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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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過去,靳雨昔右手漸漸恢復。但他與鳳信之間除了他住院前后,有比較多的關(guān)心之外,他們之間沒有更多的交流。 這日,雙胞胎放暑假才放不到一個禮拜,靳雨昔逮到機會就跟他們聊天。 「姊姊說今年要坐火車去?!箍蛷d里,浪浪說。明天是爸媽的忌日,依照往年他們?nèi)叶紩刂胁恳惶???梢勒胀?,都是靳雨昔載他們回去的啊! 「蛤!為什么?。俊菇晡舸篌@,感覺鳳信快把他割離她的生活。 那日稍晚,鳳信下班回到家,看見等在門口的靳雨昔。 「喔嗨!呃你…吃飯了嗎?」 「讓我載你們?nèi)グ??」他直接說。 鳳信嘆了一口氣,微笑搖搖頭。心意堅定。 不能再麻煩他了。 「坐火車很快很方便啊。話說你站在這不熱???趕快進去吧。晚安?!顾郎赝竦男θ菰诎阻F門后,闔上。 隔日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兩個小時了,靳雨昔在客廳里看電視,靜不下心。他來回好幾次深呼吸,猛地彈起,拎起鑰匙衝出門。 鳳信她們下了公車。四姊弟轉(zhuǎn)了第二次車,大大的艷陽與暑氣讓他們有回到中部的實感。她們走一段路到山腰的北麟寺,寺內(nèi)的管理人員帶領(lǐng)她們走過眾多塔位,來到父母面前。母親的塔位相依在父親旁。 「爸爸mama,我們回來了?!锅P信雙手合十。鳳乙穗也跟著合十。腿邊的兩個小男孩在一陣靜默之后,拉扯姊姊們,悄聲說?!肝乙?。我要看?!?/br> 鳳信把浪浪抱起來,讓他可以看清楚塔位門上父母的相片。鳳乙穗則抱起小涼,湊過去。 「mama,我門牙旁邊的這個牙齒掉了!你看…!」浪浪咧開嘴巴。 聽到浪浪的童顏童語,四姊弟全都開朗地笑了。在那逆光之中,感受到?jīng)鏊屣L。 離開寺廟,要回頭走回公車站,戶外烈日高照。四姊弟撐著兩把傘,在荒蕪靜謐的小山路,他們?nèi)紵岬讲幌胝f話。 浪浪與小涼漸漸走不動。 「姊,我們先休息一下吧?」乙穗抹掉額上的汗,停下腳步。 當她們再度啟程,還是一樣累到不想走路,但鳳信打起精神揹起小涼,她哄著他們?!冈僮咭幌戮偷搅肃?。很快?!够仡^等鳳乙穗把浪浪揹起來。 一望過去,夏天的火辣日頭下,無人煙的鄉(xiāng)間小路。小涼想著,好想游泳啊…。 「啊!是哥哥!」小涼開心地伸長手指著前方。 鳳信才抬頭,就看見走向她的靳雨昔。她用力眨眼,這里是中部鄉(xiāng)間,他不是應(yīng)該在臺北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呃嗯…我自作主張地來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好間喔!呃哈哈…?!菇晡羟Γp聲問?!浮屛逸d你們,好不好?」 怕她有負擔,他趕緊開朗說道,「我好喜歡載你們!超級喜歡!好喜歡浪浪嘔吐在腳踏墊上,好喜歡乙穗在我有時候懶得打方向燈時的訓話,好喜歡小涼為了讓我有精神開車,跟我聊東聊西,我還好喜歡你睡覺流口水在椅背上!」 鳳信這時的心情好復雜,有點感動,又有點惱羞成怒,兩者交流衝擊著。 終于鳳信點點頭。他們一同走向他停在不遠處的休旅車。 在這之后,鳳信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堅定推開靳雨昔了。暑假期間,她甚至跟他一起出游。當然,還有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弟弟。那一次乙穗則是跟大學朋友們?nèi)ネ妗?/br> 他們一起回花蓮。 雖然之前也有好幾次一起去東部的經(jīng)驗,但每一次走蘇花公路,鳳信總會暈車嘔吐。 「等下就要進蘇花了,睡覺吧。睡醒就出蘇花了?!菇晡舾麄冋f。 「沒關(guān)係,我陪你聊天?!锅P信說。 車子順著九彎十八拐的山路,數(shù)不盡的右彎左拐,置身于左手邊湛藍的太平洋,與右手邊的巍然山壁之間。靳雨昔沉靜專注地駕車,稍后才注意到雙胞胎跟鳳信都睡著了。他不禁笑出一聲。 三四個小時后,小涼醒來,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有些暗,而且車子是停駛的狀態(tài),但車子還是發(fā)動著的,車內(nèi)依然有舒服的冷氣。他睡眼惺忪地微微挺起脖子,看窗外,熟悉的街道,是靳雨昔哥哥的老家。他們已經(jīng)到了。他轉(zhuǎn)過頭看,一同坐在后座的浪浪還在睡覺。然后在看向前座時,久違的畫面讓他忽然愣住了。 靳雨昔側(cè)著臉注視著鳳信,看著她的睡臉,他抬手輕拂她的瀏海,然后傾身親吻她額頭。靳雨昔雙眸里都是眷戀,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不經(jīng)意在后視鏡內(nèi)看見后座的兩個小觀眾。靳雨昔有點尷尬,但沒想到兩個小男孩都一臉見怪不怪。小涼甚至看起來很開心。 靳雨昔悄聲帶兩個小孩先進屋,再次回到車上。他等她睡醒。 這六年間,鳳信一家與靳雨昔的家人已經(jīng)很熟識,他的爸媽與他大哥靳飛瑛都把鳳信一家當自己人,但這幾年鳳信越來越覺得不好意思。明明是外人,卻可以受到他們這么真誠溫暖的接納。 看出鳳信越來越明顯的不自在,靳父靳母卻樂見其成,看出這之中的變化。靳母和藹地拍拍鳳信,「不要緊,時間會說明白。放輕松玩吧!」 在東部玩了幾天,返回臺北的公寓,到家已經(jīng)深夜了。 靳雨昔跟鳳信一人抱一個睡著的小孩出電梯,靳雨昔接過她的鑰匙,開門率先進屋。鳳信重新調(diào)整懷中的小孩,把漸漸滑下去的浪浪抱好。她才剛調(diào)好,靳雨昔就已折回門口,出現(xiàn)把浪浪接抱過去。 鳳信懷中突然空蕩蕩,雙臂變得輕松,但她的心卻好像被填滿。 有他在真好。 某日休假,因為鳳乙穗帶雙胞胎去森林公園上足球課,讓鳳信與靳雨昔突然變成兩人獨處。兩人最后協(xié)議去爬山。他們騎著ubike,來到象山。緩緩爬坡,開始登超陡的階梯,靳雨昔開始有點喘,讓鳳信笑出來。 靳雨昔暗暗懊悔,平日就該有運動習慣,現(xiàn)在也不會爬個階梯就累了。 象山的登山道上人潮有點多,他們靠邊一前一后,一階階登上第一個觀景臺。 靳雨昔先走上木頭臺階,雙臂搭靠在木欄上休息,鳳信慢慢走過來。兩人因為都走的太快了,很喘。鳳信走到靳雨昔身邊,笑說?!甘嵌嗑脹]有運動???好像只有我們在喘耶哈哈。水呢?」 「剛剛應(yīng)該慢慢爬,我們走太急了。」靳雨昔從背包里拿出礦泉水。鳳信伸過手要接,但靳雨昔沒有馬上給她,他擰開瓶蓋后,這才把水給她。 心里有些怦然,鳳信轉(zhuǎn)過頭喝水,像是為了掩飾什么似的,她遠眺眼前遼闊的市容。 「喔!看到我們家了!」她指著101的左邊?!冈谀抢?。」 「最好是看得到。」靳雨昔笑,指向101?!阜较蚨急儒e,是那邊。我們家在它后方。剛好可以垂直連成一線了?!?/br> 她的手與他的手交叉,眼睛忍不住盯著他右手的疤痕,心里隱隱揪緊疼痛。休息好后,他們繼續(xù)往上登高。 回程照原路回去,上坡變成了下坡,卻沒有比較輕松。鳳信雙腳抖到不行,她抓著扶手支撐著??墒窍码A梯的有些路段沒有扶手可以握。鳳信不擔心自己,反而掛心走在她后頭的靳雨昔。她回過頭,伸出手。 「你手痛不痛?」她擔憂地看著他。 靳雨昔搖頭,但伸出手。他們牽住彼此。 這對話與動作在兩秒內(nèi)完成。 有彼此的照應(yīng),在腳抖加上坡陡的步道上,很快便回到入口。 他們直到走回中強公園邊緣才松開手,此時路面已經(jīng)比較平坦。可能是運動的關(guān)係,鳳信跟靳雨昔臉龐都有點粉紅。 ===== 盛夏的熱氣自陽臺的紗窗吹入,長條窗簾的下襬輕柔波動。午后日光轉(zhuǎn)移,曬進客廳一角。室內(nèi)只有呼呼噗噗的風聲??蛷d里有一臺電扇正左右擺頭,吹拂著。鳳信與弟弟們正在睡午覺,他們亂七八糟或直或橫地趴躺在客廳地上。靠近陽臺的地方,靳雨昔側(cè)睡在那兒。 原本是來吃西瓜的,最后在酷暑的悶熱中變得懶洋洋,開始打盹。然后就變成客廳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浪浪睡夢中一直改變睡姿,滾了又滾。 靳雨昔途中起床上廁所,迷糊地確認好兩個小孩(一個在茶幾下,一個在鳳信腿邊)都在,就繼續(xù)睡。 不知過了多久,靳雨昔醒來。他惺忪地抬起頭找小孩,在看見兩個小孩已經(jīng)醒了,在餐桌邊地面各玩各的,安心之后,他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鳳信睡得離他很近。他側(cè)過身細細瞧著她??粗p眼的睫毛,鼻子,微張開的嘴巴。他幸福地又閉上眼賴床,一會兒后,聽著雙胞胎的玩耍聲,他決定起床了,他往前靠向她,很自然的,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親吻了鳳信的額頭。很快地,靳雨昔撐起上半身,爬起來。但這時,他看見鳳信睜開的雙眼。 呃?! 兩人注視著彼此,靳雨昔注意到鳳信的不自然,才發(fā)覺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臉羞赧泛紅。 鳳信嚇了好大一跳,瞌睡蟲完全滅絕。 剛剛那個是什么?。克H了她的額頭?!他親得這么自然,好像是親了很多次,那…第一次是什么時候?鳳信心跳極快地想著。但幾秒后,才想到最重要的重點不是那個,而是他為什么親她(額頭)? 而靳雨昔一臉『既然被你抓到了,那我也就是坦然承認了』的表情。 媽呀!嘩的一聲,那層薄紗被吹掉了。鳳信終于看見那米白的薄紗后頭的東西了。鳳信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她意識到了某個東西、某些變化。 他們兩人都面紅耳赤。 ===== 很奇怪!他們變得很奇怪! 鳳信正發(fā)著呆地喝水,她盯著手上杯子的紋路,突然之間嗆到。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拿到了靳雨昔用的杯子!以往這種普通的小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她會臉紅。 然后,像往日一樣窩在他家沙發(fā)上看電視,明明沒有什么,卻在他洗完澡,踏出浴室時,會有點緊張。 靳雨昔坐在沙發(fā)邊的地上,離鳳信兩步遠,散發(fā)著舒爽乾凈的沐浴乳味。他的肩膀高度到鳳信的膝蓋邊。鳳信看著他濕漉漉的頭發(fā),他穿著白短袖,肩上披著毛巾。鳳信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想干嘛之前,身體已有了行動。拿出吹風機,開熱風幫他吹頭發(fā)。 靳雨昔原本有些僵直,但一會兒后,他坐在地上的身體往左傾斜,靠近鳳信,自己低下頭。 鳳信從沒想過吹乾頭發(fā)是這么令人心動的事。雖然吹風機的聲音很大,都遮蓋住他們兩人超級大的心跳聲,但是還是有些東西會洩漏出來。 她伸出手觸碰他的頭發(fā)。而靳雨昔同時也伸出手撥撥自己的頭發(fā),兩人的手碰到,鳳信收回手,注意到他的耳朵很紅。很快,頭發(fā)已經(jīng)乾了。 鳳信收好吹風機,突然感覺很害羞,藉口喝水逃到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