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绷中褫p笑著說：“您突然整這么煽情，我都快哭了。”

    何燁明抬腳欲踹，“好好說話，別吊兒郎當(dāng)?shù)??！?/br>
    停頓一瞬，又說：“前幾天，我去軍區(qū)開會見到你父親了……”

    林旭一怔，聽他繼續(xù)說：“首長把我留下來問了你的近況。阿續(xù)，紀(jì)律范圍內(nèi)，你完全可以定期聯(lián)系家里報平安，免得他們擔(dān)心……”

    林旭嘴上打趣道：“都濫用職權(quán)問到你那兒去了？看來真是想我想得不行了?！?/br>
    何燁明低哼一聲，打抱不平道：“你都多久沒回家了？”

    兩年還是三年，記不清了？

    倒不是林旭不想聯(lián)系家里，只是近情情怯，自古忠孝難兩全。打一通電話，要撒無數(shù)個謊言來圓，他無法做出任何確切的保證，滿心愧疚無處宣泄，久而久之就想再等等，等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等下次休假回家。

    何燁明也清楚這個談話契機(jī)不太合適，“行了，你約在這里是不是要就近去醫(yī)院？別耽擱了……”

    林旭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往三附院的方向走去。

    天氣不好，車禍尤其多，其他各類意外事故更是高發(fā)，科里不在崗的同事基本都被臨時叫回來去急診那邊幫忙了。

    相比其他人而言，今夜程云清在住院部值班反倒清閑，她從七點鐘開始就頻繁看表，時不時起身到門邊茶水柜倒水，也要往走廊瞅一眼。

    程云清心里記掛著林旭的傷，昨夜條件十分有限，她只做了初步的清創(chuàng)處理，自覺應(yīng)對的經(jīng)驗不足，白天查了一天外文文獻(xiàn)，想著晚上見到他時實施，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正胡思亂想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程云清立刻把眼睛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抬眸看到是趙治平，復(fù)又面無表情地垂下頭去。

    趙治平手里拎了兩個精致的果籃，“別人探病買的，吃不了，放著就壞了，你明天分給大家吧?！?/br>
    程云清不理會他，趙治平干脆直接走到她的辦公桌前站定，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程云清終于不再忍，“……你跟我來。”

    她起身走出辦公室，將趙治平帶到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處，語氣中暗含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做這些了。”

    趙治平總覺得程云清最近對他的態(tài)度和以往的古井無波完全不同，每次面上似乎都很不耐煩，仿佛情緒正處在一個臨界點，有時甚至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程云清越這樣，他越興奮，他認(rèn)為只差合適的契機(jī)就能改變他們的關(guān)系。

    默了片刻，趙治平語氣平緩地開口：“清清，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道個歉，再爭取一下，我看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是受了我的影響嗎？”

    程云清愣了下，她的情緒是不高，具體緣由她當(dāng)然心知肚明，但罪魁禍?zhǔn)捉^無可能是眼前這位?？伤龥]否認(rèn)，而是說：“你就當(dāng)是吧，我也再說一次，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是不可能的?！?/br>
    “對喜歡的人花點兒心思，怎么能叫浪費時間呢？”

    程云清無奈，低嘆道：“你這樣有意思嗎？”

    “看你這種反應(yīng)就有意思。”

    程云清努力克制，強(qiáng)調(diào)道：“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br>
    趙治平輕嗤，自顧自說：“你去問問你的朋友，哪個人分手像你一樣狠心？完全當(dāng)沒談過，恨不得我立刻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找你幫個小忙還推三阻四的，就這么想跟我劃清界限？”

    程云清完全搞不懂他的邏輯，聲音不由自主抬高，“趙治平，我們不是昨天才分的手，你不要告訴我，你神經(jīng)天生遲鈍反射弧超長，現(xiàn)在才突然后悔了？”

    見她情緒如此激動，趙治平笑笑，“清清，我覺得……你變了很多?！?/br>
    程云清沒好氣地說：“我也覺得你變了很多，以前我還當(dāng)你性格成熟穩(wěn)重，絕對不會糾纏不清，沒想到……現(xiàn)在這么幼稚可笑?！?/br>
    趙治平笑容更大了些，“我喜歡你這樣?！?/br>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程云清無語，雙手抄在白大褂兜里，抬腳欲離開這里，卻沒想到趙治平竟然直接上手扳住了她的肩膀。

    程云清一驚，不斷掙動著，“放開我！”

    趙治平手下力道隨之加重，捏得愈發(fā)緊，“你聽我說完，上次在醫(yī)科大聽講座，回去我就在考慮，經(jīng)過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清清，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嗎？”

    “趙治平，你放開我——”大多數(shù)病房里的燈已經(jīng)熄滅，程云清怕吵到旁人，刻意壓低了聲音。

    正欲繼續(xù)剖白，趙治平的右手手腕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抓握住，然后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擰到肩背之后，關(guān)節(jié)霎時痛得像是脫臼。程云清只覺被禁錮的力量驀地一松，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看清來人的臉，漆眉墨眸，鼻梁高挺，雙唇淡成藕色——是林旭。

    趙治平吃痛地彎著腰大叫出聲，下意識想用另外一只手去自救，卻不知為何怎么都無法動彈，只得徒勞嚷嚷，“放開我！”

    程云清連忙向前兩步，繞到了林旭身邊。

    林旭這才收回左手，把臉色鐵青的趙治平松開。

    “你哪位?。俊壁w治平站在原地，皺眉抬手用力理了理襯衫領(lǐng)口，“多管閑事……”

    林旭與程云清交換了個眼神，見對方微微搖頭，便沒作聲。

    趙治平上下將他打量一遍，直覺讓他本能地感覺到敵對，若有所思問：“你跟清清……你們認(rèn)識？你們什么關(guān)系？我們之間的事……”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又或許是為了面子，想找回剛才被絕對壓制的場子，話音剛落，他突然上前挑釁似的推了下林旭，“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管！”

    猝不及防——

    饒是林旭反應(yīng)極其迅速，側(cè)身避了下，但動作轉(zhuǎn)換間不免牽動脆弱的肩膀，隨之而來的劇痛依然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程云清近乎急切地橫插一步，擋在兩人中間。

    她仰著臉揚聲道：“男朋友?！?/br>
    “他是我男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