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fā)、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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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以前,蘭虹月就醒了。 暉羽軒比其他地方都還溫暖,這里的螢星燈不多,鳳初炎也沒有特意留燈火,所以蘭虹月留宿的客房里一片漆黑。蘭虹月怕黑,明瀾谷的居民雖然崇尚日光,但也不怕漆黑,可是蘭虹月討厭黑暗,所以他只好拉上棉被蒙著頭,繼續(xù)逃避。 就這樣躲了一會兒,蘭虹月在被窩里再度睡著,等鳳初炎過來叫醒他時,他早就熱出了一身汗。他看鳳先生微微皺眉,趕緊討好的打招呼:「先生早?!?/br> 「起來洗漱,一會兒竹秋會來接你?!锅P初炎神情平淡,好像剛才皺眉的表情都是幻覺。 蘭虹月望著鳳先生走出房外的背影,心中有些徬徨不安,他有時覺得鳳先生不是真的那么好親近,感覺就像是有另一個鳳先生,而且那個鳳先生不喜歡他,這該不會是太常施展分身術(shù),結(jié)果鬧出其他的毛病吧?他可不希望鳳先生因此走火入魔,再聯(lián)想到鳳先生是來谷中養(yǎng)傷的,他開始反省自己的任性,要不是他,鳳先生也不必施展分身授課吧? 不過不要緊,就算鳳先生有些毛病也無妨,因為他蘭虹月更多毛病,而且他還是很喜歡鳳先生的,巴不得對方一直能留在明瀾谷。 明瀾谷的居民葷素不忌,但是蘭虹月非常挑食,鳳初炎也不可能伺候他,因此竹秋清晨就送了親手做的小菜過來,配著清粥吃。蘭虹月喝粥時舀起一杓吹了很久,可還是燙了舌頭,他吐舌哈氣時聽鳳先生問:「一會兒要回去,你不怕秋夫人罰你?」 「怕啊。但是怕也沒用?!?/br> 話題就這么無疾而終了。 鳳初炎沒有親自送蘭虹月回去,是竹秋帶男孩回家的。蘭弘萬誤會長子前一晚貪玩才帶meimei闖進梅家湊熱鬧,但他已經(jīng)習慣這孩子闖禍,哪怕是誤會也無所謂,他只冷哼一聲就藉口離開,把管教孩子的事留給秋夫人。 秋麗雨等夫君一走就叫來竹秋,吩咐道:「帶他去那間屋里思過吧。明早再放他出來?!?/br> 竹秋沒想到會罰這個,蘭虹月立刻激動叫喊:「母親、我錯了,以后也不敢了,不要罰我去小屋!」 「還不送去?」秋麗雨撫順鬢發(fā),端茶吹涼,見竹秋愣在那兒就出聲催促,自始至終也沒正眼瞧過蘭虹月。 蘭虹月看母親不理睬自己,知道再不聽話會有更多苦頭吃,他也不想害竹秋為難,于是乖乖走到竹秋那兒。竹秋抿唇,壓抑著嘆息聲,帶這男孩到蘭家最偏僻的一間小破屋,那是以前就用來罰蘭虹月的地方。 秋麗雨是故意叫竹秋親自帶蘭虹月過去受罰的,她懶得問清事由,反正都是竹秋把那孩子給寵壞了,蘭虹月才那樣有恃無恐的胡鬧。既然這樣,讓竹秋負責管教一下小孩也無不妥吧。 蘭虹月自己走進小屋,為了不讓竹秋難過,他刻意咧嘴笑了下,故作輕松說:「這沒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三歲小孩啦,不會又哭又鬧的。反正我再睡一天一夜就能出來了。你也去忙吧,我自己待著反倒清凈呢。」 竹秋仍一臉憂心,蘭虹月輕推她的手趕她走,她把袖里一小塊螢星石塞到男孩手中低語:「明早天一亮我就來接你。」 「好。」蘭虹月微笑揮別她,表情開朗得像是要在那間破屋玩一天一夜。等門徹底被關(guān)上后,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被恐慌所取代,他聽到又來了一個侍女說要幫忙,接著就是上鎖的聲音,她們還拿鐵鍊把門給鍊起來,竹秋沒出聲,很快的外面再也沒有任何交談。 破屋有扇很高的小窗,和不少會過風的縫隙,但是全都生滿雜草,外面陽光也照不太進屋里,到了傍晚時分,屋內(nèi)早已暗如深夜。蘭虹月的小手捧著螢星石,但這點微光照不出什么東西,入夜后風聲漸大,猶如鬼哭,夾雜了一些蟲鳴。 蘭虹月恨母親,發(fā)抖時也在心里咒母親去死,他的確不是什么乖孩子,草木會因為一點光亮、溫暖和水就以成長回饋,他當然能感受到誰對他好,自然也記著誰對他壞。但是就連對他最好的竹秋,也迫于母親的命令將他送來這里。 他可以用法術(shù)把破屋拆了,溜出去,但后果只會更糟,不只他糟,竹秋也會受牽累。小時候他調(diào)皮,母親就會罵竹秋,想到這里他真的很恨,好恨秋麗雨??! 他也恨父親,為何身為父親卻從來都不管他?因為他貪玩愛惹事?還是因為他身上一點味道也沒有? 「去死好了,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蘭虹月止不住恐慌而發(fā)抖,口中念著詛咒的話,同時傷心得不得了,咒罵聲很快就變得哽咽,最后屋里也不再傳出那些細微聲音。 生氣、怨恨都是很累的,蘭虹月又累又難受,抓著微亮的礦石抱住自己縮在角落等待天明。他開始想念鳳先生了,上課、修煉時他總是專注聽著、看著鳳先生,鳳先生一些習慣和表情他都很熟,反而是父母的模樣有些模糊,要不是今天蘭弘萬過來一趟,他都快記不清父親的長相了。 同樣是闖進梅家,蘭熙雯就是心系手足才迷路的可憐孩子,而他卻是始作俑者、是可惡頑劣的孩子,以往的每次兄妹爭吵打架,第一個受罰的也總是他。他怨恨父母偏心,就算當年他無心要把meimei帶去扔掉,現(xiàn)在也不禁后悔當初怎么沒真的將meimei扔掉算了。 小孩子哭累了就會睡著,蘭虹月也不例外,但他睡不好,噩夢連連,每次驚醒時迎來的是無盡的黑暗,但是最煎熬的時刻暫時過去了,又或者他有些麻木了,他變得非常安靜。他渾身都痠麻難受,開始在黑暗中挪動身體,腦袋撞到了旁邊的家具又蹲了回去,他蜷縮回角落開始胡亂想些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像是梅蘊春不知道后來怎樣了,心上人不曉得是誰。 *** 次日天剛亮不久,蘭虹月就聽到鐵鍊聲,竹秋從外面把門鎖和鐵鍊解開,緩緩打開門,她表面鎮(zhèn)定,吐息微亂,她看到角落蘭虹月的衣擺和鞋尖,拿出事先準備的紗布說:「我來接你了?!?/br> 蘭虹月一時適應不了光亮,閉緊眼坐在角落,他好像聽到竹秋吸了一口氣,接著輕軟的東西從他頭上罩下來,竹秋拿輕紗罩著他頭臉,把他抱起來帶出破屋外。 蘭虹月沒有哭,只是安靜被抱著,竹秋帶他去浴室沐浴更衣,泡過靈泉身體不那么難受了,但他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小塊地方死掉,但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太疲倦還是傷心過頭了,只覺得一想起父母就感到憤恨。 他思緒還很混亂,竹秋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竹秋搬了張椅榻到院子里,讓他坐著曬一會兒陽光,他就乖乖坐著沒動。 竹秋面無表情盯著蘭虹月,心里其實有些著急擔憂,她覺得蘭虹月安靜過頭,也聽話過頭了,很不對勁,難道是被關(guān)傻了? 「竹秋?!?/br> 竹秋彎身摸摸蘭虹月的頭,后者微笑跟她說:「你去忙吧,我沒事。」 她摸頭的手停了下來:「怎么可能會沒事?」 「又不是第一次被關(guān)那里了?!?/br> 「以前沒關(guān)過這么久……」竹秋想到蘭虹月現(xiàn)在只會對著她逞強,話也講不下去了,無論她多想替這孩子分擔,最后都是徒勞無功的,她只是來依附蘭家的散修,幫不了這孩子。曾經(jīng)蘭虹月非常依賴她,彷彿把她當成母親,也曾口誤那樣喊過,雖然是喊錯,但她聽著心里暖暖的,這孩子給過她那么多快樂和溫暖,可是她卻還是只能聽秋夫人的命令,看他受罰。她不值得蘭虹月依賴,與其寄託她這樣沒用的散修,倒不如不讓孩子有期望,于是她不再說下去。 蘭虹月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又開始不去澄瑛園了。鳳初炎一連數(shù)日都沒等來學生,就去拜訪秋夫人,秋夫人知道兒子沒去先生那里感到丟臉生氣,但并沒有當鳳初炎的面發(fā)作,鳳初炎瞧出秋麗雨不悅,猜想秋夫人會拿蘭虹月出氣,為免麻煩,他提議讓蘭虹月住去暉羽軒。 秋麗雨一開始有點猶豫,但是被鳳初炎兩、三句話說服了,于是竹秋幫蘭虹月收拾東西,帶蘭虹月搬到暉羽軒。 蘭虹月手里拎著一個灰紫色的儲物袋等在暉羽軒外,門自己打開,竹秋轉(zhuǎn)身跟他說:「你進去見鳳先生吧。我走了?!?/br> 蘭虹月連忙揪著竹秋的袖擺,竹秋回望他,臉上看不出情緒,他問竹秋說:「以后你還來看我么?」 竹秋握起那隻小手答應:「你隨時都能回家里,你住的院子會一直留著。」 「我不是指能不能回家,我是說……」 「鳳先生會對你好的。進屋吧?!?/br> 蘭虹月捨不得和竹秋分開,但也覺得竹秋說得沒錯,他隨時能回家找竹秋,于是點頭進屋里,再回頭已經(jīng)沒見到竹秋的身影了。 「竹子無心。」廳里忽然出現(xiàn)的鳳初炎淡淡說了那么一句。 蘭虹月聽著刺耳,回嘴說:「竹秋不是一般的竹子,她是很有包容心的竹秋?!?/br> 鳳初炎沒再接他的話,轉(zhuǎn)而聊說:「蘭家的小霸王,怎么會乖乖被關(guān)小破屋里?你何時這么溫順了?」 蘭虹月心情不佳睨了眼鳳初炎,后者也沒和他計較,他說:「母親叫竹秋關(guān)我,我不想連累竹秋?!?/br> 鳳初炎挑眉:「秋夫人確實有那手段。早知她會那樣罰你,我就不急著讓竹秋帶你回蘭家了。這次我說服秋夫人讓你住來這兒,就當我有所彌補吧?!?/br> 蘭虹月聽他說得那么客氣,也不好再埋怨方才那番對話,緩和了口氣說:「先生又沒錯,雖然我也沒錯……我們都沒錯。」錯的是蘭弘萬和秋麗雨! 「先生還覺得我壞么?」 鳳初炎搖頭,倒了杯水給孩子喝,他說:「不過這世間,不是做了錯事才會受罪,但你貿(mào)然頂替梅蘊春也是事實,雖然你的父母并不知情,可你也不是全然無辜?!?/br> 「我只是想幫蘊春jiejie,也沒害人,我沒錯!」 鳳初炎淺淺笑嘆:「罷了,你還小,任性妄為,不通事理,是我這個先生沒教好,也不怪你?!?/br> 「那就是梅蘊春的錯了?!?/br> 蘭虹月看鳳初炎的眼神冷了下來,不敢再嘴硬爭辯,立時噤聲。 鳳初炎看小孩不吵鬧了,莞爾逗他說:「下回你再犯錯,就是我沒教好,我就先自罰吧?!?/br> 蘭虹月訥訥問:「你要自罰什么?」 「罰我屋里關(guān)著小修羅。然后再罰你,將你關(guān)起來。」 「我不要……」 鳳初炎替蘭虹月把喝空的杯子放桌上,輕捏男孩的臉頰說:「不要也不成,犯錯還是得關(guān)的,就關(guān)我這里吧?!?/br> 蘭虹月會意過來,鳳先生在開他玩笑,他松了口氣將捏臉的手撥開,拎著儲物袋走去客房說:「我住這間對么?」 「去吧。缺什么再告訴我。明天我要出去一趟,要去找修煉的材料,約莫三天后回來?!?/br> 「是?!?/br> 鳳初炎不在的時候,蘭家那些孩子都會跑到暉羽軒外喊蘭虹月出去玩,蘭虹月不想回應,窩在房里不出去,之后那些弟弟meimei們就沒再來了。 第三天,蘭虹月聽到蘭熙雯在外面大聲喊:「蘭虹月,出來!」 一聲又一聲的喊,蘭虹月被她吵得受不了,走到前院回吼:「吵什么吵?有事不會進屋里講?」 蘭熙雯被兄長吼得一臉委屈,有點漲紅了臉回喊:「暉羽軒的結(jié)界那么多,我進不去??!」 「喔,原來是有結(jié)界。你喊我做什么?先生不在這里,你是找他?」 「不是不是,我找你,哥哥,你跟我去一個地方?!?/br> 「我才不要?!固m虹月站在院子里抱臂看她說:「萬一你又說我要把你帶去扔掉,倒楣的還不是我?!?/br> 蘭熙雯咬了咬唇,忙道:「沒有的事,我才不會那樣。我真的有事求你幫忙,你快跟我來啦,求你了。快點出來?!?/br> 「我為什么要幫你?」 蘭熙雯跺腳大喊:「因為你是我哥哥嘛!」 蘭虹月瞧她急成那樣有些好笑,被meimei請求的感覺還不錯,他心軟答應:「去哪里?做什么?」 蘭熙雯看他一出結(jié)界就招手催促:「救命的,快跟我來吧?!?/br> 蘭虹月無奈跟上meimei,聽對方聊說:「那晚你是不是溜出去哪兒玩,闖了禍?。坎蝗荒镉H怎么那么氣,要是你找我一起走,我們還能逛一會兒市集再回去,就算回得晚了,娘親也不會重罰的。」 「囉嗦,快帶路啦?!?/br> 蘭熙雯鼓頰憋了口氣,心想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用這語氣跟我講話,要是我更早出生就是你姐了。 蘭虹月又問:「到底是去救誰的命?你再不交代清楚,我就要走了。上回你和蒲家的孩子叫我陪你們?nèi)ヨ崢鋮菜淼?,沒想到最后通往禁地,身上沾了只有那邊才長的竊衣果實,連累我受罰跪祠堂,而你只是抄書了事?!?/br> 「我抄書抄得手都快斷了啊?!?/br> 「那我跟你換,你跪祠堂,我抄書啊?!?/br> 「呃……」 他們來到郊外,走進一大片草叢里,這里雜草都比他們高,但所經(jīng)之處的野草都往兩旁傾,讓出了一條道路。兄妹跑了會兒,蘭熙雯側(cè)身讓開來說:「我把他藏這里了?!?/br> 被雜草掩蓋的巖洞里躲著一個臟兮兮的孩子,血腥氣讓蘭家兄妹都忍不住掩了下口鼻,洞里的小孩縮成一團忍不住發(fā)抖。 蘭熙雯指著受傷癱在那兒的小孩說:「昨天到河邊玩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周圍死了好多狼,看起來都是中毒死的,剩他一個活口,我給他餵了水,可他還一直發(fā)燒沒醒,也不曉得是不是中毒了。我看他好像是流民,不敢跟別人講,就先帶哥哥你來,你不是和鳳先生學煉丹製藥么?救救他吧?!?/br> 「你讓開,我瞧瞧?!固m虹月走近看到那孩子半張臉都佈了深色的斑,當即想起那晚他離開梅家撞上的小孩,他再細看就發(fā)現(xiàn)小孩懷里緊揣著一個東西,不就是那晚他塞給這孩子的嘛。 「哥哥,你看這能救得活么?」蘭熙雯擔心哥哥扭頭就走掉,接著又講:「玉果寺的佛修也說啦,救人一命是大功德呢。他這么慘,肯定是受盡劫難的小流民,太可憐了?!固m熙雯講完不敢看兄長,額冒冷汗,幾撮瀏海濕得黏在額頭上。 「呼……」蘭虹月嘆了口氣,馀光瞥了眼蘭熙雯,難得看meimei露出這般窘態(tài),他也擦了額際冷汗心軟應道:「總之先餵藥試試。你也來幫忙?!?/br> 蘭虹月找出一瓶藥水餵流民喝一些,蘭熙雯帶了好些乾凈柔軟的布來,他們一起把流民身上被血染污的布都換掉,又拿了件乾凈衣服幫流民換上,他看著流民身上的衣服問:「這衣服還真眼熟?。俊?/br> 蘭熙雯心虛沒應聲,蘭虹月瞇眼睨她說:「你偷拿我衣服來給他穿?」 「我也是沒辦法啊,總不能跑別人那兒,會被發(fā)現(xiàn)的。對啦、哥哥,讓小黑先藏你那里吧,反正你不住那兒?!?/br> 「喂,講這什么……你連小名都替他取了?」 「求你了。」蘭熙雯合掌央求:「好事做到底,總不能救活他又丟著不管嘛?!?/br> 蘭虹月問:「你幾時變得這么多管間事了?」 「我哪有,他這么可憐,我總不能丟著不管啊。換作是哥哥也會救的不是?」 蘭虹月難以反駁,蘭熙雯拿出一個圓形木匣遞給他說:「不會無償讓你幫忙的,這個給你了。哥哥你幫忙收留他吧,至少等他養(yǎng)好傷。」 蘭虹月接過東西打開看,哼聲說:「還無法保證能救活他哩?!顾J出這件物品,小木匣里嵌著一塊黑云母,但這不是人間那種云母,而是明瀾谷的禁區(qū)中獨有的礦材。自從那一帶變成禁區(qū),就再也沒有誰去採礦,因此這種黑云母變得非常稀罕,它經(jīng)歷漫長歲月的靈氣浸染而變質(zhì),原先純黑色的云母挖採出來以后會漸漸褪去黑色,而且不停變化顏色,它的變化難以預料,不過通常最先透出金色,接著受其他條件影響轉(zhuǎn)變出其他顏色,以紅、白、銀為主,由于這和人間培養(yǎng)出的蘭壽金魚變化相似,因此又被稱蘭壽云母。 蘭熙雯拿的木匣里所嵌入的這塊云母,大多仍是黑的,僅中央微微透出金、銀光亮,木匣底部繪有星辰,星辰所在鑿出小孔,藉孔洞透光,讓內(nèi)部云母產(chǎn)生光影變化,那些光彩透過層層疊疊的晶礦折射,形成金魚的魚影,且栩栩如生,好像正在匣中悠游。 蘭虹月望著這個小玩意兒愣了下,他記得秋麗雨說它雖是件小東西,但也是將來蘭熙雯的嫁妝,這東西的用處遠比不上其他上乘靈石、寶物,卻能作為蘭家身份高貴的成員象徵,只有嫡出的孩子才可把它算進嫁妝。 蘭熙雯看哥哥好像看傻了,得意道:「漂亮吧?娘親說我以后嫁人就帶著它,想家時拿出來看一看,可我忍不住就先跟娘親討了。現(xiàn)在我、我把它給你吧,你幫我一回?!顾浀卯敵醺绺绾芟矚g這東西,可是娘親不給哥哥,而她對這東西已經(jīng)沒興趣了,正好能拿來當報酬哄哥哥幫忙。 蘭虹月清楚meimei的性子,多半是玩膩才拿來給他,但他也挺喜歡這件物品,所以不客氣的收下它,接著又警告她說:「丑話說在前頭,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我那里藏了流民的事,不管有沒有人信,我一定會把你供出來?!?/br> 蘭熙雯尷尬抿嘴,擺手點頭:「行啦、知道了?!?/br> 蘭虹月繼續(xù)調(diào)侃她說:「你對一個外來的都比對哥哥好?!?/br> 「哪有,我總是先想到你耶?!?/br> 「有麻煩才先想到我吧?!?/br> 蘭熙雯吐舌笑了下,這話她也無法反駁。 蘭虹月和meimei合力把流民帶回蘭家藏好,他知道m(xù)eimei心地善良,是真心想救這孩子,他也不希望這小孩死在自己院里,所以把自己最好的藥都用上了。 蘭熙雯看到他的藥箱不禁訝異:「哥哥你好多藥啊?!?/br> 「平常修煉多少都會受傷中毒的,自然要有所準備。哪像你們,跳跳舞就行啦?!?/br> 蘭熙雯想起哥哥的殘缺,不像他們身有異香能施展獨有的法術(shù),也就不和哥哥計較了。他們把「小黑」的臟衣物都清走,緊抓著的袋子任其留著,大致收拾完以后,蘭虹月看「小黑」氣息平穩(wěn)不少就跟meimei說:「你有空就來這里守著,等他清醒,免得他胡亂跑。我先走了?!?/br> 「???哥哥你不留下?」 「今天鳳先生會回來,我今天不能在這里久留,不過你放心,等鳳先生歇下之后我再看情況,也許晚上再回來一趟??傊阕约褐斏餍惺隆!?/br> 「小黑」的傷勢并沒有看起來嚴重,多是皮rou傷,不過他仍一直昏睡不醒,蘭熙雯一有空都會偷偷到大哥住處照料他,幫他清創(chuàng)、換藥,餵靈泉和藥丸,然后坐在床邊守著。第三天蘭熙雯又過來照顧「小黑」的傷,忙完后她盯著他發(fā)呆,后者慢慢睜開眼。 「你醒啦?」蘭熙雯一臉高興,急著問:「能動么?坐得起來么?」她扶起他就跑去倒水過來,小心翼翼照顧對方。 男孩不安又緊張,喝了點水以后,怯生生問:「是你救了我?」 蘭熙雯點頭:「是啊。我跟我哥哥救了你,這是我哥哥的房間,我們把你藏這兒。」 「藏……」 「對啊。我們明瀾谷很隱密,也不喜歡招惹外面那些是非紛擾,所以很少會出現(xiàn)流民,一旦有流民都會被遣走的,外面那么亂,你又受了傷,被遣走豈不是死路一條?我就跟哥哥把你藏這里了?!?/br> 小黑想起了什么,抬臂掩面說:「你還是別盯著我了,會這樣會嚇壞你?!?/br> 蘭熙雯輕笑數(shù)聲說:「沒什么,這兩天我都看慣了啊?!?/br> 「可是我太丑?!?/br> 「不丑的,我又不覺得。不就是臉上跟身上有些斑紋而已?我們這里大家都生得好看,再好看我也看膩了,像你這樣子的,我覺得很特別呢?!固m熙雯把男孩的手抓下來,她扯開嘴角微笑,認真道:「不騙你,我真的覺得你這樣挺好的,茫茫眾生里啊,我一眼就能找到你,哈哈。」 男孩低頭,聽了這些話才抬眼瞅了瞅這女孩,明白她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惡意嘲弄,這才稍微松了口氣:「沒嚇著你就好?!?/br> 「傻瓜,我哪有這么膽小,我都七歲了耶。對啦,我叫蘭熙雯,唔,一會兒寫給你看,我的字啊,鳳先生都夸好看的。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前兩天我和哥哥都叫你小黑。你皮膚黑黑的嘛?!?/br> 男孩習慣的低著頭,他回答道:「我叫桐夢。如你所料,我是流民?!?/br> 蘭熙雯拿來紙筆和男孩互通名字,接著又跟桐夢說:「你在這里別亂跑,我去弄些吃的回來,也把哥哥找來?!?/br> 傍晚,蘭虹月聽說流民清醒就趕緊返家看情況,他站在自己那張床邊看了看那孩子,問:「聽說你叫桐夢,是個流民,你可還有其他家人?」 桐夢坐在床上搖頭回答:「我生下來就不曾見過父母。」 蘭熙雯拿手帕壓眼角:「唉,好可憐喔。」 桐夢尷尬解釋:「不、不可憐的,多數(shù)的蟲族都是如此啊?!?/br> 「嗯?」蘭熙雯和蘭虹月同時愣住。 桐夢不安得縮起肩膀,小聲說:「我方才沒說這事?」 兄妹倆搖頭,蘭虹月問:「請問你是哪一種蟲?能成精的蟲很罕有的?!?/br> 桐夢腦袋壓的更低了,也不知是自卑還是害怕,他含糊回答:「我是……是毛蟲。」 「喔,原來啊?!固m虹月一下子放心下來,輕笑了聲說:「那真是少有呢,沒聽過毛蟲精,哈哈,有意思。對啦,我?guī)Я私鸾z溪的水,很甘甜的,對身體跟你的傷都好,你記得喝啊?!?/br> 桐夢抬頭望著那男孩疑問:「你不怕我么?」 蘭虹月坐到床緣衝著桐夢微笑道:「你看起來虛弱得像快死了,怕你什么?」 蘭熙雯一聽也就不怕了,和哥哥一樣坐到床的另一邊,撈起桐夢的手指玩。 桐夢害羞得很,被蘭熙雯一碰就想縮手,蘭熙雯好玩得看著他咯咯笑,他總覺得這是場夢,他怎么會被這樣好看的一對兄妹救了,而且他們對相貌這般丑陋的他那么溫柔。 桐夢傻愣愣的問:「你們是神仙么?傳說明瀾谷是仙境。」 「哈哈哈哈。」蘭熙雯笑得歪倒在床尾,蘭虹月?lián)u頭說:「我們還在修煉,還沒飛升成仙。可能將來就是了吧。對啦,桐夢你吃葷不?」 桐夢訥訥答道:「不吃葷,我只吃素。喔,你們不要怕我,我吃普通的葉菜……」 「噗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啊?!固m熙雯笑個不停,桐夢的臉也紅透了。 蘭虹月說:「一會兒我們打水來,你把自己洗乾凈。還有你這頭發(fā)都打結(jié),實在太臟,不如剃光吧?!?/br> 「???」桐夢小聲驚呼。 「開玩笑的?!固m虹月笑了下:「等你洗乾凈再抹些油梳開就好?!?/br> 桐夢小聲說:「不要緊,能剃的。」 蘭虹月疑問:「頭發(fā)是許多精怪的法力來源,你已經(jīng)這么弱了,再剃光不是更難保護自己?」 桐夢點頭:「能再長的?!?/br> 蘭熙雯說:「雖然我跟哥哥會保護你,但還是別剃發(fā)啦,不要剃?!?/br> 話剛說完,蘭熙雯就看到一滴水珠落到桐夢手背上,她驚訝道:「你怎么哭啦?我沒欺負你啊,不剃發(fā)了也不好么?對不起嘛,我是不是哪兒弄傷你了?」 蘭虹月沒想到桐夢會哭,雙手一攤聳肩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桐夢揉著淚眼說:「沒、沒,我是感激,你們對我太好了?!?/br> 「喔……」蘭虹月松了口氣,和meimei互看一眼,同時露出笑容來,他們兄妹難得有這樣相處和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