不過這畢竟不是他的地盤,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傷害我,只能偶爾過來找碴。你還沒住進來以前,我經(jīng)常不在這里,所以他常撲空,你先前寫的字條也是他揉爛的,后來我故意申請在院子里多種一些他討厭的花草,加上我也不常在屋里,他才比較少來。」 黎睦月稍微回頭問:「因為他討厭花草?」 「嗯,顏色太鮮明的,對他而言都比較刺激,雖然不影響他的能力,不過他尤其厭惡香氣濃的花,也討厭紫紅色?!?/br> 「所以你才種了紅繼木???」 元飛昴淺笑默認:「剛好他討厭的,都是我喜歡的。」 黎睦月扳著自己的手指細數(shù)道:「我知道,你愛吃rou,愛吃比較重口味的菜,也愛吃辣,喜歡花草香,喜歡繽紛的事物,對么?」 「你真懂我,我們一定前世也認識吧?」 黎睦月笑回:「前一世認識又熟悉彼此的,不是仇敵就是親友,你認為我們是哪一類?」 「夫妻?!乖w昴在他頰面輕嘬,曖昧輕語:「夜夜恩愛的那種?!?/br> 黎睦月渾身有些僵住,羞臊得縮肩閃躲元飛昴的輕吻,他不僅臉皮燙紅,身子也越來越暖熱,正當他慶幸元飛昴這樣抱他也瞧不見他的反應,就聽元飛昴輕聲說:「睦月,我不是想嚇你,別怕。不過我確實比較容易察覺更多動靜,只要你在附近,我就能感受到你的氣息,如果離得不遠,我能聽到你的心跳脈動,嗅到你身上的體香,猜測你是不是睡熟了,或是做噩夢了,現(xiàn)在你的心也跳得很快,卻不推開我,你還怕我么?」 黎睦月也不想老是羞澀退怯,他聞言回望元飛昴,往對方下巴小口親啄了下,認真回應:「我不是真的怕你,只是不習慣。你幫我慢慢習慣就好?!?/br> 元飛昴眼中像是燃起一簇火光,心里涌出熱浪般,激動不已的他試著緩和片刻后回應:「好。」他知道不能太躁進,會嚇跑黎睦月,他是擅于忍耐的,儘管眼下要忍住想和對方親近的衝動太過艱鉅,但還是必須克制。他想讓黎睦月能更信賴自己,放心的喜歡、接受他。 「睦月,你喜歡親我么?」 「啊。」黎睦月含蓄抿笑,點頭說:「喜歡啊?!?/br> 「只要你想要,隨時都可以。你隨時都可以碰我、親我,我也喜歡你這樣?!乖w昴盡量笑得溫柔和善,他先前在房里對著鏡子練習了好久,既然太過積極追求怕會嚇著人,那他努力誘惑黎睦月好了。 黎睦月轉(zhuǎn)向面對元飛昴,靦腆望著人,兩手摸上元飛昴的臉頰,心想這人真是英俊無比,讓他又羨慕又喜歡,他好像聞到微涼的氣息,但元飛昴卻問他說:「你有聞到花香么?不是我們這個院子的,好像是很多……非常多花草樹木的氣味,現(xiàn)在雖然是初春,但還不到那么多花都盛開的時節(jié)?!?/br> 黎睦月偏頭疑惑:「是么?但我聞到的是涼涼的風的氣味啊?!?/br> 元飛昴倏然低頭捧起了什么,黎睦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元飛昴掌心捧著一團淺灰毛球,毛球不大不小,剛剛好佔滿元飛昴的一隻手掌。 黎睦月睜大眼打量灰毛球,問:「這是?」 元飛昴瞄他一眼:「好像是你的。」 「我的?我的什么?」 「魂核。」 黎睦月懵了,這團灰毛球是他的魂核,他就這樣默默覺醒啦?這毛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