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要填團名欸！要填什么？」

    「隨便。」

    「跟之前一樣不要填就好了啊?？瞻拙秃昧恕！?/br>
    蕭怡孝一屏無言，望著眼前的葉雅、丁尼廣宏，他再次勸說，「你們想一想，萬一得獎了，結(jié)果我們卻沒有一個團名，可以被聽眾記住，這樣不是會很北宋嗎？」

    丁尼廣宏聳聳肩，依然繼續(xù)敲鼓。

    「得獎再說?！谷~雅涼涼的說，他抓起筆，停下?lián)芟?，在譜上做記號。

    蕭怡孝起身抽走葉雅的筆跟丁尼的鼓棒?！改銈儍蓚€給我認真想一下，花五分鐘就好，不是，一分鐘就好，快點啦…。明天就要交出去了…?！?/br>
    雖然他們?nèi)艘呀?jīng)一起參加過一些音樂表演，但都沒有一個組名，頂多只有參賽序號。而這次學生會節(jié)目組的報名單上要求填上團名。今天他們依然跑到小藏鯉練曲。

    突然，外頭的前院傳來白礫石的嘎吱聲。

    幾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幾乎所有人都到了。有時候沒有約定，大伙還是會三不五時跑來小藏鯉。

    「什么？！不知道要取什么團名？」鳳信不可置信。

    然后就開始，一人拋出一個團名。

    「roygbiv怎么樣？不錯吧？」呂梵佐提出。丁尼廣宏露出聽到外星文的表情。

    「cmyk。」江賴靜說，調(diào)著相機。

    「要不然就把你們的姓氏組在一起。汀夜蕭…之類的。怎樣？你有什么意見？」石采儂在廣告紙上寫下三個姓氏可以重組出來的九個組合。歐御呈在一旁嗤笑出聲，被石采儂瞪。

    「…生花石?！勾合肓艘粫?，說出一個多rou植物。想也知道，春一定會說出植物名。

    室內(nèi)陷入沉默，蔡子陽秋與崔徹都沒說話，蕭怡孝對大家提出的名字挑眉。

    猛地，梅香大叫一聲，嚇了大家一跳。

    「怡孝，你們現(xiàn)在大二？十九歲？」

    「嗯。是二十歲。但嚴格來說是剩下丁尼還沒滿二十，我跟葉雅都滿二十了?！?/br>
    梅香拍手?！肝抑懒?。你們的團名就叫作…。」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梅香身上。

    「貳鈴磁爆?！?/br>
    結(jié)果大家的反應是：「蛤？什、什么東西吃飽？」

    梅香跟采儂借筆，在紙上寫下那四個字。她解釋，

    「…這是我在探索頻道上看到的?！捍疟皇翘柋砻婊顒油?，引發(fā)地球的磁場發(fā)生變化。而磁暴會讓極光特別絢麗，也會讓短波通訊失常，產(chǎn)生雜音，造成通訊中斷，也可能讓高壓電線瞬間超高壓，造成電力中斷，也會對…呃我有點忘記了。??！也會對航空器造成傷害(太空任務與太空人的生命安全)。

    所以呢？我就認為事情會因磁暴程度的不同而有不同結(jié)果，絢麗的極光與中斷的通訊，這種看起來兩極的結(jié)果，迷人與惱人。若不提及到會有生命威脅的部分，我認為這很適合當成你們?nèi)齻€男孩子的樂團名字。

    你們的音樂發(fā)展性很廣，就像磁暴一樣，對人類生活造成的影響是介于迷人與惱人之間。哈哈。你們的音樂態(tài)度，期望能越走越遠，讓我們看見你們慢慢成形出來的作風與風格，不管是團員之間或是外在環(huán)境與心中思想、感觸，在這之后開始的時間里所失去的與所得的，所堅持的，所感悟的，都展現(xiàn)給我們看吧。

    怡孝跟葉雅二十歲，丁尼是即將要成為二十歲，貳鈴就是20，二十歲。意思是在這二十歲的這一年開始，你們的生活中會發(fā)生磁暴，冒險展開！未來不可得知，但不論前方是什么，心臟都激動怦怦跳著。簡單來說就是，無限！盡情享受在音樂里！

    所以，加油吧。貳鈴磁暴。」

    「怎么樣？」梅香眨眨眼，等待大伙的反應。

    「哈哈這四個字，你可以掰成這樣，功力沒退??！唬爛廢話一堆…。」在一旁的崔徹開口。

    「還好啦！比以前爛很多！」嘴上這么說，但梅香的表情有點得意。

    「咦咦什么情況？」呂梵佐意外地看看崔徹又看看梅香。

    「我們以前有共事一段時間。我曾是文字工作者，崔徹是某派外郵報的副採訪主任，是我的大前輩來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崔爺爺也退休快十年了…。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怎么樣？貳鈴磁暴。用這個當團名的話…」

    久久沒說話的蕭怡孝抬頭看看葉雅、丁尼廣宏。葉雅聳肩，丁尼則點點頭。

    蕭怡孝回過頭，露出笑容。「…這個名字好棒?！?/br>
    「yes！」梅香向空中握拳。「果然看電視有益處…?！?/br>
    周智材在鋁隔柵欄門外邊踢小石子。她故意拖到最后才走，為得是想跟蕭怡孝說話。她現(xiàn)在緊張得手心都是汗水，可是她有積累好久的問題要問他，今天一定非問不可。

    身后傳來白礫石的嘎吱聲，接著腳步聲接近。

    「唔！智材？你還沒回去?。俊故掆⒊霈F(xiàn)在鋁隔門邊。

    看著他善意的眼神，智材滿腦子問號在打轉(zhuǎn)，既然已握有她的把柄，可他卻一臉純真善良，這到底有何居心？周智材更加防備，深呼吸，「你、你到底要干嘛？」

    蕭怡孝偏頭看她，「蛤？什么？」

    「你為什么不講出來？上次你看到我的健?？?！你到底想干嘛？有什么意圖？」

    蕭怡孝意會過來之后，哼得呼出一口溫柔笑意。周智材更緊繃，皺緊眉頭。

    「我當然是想維持和平的秩序氛圍，而且我想…你有你的苦衷、考量?！?，沒有說出來的必要啊?！顾币曀碾p眼。他調(diào)了調(diào)肩上的揹包。

    周智材愣住。她視線左右飄移，小聲的說，「當初的那個時候…我、我不是故意說謊的…。我…?！?/br>
    「嗯?！故掆⒉t然于心地點點頭，他溫和地說，聲音里帶著大男孩的笑音。「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任何舉動。等你想講了，你再講。你不想講就不講?！?/br>
    周智材抬頭一看，又是他的溫暖笑容，眼神真誠。夕陽照進這條巷子里，觸碰到他們倆，那黃昏光芒像蛋液一樣，流越過他們，一直延伸到巷子另一端盡頭，將所有東西都包攬，都染上陽橙與金。暖烘烘的。左邊地面上是她與他的影子，兩道被拉長的影子幾乎相碰在一起，比他們真實的距離還要近。她想起今天他們?nèi)说膱F名誕生之后，他的表情。

    那時周智材看到蕭怡孝眼中都是激動，他在報名紙上寫下貳鈴磁暴，看著那不再空白的團名格，他為之動容。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名字，但卻好像是得到一個祝福，他們像是水手，在港邊受到親友的關(guān)懷打氣，在即將出海的船上揮別，然后就可以轉(zhuǎn)過身毫無畏懼地向前出發(fā)了。

    幾日后，他們像往常一樣在某行人徒步區(qū)表演，這里算是他們表演空間囊中的其中一處?？罩新渲鴰讞l細雨絲，氣球、音響，一旁還有許多各式的表演者們，行人斷斷續(xù)續(xù)佇足。

    蕭怡孝握著麥克風，搭著葉雅的吉他聲、跟著丁尼廣宏的鼓音，他一面唱著，一面看著行人。

    綠燈跟紅燈交替著，有幾個行人站在他們不遠處好一會兒，不近也不遠。

    一節(jié)小音，讓蕭怡孝分神地看向身邊伙伴，而丁尼廣宏也是看向彈出那個小音的葉雅。葉雅抬眸看某個方向。蕭怡孝與丁尼廣宏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丁尼廣宏馬上露出笑容。

    那兒，除了那幾位已佇足一段時間的行人聽眾之外，他們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發(fā)一杯杯的咖啡。

    蔡子陽秋把他的登山包放在花壇邊，現(xiàn)場煮了咖啡，請他們的聽眾喝。

    幾曲表演后，有些觀眾靠近了他們一些，且人也多了一些。曲盡，人又散了。

    「陽秋哥，你怎么會來？」丁尼廣宏不急著收樂器，開心地跳跑著去找蔡子陽秋。

    「哼呵呵，要不是我來，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停下來看你們表演??！」

    「呿！怎么可能？是因為我們表演出色好不好！而且，我的老天爺啊，居然會有人敢喝來路不明的咖啡…。」

    「咖啡還有，你們要不要喝？」蔡子陽秋轉(zhuǎn)身問另外兩人。

    結(jié)果身后的丁尼廣宏搶答?！肝乙描F！」

    「不要啊。你不是說這是來路不明的咖啡嗎？」

    「也給我一杯?！谷~雅還揹著吉他，懶懶說了一句，不管有沒有人聽到。

    蕭怡孝笑著，一邊收東西一邊看他們?nèi)恕?/br>
    蔡子陽秋跟他們打鬧，回過頭問蕭怡孝?！竤mile，還有一杯，你要不要？」

    「謝啦。我喝水?！故掆u頭，晃晃手中的礦泉水。

    「smile不要。那給我給我?！苟∧釓V宏乾了手中那杯，又要了一杯。

    ＝＝＝＝＝

    周智材不知道第幾次聽到清脆金屬盒拿起放下的聲音，每響一次，她都會自書上抬起頭看過去。這一次她忍不住開口。

    「…你在吃什么？」

    另一頭的蕭怡孝停下?lián)芟?，看過來，「嗯？喔！我在吃喉糖。…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感冒了，喉嚨有點不舒服?！?/br>
    小藏鯉里的室內(nèi)，他們倆各據(jù)一端，各自做著各自的事。除了一兩句的對話，大多時間都是他的吉他聲與她的翻書聲。有的時候，會有一小段時間只有他們倆個人。

    周智材不再說話，看著蕭怡孝坐在地上，背靠著墻，懷中抱著白色的吉他。他繼續(xù)回到練習。他腳邊散著歌詞樂譜，兩盒喉糖。她低下頭繼續(xù)閱讀。

    ＝＝＝＝＝

    石采儂看見周智材出現(xiàn)在早餐店門口。

    「你先去忙?！怪苤遣膿]揮手。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等到石采儂忙好一段后，已經(jīng)是三十分鐘之后了。

    「啊，你都吃好了??？抱歉，今天人有點多?！故蓛z看到周智材桌上的空盤空杯。

    周智材搖搖頭。「你吃過了嗎？」

    「嗯，剛剛有先吃了三明治?！?/br>
    石采儂觀察周智材，感覺她好像有真正想說的話，但她還沒說出來。

    「怎么了？」

    「我…我，喉嚨痛的話，吃什么會快一點好起來？」

    石采儂愣了一下，周智材滿臉尷尬。

    「喉嚨痛？你喉嚨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我的一個朋友…。」

    石采儂領(lǐng)會過來，她慧黠一笑?！甘青?？」

    「那你應該叫他趕快去看醫(yī)生比較好吧？」

    周智材臉變熱，頭低到快碰到玻璃桌面。

    「哈哈，你來一下?；蛟S可以試試這些…?！故蓛z帶她到店內(nèi)的開放式廚房里，拉開冰箱，拿出幾顆水梨、金桔，一罐蜂蜜…。

    …周智材眼睛盯著同一行句子好幾分鐘了，始終沒辦法往下一句繼續(xù)閱讀下去。因為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耳朵。終于出現(xiàn)他的步伐聲。聽見已經(jīng)熟悉的腳步聲靠近，她呼吸變得有點快。

    她用力盯著書頁，等到那個步伐的主人出現(xiàn)在小藏鯉的室內(nèi)，她才準許自己抬頭。

    蕭怡孝踏進室內(nèi)，看見周智材坐在落地窗邊閱讀，他們視線相交。他對她微笑，周智材只是繃著一張臉，瞥他一眼，就又重新回到書上。

    蕭怡孝不以為意，把吉他包放下，注意到他往常的位置上有一個保溫瓶，以及一個小巧的保鮮盒。他很快地看向周智材。正巧抓到她看過來的視線。

    「這是什么？」

    「金桔蜂蜜…?！?/br>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她急著說，「是采儂姊姊做的！那個水梨是姊姊燉的！先跟你說好，我不知道這些偏方對喉嚨有沒有用…我們只是隨便弄的…我…?！?/br>
    「謝謝?！故掆⑵骄彽卣f。他的笑容出現(xiàn)，在這個大男孩臉上，有點傻氣?？吹剿敝忉屵B書掉到地上了都沒注意到的模樣，還有她為他著想的心。胸口好暖。

    周智材在這一刻愣住了，隨后感覺兩頰發(fā)熱，心口急切sao動。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嘴角也跟著上揚了。

    「哈哈…最近練習的時間比較長，剛好又遇到期中考，一沒有好好休息，喉嚨的狀態(tài)就有點不好…。」他扭開保溫瓶，喝了一口，接著就一飲而盡?！副绕鹨郧艾F(xiàn)在可以表演的機會變多…，接下來有個重要的大賽…，花很多時間準備，雖然很期待，樂團發(fā)展是比以往更好了，但…說實在，有點壓力?！?/br>
    周智材沒有想過他是有壓力的，更沒有想過他會把這些事跟她說。他是主唱，也是把葉雅跟丁尼廣宏聚集在一起的人，組成樂團，有了團名，固定時間練曲，拉攏團員之間的凝聚力，另外他也多方面尋找各式的舞臺，能讓他們露面。

    「我第一次吃煮過的水梨…，還蠻好吃的耶?！故掆⒁е鵁踔筮^的水梨，頰邊鼓鼓的。

    「你們的目標是什么？」

    蕭怡孝一抬頭，看見周智材全心全意的認真眼神，「哇！你說得好直接，你的意思應該是問我們的夢想吧？…我們的夢想是……呃喜歡音樂？啊不對！應該是想要讓別人聽見我們的音樂！…你呢？我看你好像在寫東西。你喜歡寫故事？」

    「嗯。我的目標是讓別人看見我的故事?！?/br>
    「哈哈?！故掆o奈笑笑，「你說是目標，但這應該說是夢想吧？嗯…不過，意思好像也差不多啦。哈哈?！?/br>
    室內(nèi)陷入安靜，日光自兩個院子折進兩大片落地窗，風拂捲了鳥鳴，蕭怡孝緩緩地撥弄弦，在靜下來的空間里注入吉他弦音。他猛地抬頭，看見周智材的表情。

    「…?！顾麌@口氣，露出笑容?！膏?。別擔心。吃了你的偏方，我覺得我可以好好去面對了?！?/br>
    聽了他的話，周智材臉紅，一方面因為他的寵溺似的語調(diào)，一方面是因為自己一直看著他被他發(fā)現(xiàn)，甚至被讀心了。她猛地撿起書，遮住臉喊道，「那不是我的偏方，是網(wǎng)路上的啦！」

    順便遮住他的笑聲。雖然書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