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祝你們好運,我們等著歡迎勝者的
愛子又被扔進了禁閉室。 她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就爬到那處寫了逃生之門的角落,跪在那里哭泣。 “對不起,”她說,“我辜負了您的期待,我讓其他人都逃不出去了?!?/br> 不知道是哪個先來者挖的狗洞,亦或哪個先來者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狗洞,不知道是哪個先來者在角落刻下的這行字,更不知道有誰曾通過這個狗洞逃了出去。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她之后,不會再有人能通過狗洞逃出去了。 “對不起,”她捂著臉哭泣,“對不起。” 她哭了一會兒,對著那處角落行了一個大禮,然后就開始刻字: 已被發(fā)現(xiàn) 不要相信警察 她甚至在警察旁邊畫了個箭頭,刻上了相葉隼人的名字。 刻著刻著,她突然想到什么,拿著塑膠杯子,跑回刻有明美名字的墻面,把刻在旁邊的“志?!惫蔚袅?。 隔板被打開,食物送了進來。愛子扒著隔板大喊:“不是馬上就要選拔了嗎?不給我多點食物嗎?” 第二次隔板打開,食物竟然真的變多了。 果然,孤兒院的作用就是為了選拔。選拔具體是什么,愛子還不知道。但河村夫人本來要殺她,卻因為快要開始的選拔而放了她一馬。所以選拔對孤兒院很重要,而她要參加這個選拔。 或許,選拔就是打架?;蛟S,就是十叁歲到十五歲的人一起打架。 所以她要吃得飽飽的,要鍛煉身體。選拔馬上就要開始了,既然她要參加,她在禁閉室里就不會待太久。 果然,隔板只開合了六次,她就被放了出去。 河村夫人讓她洗了個澡,她只休息了半天,就生龍活虎了。 因為這一次關禁閉,他們沒有餓著她,也沒有渴著她。她心里有底,有預期,有盼頭,睡好休息好,還堅持練習柔道和截拳道,精神狀態(tài)完全不一樣。 河村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下午叁點,河村夫人把孩子們聚集到了禮堂。 她開始點名,點到的孩子站到前面,沒點到的孩子原地不動,她點了二十叁個孩子出來,包括愛子,全都站到了前面,一下子,禮堂后方只剩下九個孩子了。 “點到名字的人站在原地不動,沒點到名字的人跟著我走?!?/br> 九個孩子被河村夫人帶走了,留下的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安靜,沒有說話。 一種詭異的緊張氣氛在孩子之間蔓延開來,而五個配了槍的保安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愛子注意到,有些孩子兩兩站在一起,有些孩子只有一個人,就像她一樣,還有一組,是叁個孩子站在一起。 過了十五分鐘,河村夫人重新出現(xiàn)了,她揮揮手,示意點到名字的孩子跟著她走,兩個保安在前方開路,叁個保安站在最后方壓陣。 他們順著長長的臺階,走進一個地下室,地下室很大,但除了門口,沒有地方有燈,愛子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除了門正對著的大客廳,地下室總共有叁條長長的走廊,隱沒于黑暗中,不知道盡頭是什么。 客廳中央有一個大箱子,河村夫人拿出鑰匙打開,里面放著一排刀和手電筒。 “每人拿一把刀和手電筒,不要多拿?!焙哟宸蛉苏f。 孩子們走上前,各拿起一把刀和手電筒,愛子試了試手電筒,是好的,她又摸了摸刀,長度像是匕首,開過刃,非常鋒利,她的指腹只是輕輕一碰,就劃出了一條淺淺的血絲。 見所有人都拿好刀和手電筒了,河村夫人退到門前,宣布了選拔的規(guī)則。 “你們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去?!彼f,“當剩下最后一個人的時候,來客廳搖門旁的鈴鐺,我們會聽到鈴鐺聲,當然,整個地下室也會聽到。當我們確認你是最后一個人時,我們就會打開門,把你帶出去。你將離開孤兒院,受到組織培養(yǎng),成為代號成員,享盡榮華富貴?!?/br> 原來這就是選拔。 河村夫人指了一下門旁的鈴鐺,那不是一個真正的鈴鐺,但有一根繩子垂了下來,懸在離地五十厘米高的地方,只要輕輕一甩,上方的機器就會發(fā)出聲音,傳遍整個孤兒院和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關上后,一分鐘后會熄燈,祝你們好運,我們等著歡迎勝者的出現(xiàn)。” 說完,河村夫人就走出了地下室,然后五個保安也走了出去,鐵制的厚重大門關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就像對他們命運的無情宣告。 孩子們誰也沒動,但一種不安的蠢蠢欲動的氣氛在他們中間蔓延開來。愛子站在人群的最旁邊,她本來是被孤立的邊緣人物,現(xiàn)在卻成了優(yōu)勢。她看向人群,就看到哲也在看她。 閃爍著惡意的、興奮的、瘋狂的、猶如獵人盯著獵物的眼睛。 她轉頭就跑,拉開了這場選拔的序幕。 還記得嗎? 明美要求愛子堅持跑步,她們每天早上跑一個小時,跑了整整兩年。 在燈光熄滅前,愛子跑進了一條走廊,她知道哲也追了上來,因為后方響起腳步聲,響起尖叫聲,大客廳一片混亂,而她獨自跑在黑暗的走廊里,連手電筒都不敢打開。她的眼睛習慣了禁閉室里的黑暗,從有燈的大客廳跑進漆黑的走廊,很快就看清了走廊里的布局,在轉過一個拐角時,閃身躲進一間房間。 她打開手電筒,看到房間的正對面還有一扇門,就沖了過去,把門打開。 她跑得真得很快,爆發(fā)力也很好,沖刺很快。 她又進了一條走廊,走廊上有叁扇門,她選了一扇門進去,發(fā)現(xiàn)這間房間還是有兩扇門。 猶如迷宮,她在走廊和房間之間轉來轉去,有些房間有兩扇門,有些房間有叁扇,都很空曠,沒有家具。她選了一間兩扇門的房間,背靠著門坐下,虎視眈眈地盯著對面的門。 這是什么狗屁選拔啊。 這就是大逃殺,是殺人游戲! 她的心咚咚直跳,在寂靜空曠只有她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得響。她把手電筒關掉了,盯著房間的門,一片黑暗中,她只能看到門的大致輪廓。 會有人從這扇門后出來嗎? 會有人推動她背后的這扇門嗎? 她十分害怕,神經(jīng)高度緊張,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的門,用力用背頂著后面的門。黑暗中,仿佛有無數(shù)的眼睛在看著她,濃稠的惡意如有實形,張開大嘴,仿佛要把她吞入其中。 你可以的。 她給自己鼓勁。 想想jiejie,想想mama,想想爸爸,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但她還是忍不住害怕,害怕到牙齒都在顫抖,害怕到拿著刀的手都在顫抖。 手心全是冷汗,上下牙齒磕碰到一起,發(fā)出咯咯咯咯的聲響。 有幾次,她仿佛陷入夢境,又從夢境中墜落,猛地驚醒,全身都在發(fā)抖。 她盯著對面的門,害怕得抱緊自己的身體。 確實,禁閉室只是個開胃菜,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誰?誰會從這扇門后出現(xiàn)?誰?誰會從她背后出現(xiàn)? 誰?會是誰?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 她不知道,她只能盯著那扇門,死死地盯著。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又像是只過了一會兒,對面的門突然打開了。 啊啊啊啊啊,愛子在內心瘋狂尖叫,迅速打開手電筒,站了起來,照向對方。 是一個男孩,好像是叫邦彥,愛子對他沒什么印象,但他的臉看上去非常溫柔,人畜無害。 邦彥看到愛子,迅速舉起雙手,他一只手里是刀,一只手里是手電筒。 愛子注意到,他的刀上沒有血,他的衣服上也沒有血。 “我沒有惡意?!卑顝╋w快地說道,“我只是想找個房間躲起來,我不會攻擊你的。” 邦彥慢慢向前走了幾步,看著愛子,用腳把門關上了。門關上的聲音刺激到愛子,她把刀握得更緊了。 “站住,不許動,別過來!”愛子把刀尖對準邦彥。 邦彥蹲下來,把刀放在地上,往右邊滑去,刀滑到墻邊,正正好好在房間的中線,離他們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你看,我手上沒有武器了。” 愛子猶豫了。 “你把刀丟了,我們待在這個房間,你守一扇門,我守一扇門,我們都能平安渡過一段時間。” “但只有一個人能出去……” “等你不想再待在這個房間了,你從你這扇門出去,我從我這扇門出去,兩扇門通往不同的走廊,如果我們有機會再次碰到,就是你死我活?!?/br> 愛子被說服了,她慢慢蹲下來,把刀放到地上,往左邊滑去,刀滑到墻角,和邦彥的刀碰到一起。 “好了,”邦彥露出一個笑容,“那我坐下了?!?/br> 邦彥坐了下來,愛子也坐了下來,兩個人都關掉了手電筒,用后背抵著門。 但愛子還是不放心,她將頭對著刀和邦彥的中間地帶,一只眼睛的余光看著刀,一只眼睛的余光看著邦彥。 她能不能信任他? 邦彥不在意愛子的舉動,他十分安靜地坐在門后,看著愛子。 兩個人靜靜對坐著,過了不知道多久,愛子忍不住打破沉默。 “你們都知道選拔是這樣的嗎?” “我們不知道?!卑顝┱f。 “你們看上去都不驚訝?!?/br> “我們有聽過風言風語。”邦彥很平靜地說道,“今天沒有被點到名的人,會對我們發(fā)生了什么有所猜測,兩年前,我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十叁歲到十五歲的人都會參與選拔?” “是的,”邦彥說,“選拔每兩年舉行一次。十二歲以下的人在組織投資的其他孤兒院,十二歲過后,有些人就會被組織成員收養(yǎng),送到這里?!?/br> 愛子打了個寒顫。 如果七歲那年,明美沒有收養(yǎng)她,以jiejie的身份監(jiān)護她,她是不是就會被送到組織投資的孤兒院,長到十二歲,然后被送到這里,在十四歲這年,參與這場殺人游戲? 出生在組織,要多么幸運,才能活下去? 至于是否能活成人樣,是否能過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這些深陷淤泥的人根本不會去考慮。 因為就連最低限度的生命安全,都沒有保障。 不知道過了多久,愛子又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知道時間流逝,但她的眼皮開始打架,頭支撐不住地向下墜去,精神卻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她小雞啄米般地昏昏欲睡,時不時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或者咬一口手臂,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太困了,太困了,但是不能睡過去。如果睡過去,豈不是任人宰割?邦彥還在房間里,誰知道他會不會撿起刀,殺了她? 她盯著那兩把刀,死死盯著。 房間里安靜得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半夢半醒,半夢半醒。 她看著刀,刀還在那里。 昏昏欲睡,昏昏欲睡。 明美仿佛活了過來,在不遠處看著她。 那兩把刀還在那里。 “愛子,”明美的聲音溫柔又悲傷,堅定又易碎,“我會把你帶走的,在家里等我回來?!?/br> 那兩把刀還在那里。 還是明美,她說:“對不起,我不能來接你了。你要自己活下去,逃出去?!?/br> 那兩把刀還在那里。 明美的身影變成諸星大,變成萊伊,變成赤井秀一。 他說:“只要掌握技巧,你可以打得過男生?!?/br> 那兩把刀還在那里。 但一個繩套突然套上了她的脖子,向后用力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