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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在線閱讀 -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貳陸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貳陸

    濟定山的山腳下有間紫煙工坊,除了木造器物也做一些陶瓷品,還接修補相關(guān)舊物的活兒,有些熟客知道這里的師傅手藝好,收的工錢亦不貴,會把愛惜的舊物送來這里修補。

    紫煙工坊的師傅叫江煥生,看起來是個歲數(shù)不滿三十的青年,有雙秀長的單眼皮,相貌并不算起眼,但也生得慈眉善目,對待誰都客氣和善。他還在工坊旁邊設(shè)了茶棚,若有進山和路過此處的過客都能和他討杯茶水喝,費用隨意給,只當是結(jié)個善緣。

    凡人多半不知曉江煥生還是一名鑽研煉器的修士,他收了個徒弟叫作聶坤,十四歲的聶坤還是個小少年,也有雙單眼皮,模樣眉清目秀,頰邊有塊淡粉的胎記。聶坤每日勤奮跟著師傅學習,外人看他們就像是一對父子,實際上也是情同父子。

    曲桓陵駕著馬車帶一家人來到紫煙工坊,主要是為了出診。江煥生有陳年舊疾,一直以來都由蘇氏醫(yī)修診治,吃的是曲家的丹藥。曲桓陵和蘇惠詩離開神洲以后也沒忘了這位修真界的老朋友,每年至少出海一次都是為了給這位朋友出診。

    此外,聶坤也是曲家的遠房表親,雖然那些親族早已散落各地沒有往來,不過聶坤跟了江煥生這個師父,也算是修真界的人,曲桓陵對這個晚輩還是關(guān)心的。聶坤雙親早逝,還好有師父收留才沒有流離失所,后來曲桓陵才從江煥生那里知曉這個晚輩的事。

    此時工坊只有聶坤一人,他端茶水果子出來待客,溫吞的跟曲桓陵他們說:「師父一早就去山里察看窯燒的情形,也不知何時回來,要是你們有別的急事,不如我?guī)湍銈儙г???/br>
    曲桓陵喝了口茶,擺手笑說:「無妨,我們難得來一趟,坐著里等會兒也好?!?/br>
    聶坤點點頭,木訥笑應(yīng):「那曲伯父你們隨意?!?/br>
    曲桓陵笑了笑:「去吧,去忙你的,不必顧慮我們。青陽,看好你弟妹他們,別讓他們碰壞了東西?!?/br>
    曲青陽低頭和小弟互看一眼,再轉(zhuǎn)頭看了眼紅葉回話:「正盯著呢?!?/br>
    曲槐夏和蘇惠詩小聲說:「我去看聶哥哥忙什么?!?/br>
    蘇惠詩提醒道:「那你用看的就好,可別打擾他啊。」

    「知道啦?!?/br>
    曲槐夏滿臉燦笑跑去找聶坤,聶坤在外面搬木頭,搬了一小堆后開始挑揀,曲槐夏像貓一樣踩著輕盈的腳步接近,來到聶坤身后稍微大聲一喊:「哇!」

    聶坤被她嚇一跳,一些木頭滑落砸在腳上,登時蹲下來痛呼:「好疼,呃……是你啊,槐夏meimei?!?/br>
    曲槐夏發(fā)現(xiàn)自己做得太過火,也跟著蹲下來幫忙撿木頭,一臉愧色關(guān)心道:「對不起,我只是想跟你玩,你腳有沒有事?把鞋子脫了我瞧瞧。」

    聶坤趕緊制止她說:「不不、不用麻煩了,我沒事?!?/br>
    曲槐夏拿了根略粗的木塊說:「這個砸到腳趾可能破皮瘀傷的,是我的錯,我?guī)湍憧纯蠢??!?/br>
    「真的不用了?!孤櫪ご掖冶鹉绢^退開來,緊張得嚥了下口水,目光飄向一旁說:「那個,這里堆了不少雜物,要是你碰傷了自己就不好了,你還是回伯父伯母那兒吧?!?/br>
    曲槐夏蹲在原地,雙手撐頰打量聶坤,她也不知為何聶坤這么害羞,逗弄起來特別有趣。她站起來走向聶坤說:「我不鬧你了,就是好奇你在這里都忙些什么,你不用理我沒關(guān)係的,我就是看看而已?!?/br>
    「好吧。要是你渴了,茶棚那兒還有茶水。餓了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再去看有沒有點心?!孤櫪さ椭^說完這些,就轉(zhuǎn)身去挑揀之后要用的木材。

    曲槐夏看這里不僅堆放木材,還有不少石材,她問:「這些材料要拿來做什么的啊?」

    聶坤回答:「這幾日有位客人請師父造一座小小的山水池,佈風水局要用的,師父讓我挑些材料出來?!?/br>
    「你從剛剛都不看我一眼,我很丑么?」

    「怎么會呢,你、你很好看?!孤櫪ぴ捯粼絹碓饺?,模糊得很,但曲槐夏還是聽清楚了,帶著笑意跟他說:「坤哥哥你的腳還是讓我看一下吧?」

    「我皮粗rou厚的不會有事,你不用擔心?!?/br>
    曲槐夏歪頭仔細盯著聶坤側(cè)臉的胎記看,她說:「你哪有皮粗rou厚,這塊胎記像花一樣,很好看的。」

    「謝謝。」聶坤苦笑了下:「也就只有你會說好看了?!箯男≈两?,他常受欺負,多半都是因為這塊胎記。

    「你師父沒夸過你好看???」

    聶坤抬頭回想:「師父從來沒和我聊這個,好像也不在意我長怎樣?!?/br>
    「我能不能摸?」

    「不好吧?!孤櫪ご掖移乘谎郏皇盅谥鴤?cè)臉胎記說:「男女授受不親?!?/br>
    曲槐夏哈哈笑說:「我們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沒關(guān)係啦。還是說你喜歡我?」

    「沒沒沒……」

    曲槐夏聽到他結(jié)巴笑得更厲害了,她忽然被人從后方抱離聶坤那兒,騰空的她踢著雙腳喊:「你干什么啦?臭大哥,放我下去!」

    曲青陽面無表情對聶坤說:「舍妹調(diào)皮貪玩,失禮了,弟弟你勿怪。」

    聶坤訥訥道:「不會的,沒事,你別怪她?;毕脑谶@里也讓工坊變熱鬧,師父也會高興的?!?/br>
    曲青陽聽他提江煥生,眉眼柔和了些。他知道三妹很喜歡戲弄聶坤,聶坤一直都很內(nèi)向怕生,總不好讓江煥生覺得曲家的孩子欺負他徒弟吧。他正要帶三妹回娘親那里,就看到有個穿黑色布衣的男子走下山來,林間幽徑里的光束一道道掃亮那男子的輪廓,溫和的眉眼好像隨時都慈悲的看著眾生,被那目光注視也能感受到沉靜、安定,以及世間的美好,令他不禁佇足凝望那人。

    那人正是江煥生,一頭長發(fā)曾經(jīng)削去,如今又冒出一些短毛出來,許是走到發(fā)汗了才把頭巾摘下,看到工坊有來客又撢了撢頭巾重新纏好,親和率性的朝他們揮手。

    聶坤率先喊道:「師父!」

    江煥生走向他們,面帶笑意說:「坤兒在招呼客人?這不是青陽么?還有槐夏。你們和爹娘一塊兒來的?」

    曲青陽回過神,語氣淡然答道:「是,江叔叔近來還好么?家父家母一直都很記掛你。」

    江煥生微笑頷首:「托你們的福,一直都很好。」

    曲槐夏趁機掙開大哥朝長輩告狀:「叔叔,大哥不讓我跟聶哥哥玩?!?/br>
    江煥生說:「青陽是怕你在這里亂跑,受了傷就不好了。不過有坤兒在,讓坤兒陪你就好,他對這里都熟。」

    曲青陽睨著三妹提一句:「可是槐夏實在調(diào)皮,就怕聶弟弟被她欺負了?!?/br>
    「人家才沒有欺負過聶哥哥。」

    聶坤微微抿了下嘴角,有些害羞的笑說:「槐夏沒有欺負過我,她對我很好,還想幫我的?!?/br>
    江煥生讓徒弟陪那女娃去玩,接著看向曲青陽說:「才一年不見又長高不少了啊。將來會不會比我還高?」

    曲青陽不自覺也抿了下唇,就像方才聶坤那樣靦腆藏著笑意說:「江叔叔不喜歡我比你高?」

    「長高很好啊,只是忽然感慨日子過得快,以后你要嫌我老?!?/br>
    曲青陽眼眸笑意更明顯,他道:「我從小看你就是這模樣,沒有變過,以后也不會老的。就是真的老了也不要緊,我……我們還是會每年都來看你的?!?/br>
    「約好了,你每年都來?」江煥生戲謔問他一句,不過像是單純說笑,沒有等曲青陽回應(yīng)就轉(zhuǎn)身說:「走吧,別讓桓陵他們久等?!?/br>
    工坊里擺了不少成品和半成品,多半不是修士用得上的器物,但曲桓陵和蘇惠詩很有興致的欣賞它們,曲紅葉牽著曲永韶在工坊附近逛,其實只是在繞圈,不過曲永韶還沒來過這里,對什么都感到新鮮有趣。

    江煥生見到曲永韶就問:「是哪里來的小菩薩?」

    曲永韶抬頭望著陌生男子,似懂非懂的指著娘親說:「娘親肚里來的?!?/br>
    江煥生笑了笑:「久仰久仰,今年終于有機會見到你了,你就是曲永韶吧?!?/br>
    曲永韶站得筆直,雙手合掌朝江煥生打招呼:「見過江叔叔,我是永韶。還有這個是我的弟弟meimei,丁寒墨,還沒孵出來。」

    曲桓陵他們看曲永韶有模有樣的介紹那顆金蛋都笑了起來,聊起了金蛋的緣由,蘇惠詩提醒道:「我們一會兒再聊吧,先讓我?guī)桶⑸丛\?!?/br>
    「有勞蘇姐了。」

    曲青陽在一旁看母親問診,他小聲問父親說:「江叔叔究竟幾歲啦?」叔叔喊他母親蘇姐,應(yīng)該年紀也不大吧?誰知曲桓陵說他也不曉得,誰都不曉得江煥生的年紀,還說當初他們夫妻認識江煥生的時候,江煥生就長這模樣了。

    曲青陽只知道江煥生的舊疾是從前煉器時受的傷,似乎是年輕時急于求成,不僅要煉的法器失敗還差點走火入魔。他從小就跟著父母為江煥生出診,幼時只覺得這個人好像會發(fā)光一樣,好看得很,怎樣都看不膩,后來某一年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常想起江煥生了,莫名的惦念,但又說不上原因,只知道想起江煥生的時候,心情會變好,但也會有些落寞。

    父母給江煥生看病時,曲青陽都要在一旁見習,他要學父母的醫(yī)術(shù),一開始他對修煉也是興趣缺缺,不過想著哪天能給江叔叔醫(yī)病,才因而變得認真好學。他望著江煥生的側(cè)臉有些出神,目光落到江煥生剛生出來很短的鬢發(fā),想著:「這是一個少見的器修,也是佛修,和他們不太一樣的,不過總歸都是修真界的,來日方長吧。」想到這里他自己有點懵,來日方長是要做什么?

    看診結(jié)束,江煥生收下曲桓陵準備的藥和一些調(diào)養(yǎng)的藥方,蘇惠詩送了他一本藥膳食譜,他和徒弟帶著曲家的孩子做些小玩意兒,留他們住一晚再走。

    曲青陽站在弟妹后方看他們玩耍,江煥生對孩子們極有耐心,手把手的教,途中抬頭問他說:「青陽不一塊兒來么?」

    曲青陽說:「我小時候玩過了,叔叔你陪他們就好。」

    曲槐夏順理成章黏著聶坤撒嬌:「哥哥這邊要怎么弄???我不太會,教我?!?/br>
    聶坤紅著臉替曲三妹做玩具,曲桓陵和蘇惠詩則帶著次女和幼子。

    其實曲青陽挺羨慕聶坤,他認識江煥生那會兒聶坤還沒出生,后來有一天江煥生說自己收了個徒弟,讓他有些吃醋。他小時候最期待隨父母來濟定山看江煥生,他能在這里玩很久,什么都好玩,江煥生會教他許多工藝,教他怎樣捏那些黏土、燒窯、削自己的木湯匙和筷子,做許多小玩意兒。他以為自己吃醋是因為羨慕聶坤能天天在這里玩,但他也明白聶坤是江煥生的徒弟,不可能一樣,加上后來他發(fā)現(xiàn)江煥生對所有人都那么親切,醋意被失落取代,好像自己在江煥生看來不是特別的。

    夜里蘇惠詩和其他女眷睡在屋里,江煥生堅持把房間讓給曲桓陵和永韶睡,曲青陽說:「這里有江叔叔佈好的風水,不生蚊蠅,我就睡外面的吊床好了?!?/br>
    江煥生說:「我陪你吧。我們叔侄倆可以聊一晚上。」

    曲桓陵知道他們兩個感情好也沒多說什么,抱著幼子笑說:「那我就罷佔你房間啦。永韶,我們走?!?/br>
    原先的吊床旁邊還有棵雙生樹,江煥生在旁邊做了另一個吊床,和曲青陽并排躺在吊床上看星星。曲青陽說:「星星好亮。」

    「亮到你睡不著?」

    「嗯,陪我?!?/br>
    「好啊。要聊么?」江煥生語調(diào)平和溫柔,讓人不由自主想一直聽下去。

    「不知道聊什么好。」

    「那我念佛經(jīng)……」

    「不要,我不聽那個。」曲青陽有點嫌棄,江煥生輕輕笑著,他覺得那笑聲很好聽,用來念佛經(jīng)不是太可惜?明明可以說點別的啊,佛經(jīng)念給眾生聽,江煥生是對他無話可講么?

    「我很想你?!?/br>
    「嗯?」曲青陽好像聽到江煥生說了什么,但風聲混淆了,聽不真切,他坐起來望著江煥生,猶豫半晌輕喚:「江叔叔,你剛才說什么了?」

    江煥生闔眼沒有回應(yīng),似乎已經(jīng)睡熟了。曲青陽躺回去,微微不悅低喃:「說好陪我的,自己卻睡著了。」

    次日曲桓陵和江煥生說:「這次不收診金,只想求你幫忙一件事。」

    江煥生說:「曲兄何必跟我客氣,診金還是得給的,曲兄的忙我一定幫?!?/br>
    曲桓陵笑說:「你就不怕這么講完,我讓你去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你不會,所以我才這么講。曲家有何事要我?guī)兔???/br>
    「是這樣的……」曲桓陵和蘇惠詩的修煉也遇上了瓶頸,他們夫妻這一趟來神洲還想去某個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啟的秘境探訪,找尋他們需要用到的天材地寶,但孩子們都還小,得有人看顧,于是想到了江煥生。他說完這些,訕訕然道:「明知你也事務(wù)繁忙,還得帶徒弟,我們一下子要你帶四個孩子也實在是對不住,這……」

    江煥生微笑搖頭說:「怎么會麻煩,我也不忙,況且青陽和紅葉都已經(jīng)長大懂事,他們都會幫我的。曲兄你和蘇姐就放心吧,我會顧好他們等你們回來?!?/br>
    曲青陽也是一早才知道父母要他們暫宿江煥生這里,他把弟妹們都喊醒,一塊兒吃過早飯再給父母送行。

    蘇惠詩抱了每個孩子,跟他們說:「不必太擔心,這次去的地方?jīng)]那么危險,就是遠了點,最多一個半月能回來的,我們會盡快趕回來。而且我們也不好讓你們一直叨擾江叔叔啊。」

    江煥生笑了下:「他們這么可愛,住多久都歡迎,我打算再建一間屋子,將來你們來訪就不必兩、三人擠一張床啦?!?/br>
    曲永韶只知道爹娘要去有點遠的地方,好像還有些危險,可是他們答應(yīng)要很快回來,于是他上前抱了爹的大腿,再抱娘的手說:「要花花,漂亮的花?!顾肽脕矸旁谥窕@里,也許丁寒墨一高興就破殼而出了。

    曲桓陵和蘇惠詩微笑互望,前者道:「我們永韶在討禮物啦。」

    蘇惠詩彎身親了下么兒的額頭,抱了下說:「為娘會採很多花回來,你和寒墨就等著吧?!?/br>
    曲青陽拿眼尾偷瞄江煥生,暗自高興能因此多留在這里一陣子。曲紅葉淡淡的向父母告別,只有仔細看才瞧得出她眼里微有淚光,也是不捨和父母分開這么久。曲槐夏和大哥一樣暗自竊喜,想到能天天找聶坤玩就高興。

    曲永韶成天提著小竹籃守著金蛋,常常望著父母飛遠的天空看,大概也是認真在等待他們帶禮物回來。

    然而一個半月過去了,曲桓陵和蘇惠詩都沒有回來,江煥生安慰他們再等等看,并且去和相識的修士們打探消息,費了些靈石和材料奔波了數(shù)日才得知近來一則傳聞,某個剛開啟的秘境之中有一伙散修聯(lián)合向某世家謀奪寶物,混亂的斗法導致秘境提前關(guān)閉,許多修士下落不明。

    江煥生得知此事尚未明朗,不敢輕易讓孩子們知情,只好想方設(shè)法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曲家的孩子們也隱約察覺事態(tài)有變,曲青陽雖不明緣由,但還是幫江煥生安撫弟妹們,江煥生把打聽到的事透露給曲青陽知道,并安慰曲青陽說:「尚未有消息,也許是虛驚一場?!?/br>
    曲青陽不想讓他cao心,故作鎮(zhèn)定:「我明白,我不會亂想,只是還得想辦法再哄一哄我弟妹們?!?/br>
    曲永韶已經(jīng)會看日子了,天天數(shù)日子,天天問哥哥jiejie為何父母還沒回來接他們,直到他整整等了三個月,等到天氣都變好熱了,天空有幾個人抬了一頂轎子飛下來。那日他穿著娘親買給自己的新衣裳,水藍色的衣袍,抱著他的小竹籃坐在工坊外面發(fā)呆,看到叫趙穎芳的婦人和那個穿紅衣的哥哥走出轎子朝他走來。

    趙穎芳牽著兒子的手來到曲永韶面前,她一臉的悲憫同情,美目泛淚說:「好孩子,你怎么坐在這兒?」

    曲永韶仰起小臉答:「等爹和娘,給我採漂亮花草?!?/br>
    「他們……」趙穎芳哽咽得說不出話,拿起帕子拭淚,一旁少年代她說道:「你爹娘恐怕回不來了。」

    「昕兒!」

    徐絳昕朝曲永韶伸手道:「你早晚要知道真相的。他們在秘境遭劫,回不來了。我們是來接你們的?!?/br>
    曲永韶烏黑的眸子盯著他們,深黑的眼瞳好像映不出任何人,像是能吸走光亮,也教人讀不出他的情緒,他提著竹籃站起來,恍若未聞轉(zhuǎn)身走進工坊,在工坊里傳出孩子的尖叫聲。

    「哥哥有壞人,江叔叔救命!jiejie救命──」

    ***

    儘管曲永韶難以接受別人告訴他父母生死不明,不過這件事似乎是真的。他記得那天江煥生和大哥請趙穎芳他們坐下來好好的描述事情經(jīng)過,他躲在門口聽,jiejie們也都在那里聽著,工坊里很安靜,只有徐絳昕平穩(wěn)敘事的聲音,還有趙穎芳不時發(fā)出的啜泣聲。

    曲家的孩子們都很安靜,江煥生雖然仍是平靜的,但也沒了平日的笑意,連聶坤都很沉默,他們誰也沒想到曲家會遭逢劇變。

    趙穎芳說:「都是為了救我夫君和兒子才會那樣,我們已經(jīng)盡力找了,可是、可是沒有半點收獲,夫君說秘境之中到處都是冰天雪地,他們二人又落入了深不可測的冰隙之中,恐怕……我實在無顏來見恩人的孩子們,但還是必須要來。我知道恩人有四個孩子,令人到處打聽才曉得應(yīng)該是來到這里,所以想接他們到回徐家,徐家一定會好好善待他們。我、我一定將他們視如己出,江師傅說呢?」

    「我也不會丟下他們四個不管,但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還得看孩子們是怎么想的?!菇瓱ㄉ聪蜃谝慌缘那嚓枺嚓栔佬〉芏阍陂T口那兒,朝二妹使了眼色讓她看好小弟,等曲紅葉把弟弟帶過來以后,曲青陽說:「我替爹娘謝過趙女俠的好意,只是我們不會到徐家,我會好好照顧弟妹,夫人不必為我們cao心?!?/br>
    站在母親身旁的徐絳昕覺得曲青陽他們不識好歹,又瞄了眼怯怯躲在jiejie身旁的曲永韶,忍不住插話說:「你們雖然跟著父母修行,但也不是有實力和人脈的修士,若在凡人地界生活總會遇上不少麻煩。這鐶襄城的官吏皆知江師傅其實是位修士,我們徐家在這里也有產(chǎn)業(yè),因此這兒的官府從不為難,可你們不落戶籍就難以討生活,落了戶籍想當凡人,這日子也難過,還得被官府管著,倒不如和我們回去,上學修煉兩不誤,也不必擔心衣食生活那些俗世困擾。就算將來女子出嫁也能尋一門好親事……」

    曲槐夏性子烈,聽那小子大放厥詞本想回嘴幾句,被曲紅葉拉著手攔下了。

    趙穎芳朝兒子睨了一眼,制止他再講下去,紅著雙眼朝他們低頭賠不是:「小犬也是擔心你們,話說得太急,并不是有意惹你們不快,望諸位見諒,我、我方才所言句句真心,但也明白你們無法太快下決定,這畢竟是大事。不要緊的,明日我再來,后天也來,你們慢慢考慮,我也能陪一陪你們。」

    曲青陽神色淡漠聽完這些話,心中雖然不快,卻也不想直接拂了徐家的臉面,他疏離客氣的回應(yīng):「徐夫人不必如此,爹娘他們救助無數(shù)人,也不是為了要什么回報,況且問診施藥也都確實收了診金跟藥錢,徐家不必做到這樣。在下也不是孩子了,弟妹也都懂事,不需要我太cao心。我們并不想叨擾徐家,在此就謝過徐夫人,這份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br>
    「可是……」趙穎芳還想再勸,江煥生也替曲青陽送客。

    趙穎芳在回程的轎子上和兒子抱怨:「方才你不該講那些話,說不定他們就會和我們走了?!?/br>
    徐絳昕想起那曲永韶躲著他們的樣子,淡然道:「就算我什么也不講,他們也不會和我們走。我們家也未必真的能好好看顧孩子。」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徐家那么多僕役,怎可能連幾個小孩都顧不好,再說你一個人也沒什么玩伴,難道就不想要有其他兄弟姐妹?我也是覺得曲家孩子很好才想接過來的,算了,都是為娘將你慣成這樣,你總是不懂我的苦心。」

    徐絳昕沒再回嘴,他知道趙穎芳自幼就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在趙家有親族上下呵護著,嫁到徐家又有父親他們寵著,雖然也和修真界其他家族往來,見過不少世面,但總是不會設(shè)想太多,因為從來都不需要她為人設(shè)想。這件事就此揭過也罷。

    徐家人離開工坊后,曲槐夏立刻發(fā)火:「那個徐家的小子扯什么狗屁東西,曲家的婚嫁才輪不到他插嘴,管那么多干什么,氣死我了!」她罵到哭出來,曲紅葉抱著她一起哭,安慰她說:「沒事了,不必理會他們?!?/br>
    曲青陽抱起小弟安撫道:「永韶別怕,哥哥jiejie都一直陪著你的?!?/br>
    「嗚?!骨郎仉y得憋著不哭,扁嘴含糊說:「爹跟娘呢?」

    曲青陽忽然不曉得該怎么哄小弟才好,因為他知道曲永韶其實很敏銳,不能隨便胡謅理由亂哄。曲永韶把小臉埋到大哥身前蹭了蹭,小聲問:「他們回不來了么?」

    「嗯?!骨嚓柭牭阶约郝曇暨煅实蛦。孟裨俸托〉芏嗾f一個字,自己也會失態(tài)。

    江煥生看向聶坤溫和的說:「這里沒你的事,你先去忙吧。我去炊飯,炒幾個菜,大家先吃飽了再說。」

    曲青陽垂眼道:「多謝江叔叔?!?/br>
    江煥生拍拍他的肩,和徒弟各自走開了,讓曲家人自己靜一會兒,發(fā)洩情緒也好。

    日子總是得過下去的,江煥生提議要收留他們,多跑幾趟官府,往后也不必勉強他們落戶籍,要跟著他在山腳下修煉都行。曲青陽和弟妹們談過,他們也沒別的打算,又明白自己沒有能力去秘境找父母的下落,回到無名島其實也有渡海的風險,于是決定就跟著江煥生住了。

    江煥生帶著他們在山腳蓋了間新屋,替小孩買了童蒙書和玩具,添置家具,曲青陽他們一有空也會到工坊幫忙,很快就迎來第一個中秋節(jié)。

    修煉之人未必會像凡人那樣過節(jié),江煥生自己就是這樣,不過為了曲青陽他們,他還是準備了一桌比平日還要豐盛的飯菜,大家邊吃邊聊。

    江煥生問:「永韶可有想過要去學堂念書,交些朋友?我認識一位張員外,他辦的學堂很不錯,不少孩子都能去那里聽學。」

    曲永韶搖頭:「我不想。」

    曲紅葉說:「小弟他還不想離開我們,也不放心丁寒墨?!?/br>
    曲槐夏聽了好笑,故意跟小弟講:「丁寒墨還在蛋里呢,要是它真的一百年都不出來,你難道要守著他一百年么?」

    曲永韶扁嘴睨視三姐,倔強回嘴:「我守他,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曲紅葉摸摸小弟的頭,無奈又寵溺的微笑:「凡人活不了那么久的?!?/br>
    「扯遠了吧?!骨嚓柺Γ蛯γ娴慕瓱ㄉ抗庀嘟?,含蓄微笑道:「江叔叔不必擔心,平日里我和meimei們都會教小弟讀書識字,也會陪著他,不要緊的。要是到了外面上學,我還得擔心他是不是受欺負,多謝江叔叔設(shè)想到這些,要是我們有什么事會再和你商量的?!?/br>
    江煥生點頭:「那好吧。你的顧慮也對,永韶生得可愛,你把他護得跟眼珠子似的,還是不勉強你們分開了?!?/br>
    曲青陽輕笑幾聲:「江叔叔你居然調(diào)侃我?!?/br>
    曲槐夏看大哥跟江叔叔有說有笑,半點也沒有在外人面前那樣的冷淡孤傲,她想大哥肯定是非常喜歡江叔叔的,她也喜歡江叔叔和聶坤呢。她一低頭看到自己盤子里有一小堆蟹rou,轉(zhuǎn)頭看向聶坤,聶坤正拿著挖蟹rou的道具對她靦腆微笑說:「我記得你說喜歡吃這種河蟹,我很會掏蟹rou的,這些你嘗嘗看?!?/br>
    曲槐夏朝他笑了下,歡喜道:「聶哥哥真好,我們一起吃吧?!?/br>
    曲永韶也被紅葉餵飽了,滿嘴油光,雖然吃飽很開心,不過誰都沒提起曲桓陵和蘇惠詩,讓他覺得很寂寞。他忽然說:「我想念爹和娘了。」

    曲紅葉愣住,抱住小弟忍著想哭的衝動。

    曲青陽不想壞了氣氛,可惜了江煥生的好意,他壓抑思親之情走去抱起小弟問:「你吃飽了?」

    曲永韶點頭。曲青陽哄他說:「睏不睏?大哥唱歌給你聽?講故事哄你睡?睡著能做夢,夢里就能見到想見的人了?!?/br>
    曲永韶想了想,看了眼三姐說:「怪不得槐夏都睡好晚啊?!?/br>
    曲槐夏紅了臉喊:「臭小弟,我哪有睡得晚啊,只不過偶爾一、兩次稍微晚起而已?!?/br>
    他們又被曲永韶逗笑,這頓飯菜吃得圓滿開心,夜?jié)u深,江煥生也讓孩子們都去睡,再獨自回房念經(jīng),默默為故友們祈福。

    次日清晨曲永韶賴床了,抱著金蛋不肯起床,曲青陽也不忍心吵醒他,留了顆包子就出門去了。紫煙工坊不是每日都很忙,曲青陽和meimei們?nèi)圆煌饺盏恼n業(yè)和修煉,江煥生空間時也會指點一二。

    曲永韶在中秋夜睡得很好,他不記得自己有做什么夢,只覺得渾身都暖暖的,并不曉得金蛋開始變成白煙,煙霧里閃爍光亮。他躺了很久才睜開眼,醒來時看到一張非??蓯鄣男∧槪Э匆詾樽约哼€在夢中,于是仔細打量對方,那張可愛的臉沒什么表情,柔灰色的眼眸里映著他自己的樣子,對方烏黑的頭發(fā)不長卻軟軟的服貼額頭和鬢頰。

    他和那雙灰眸互看了會兒,想起了金蛋,心中一驚驀然坐起來,本該被一塊青色花布包裹的金蛋不見了,剩下那塊布,床上多了一個小男孩抱著他睡,隨著他的動作彼此分開來,小男孩光著身子坐在床上呆望著他。

    「你是丁寒墨?」曲永韶不禁這么猜想。

    灰眸的男童點頭,應(yīng)該是聽得懂人話,曲永韶再次確認:「你從金蛋里破殼而出?真的?有什么、有什么證據(jù)?」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男孩是怎樣從那么小的金蛋蹦出來,好大的弟弟啊。

    男童面無表情望著曲永韶,頰邊和手腳浮現(xiàn)青鱗,鱗片隱約透出銀亮的光澤,接著鱗片消失后又冒出一雙雪白狐耳,以及身后的白狐尾。

    「嘩啊?!骨郎匕l(fā)出讚嘆,拍拍手叫道:「你好厲害??!變來變?nèi)サ??!共贿^這個男童的身形看起來好像比他大啊?

    「咳?!骨郎貙W大人們那樣清了下嗓,丁寒墨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好像有點呆,他拍拍自己胸膛說:「我是曲永韶,你是我弟弟,丁寒墨。」他迅速描了眼男童的腿間,跟自己一樣有那團rou,是個弟弟沒錯!

    丁寒墨乖巧喚了聲:「弟弟?!?/br>
    「呃、不對,你是我弟弟,所以你要喊我哥哥。喊一聲看看,哥哥?!骨郎責o比認真的教他。

    丁寒墨剛破殼出世,雖然聽得懂人言,但也還很懵懂,只覺得眼前的男童像個小雪團,漂亮又可愛,要他喊什么都沒關(guān)係,于是他乖乖的喊:「哥哥?!?/br>
    曲永韶一臉感動開心,路過外面的曲槐夏聽到動靜就進來看,見到丁寒墨也嚇一跳,隨后聽曲永韶解釋這是丁寒墨,剛破殼的弟弟,曲槐夏拿起棉被蓋到丁寒墨身上說:「你把衣服借他吧,他光著屁股要著涼的。你不是要當寒墨的哥哥么?那就得學會照顧他?!?/br>
    曲永韶認同三姐講的,認真應(yīng)了聲:「喔?!顾麓泊蜷_衣箱,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給丁寒墨,和三姐一起手忙腳亂幫丁寒墨穿衣服。

    曲槐夏皺眉審視丁寒墨說:「你的衣服對他來說太小了,都繃著了。」

    曲永韶不滿,假裝沒這回事,聽三姐問丁寒墨餓不餓,他急欲表現(xiàn),挺身揭開衣襟喊:「寒墨,喝奶?」

    丁寒墨沒什么情緒的看曲永韶朝他坦露胸口,曲槐夏撐著一旁桌子捧腹大笑:「男的哪有奶啊,傻小弟。」

    曲永韶紅了耳尖,攏好衣襟故作淡定:「我知道啊。開玩笑嘛。寒墨,桌上有包子,吃么?」

    丁寒墨點頭:「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