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喜歡我(羅梅爾德)
騎士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只是單純地在為對方的夸贊感到高興。但沒能再多說太多的話,她就因為還有要事在身而告辭了。 騎士雀躍的腳步聲消失在遠方,魯佩輕輕俯身,像是在等待伊昂娜的話。 但伊昂娜一言不發(fā),只是默然地翻過書頁,留下一道空蕩蕩的沙沙聲。她低頭看著烈焰教典,心中卻默念光輝女神的教誨。 神愛世人,如光輝普照。世人應敬愛祂,如祂般無差別地愛著他人,以此凡胎構建出神在塵世的虛影。 羅梅爾德匆匆告別,來到與友人約定好的地點——王宮正門,友人果然已經等在那里了。那一頭黑發(fā)的異鄉(xiāng)旅人格外的引人注目,異于塞格人的柔和五官彰顯著她遠東來客的身份。 “花(Hua)!”羅梅爾德急急趕到她身邊,朝她打了個招呼,“你又提早這么久到了?” 被稱作花的女性只是默默地點點頭。對她來說,提早到達約定地點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習慣。 這位自稱“Hua”的東方人來歷不明——畢竟通往遙遠東方大陸的海域被一片被稱為“灰質”的霧氣所籠罩,除卻灰質尚未出現(xiàn)的上古時期,從未有人能越過那片海域,抵達彼岸。許多人都質疑花的來歷,但羅梅爾德很喜歡這位寡言少語卻卓爾不群的異鄉(xiāng)人,在還未加入騎士團時就與她結伴旅行了一段時間。后來羅梅爾德能夠加入騎士團,甚至成為騎士團的團長,也很大程度上是依仗了花——這位神秘的異鄉(xiāng)人告訴女王,她有辦法治好大公主。在通過了女王的測驗,治好了幾位病痛纏身的貴族之后,女王便準許她之后為大公主進行治療。 但在問到她想要什么獎賞之時,她卻沉默片刻,最后只要求入宮時由羅梅爾德陪伴左右,其他別無所求。可女王卻認為這不足以彰顯恩寵,于是干脆將羅梅爾德提拔為騎士團團長,可謂一步登天。 羅梅爾德對花笑著說:“我剛剛去見了那位侍女……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位,所以花了點時間。我們現(xiàn)在去見公主吧?呃,不過我不認識路……” 花點點頭,她的塞格語說得不太熟練,于是只簡明扼要地回答:“我知道?!闭f著她抬腳向前走去,示意羅梅爾德跟上來。 沒有人為她們帶路,也沒有人靠近她們。但羅梅爾德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好像早就習慣了似的,只是跟在花后面詢問:“你知道去的路?花,你見過公主嗎?” 花回答:“帶路……為我。柯露殿下。” “帶過路?!绷_梅爾德糾正了她的語法,“原來如此??侣兜钕乱恢倍紝ξ覀兒苡H切,她真是個好人!” “唔?!被]有對此發(fā)表看法,只是瞥了羅梅爾德一眼。她比羅梅爾德矮上不少,但看上去遠比羅梅爾德成熟鎮(zhèn)靜。 羅梅爾德問她:“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花狀若無意地掃了一眼周圍,把淡淡的警惕掩藏在眼底,只是推脫道:“我不知道……單詞。” 羅梅爾德恍然大悟,信以為真,說道:“贊同!贊同,花。不過,你只要說對不就行了么?你……” 她沒有繼續(xù)就這個問題說下去,但不是因為她察覺了什么,而是因為她忽然發(fā)現(xiàn)花帶的路非常熟悉:“等一等,花,你沒有帶錯路嗎?” 花說:“不?!?/br> 然后她又問:“不對?” “沒有什么不對,只是……我剛剛就是從這邊來的呀?!绷_梅爾德困惑地說,“這邊是那位侍女的……啊,難道她是公主殿下的侍女?” 由于語言限制,花無法準確詳細地訴說自己的想法,只能搖搖頭表示反對。她說:“進去。” 羅梅爾德能夠從她簡潔的詞句中揣摩出她的意思:“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說得對。” 羅梅爾德跟著花叢正門進入了公主的寢宮,她只微微一側頭,便看見遠處高墻下,小小的花園之中,白玫瑰圍繞著手捧教典的少女。玫瑰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若有若無地輕觸少女的腳腕。 她似乎察覺了異動,于是抬頭,朝著羅梅爾德這邊看來。那雙金色的眼中蕩著恍然的笑意,傾斜的陽光似乎在這一刻也有了形狀。她瘦得就像白玫瑰,那柔順的金發(fā)卻像是僅在羅梅爾德夢中出現(xiàn)的光輝女神。無端地,羅梅爾德對這位理應是初次見面的公主殿下感到了一種朦朧的親切感,仿佛她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吸引。 羅梅爾德恍恍惚惚地跟著花走近,在單膝下跪時幾乎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她甚至想要虔誠地向她——向光輝女神禱告。 她放輕了呼吸,唯恐驚擾了女神。卻怎么也不能移開視線。她想,女神啊,原諒我的不敬吧,因為您是如此美麗,幾乎奪去了我的呼吸。 她癡癡地望著,直到公主開口說話,她才猛然驚醒。 公主說:“兩位不必如此多禮?!?/br> 公主語氣溫柔,嗓音也無比熟悉。羅梅爾德整個人都抖了一下,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在,她甚至要刷地站起來。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此刻什么也無法思考。但公主微微坐起,伸出手示意她請起。騎士呆呆的,只是本能地伸出左手搭上伊昂娜的手。與她不滿老繭與傷疤的手不同,公主的手白皙而柔嫩,仿佛微微用力就會泛起青紫。她自慚形穢,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卻被公主不輕不重地握住——但那力道對于羅梅爾德來說就如同羽毛掃過。 羅梅爾德恍然意識到這位公主真的同傳言般脆弱,連攥緊她的手都做不到。她手足無措,只能紅著臉順著她的意站起來,卻不敢開口說話,好像一開口,這位脆弱的公主就會像水泡般無聲無息地破裂。 伊昂娜微笑著,握著騎士的手,聲音又輕又柔:“那么,這次請容許我詢問您的姓名,騎士大人。” 伊昂娜注視著騎士——過分高挑的騎士生著一頭蓬松的亞麻色長發(fā),右耳側草草地扎了一個不長的小辮子。她的眼睛是無害的琥珀色,讓伊昂娜聯(lián)想起自己幼年時曾經吃過的野果,那樣甜蜜的味道,她至今仍然記得。 騎士的雙眼清澈而通透,還沒有褪盡少女的青澀。伊昂娜不由得微笑——而這微笑又讓騎士的眼中染上了幾分羞赧。 然后,她聽見騎士說:“羅梅爾德·沙克爾頓。這是我的名字,公主殿下。” 那一刻,伊昂娜想起之前一切的種種不自然,想起各種過分刻意的巧合——但這一切只在她的腦海中停留了片刻。失而復得的驚喜與沒有做出錯誤選擇的慶幸將她完全籠罩,她不由得在心底感謝光輝女神的仁慈。 感謝女神,記憶中的那個少女并沒有面目全非,反而成長成了她想象中的模樣。感謝女神,誤打誤撞,讓羅梅爾德拒絕了女王的賜婚。 伊昂娜并不想,也不能嫁給羅梅爾德。能夠不費心思拒絕女王就得到這個結果,已經是十分幸運。 她安下心來,及時地抽回手,微笑著說:“是嗎。我……很高興見到您,騎士大人?!?/br> 羅梅爾德咧著嘴笑。公主看她的目光太溫柔,仿佛與她相識已久,對她期盼已久,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之下,她只會傻傻地點頭。直到公主身后那位白發(fā)的精靈皺著眉上前將她與公主隔開,她才趕緊后退幾步,把位置讓給要給公主治療的花。 至于花究竟是怎樣為公主治療的,她一點兒也沒有注意。整個治療過程中,她都只是望著公主漂亮的側臉傻笑。 直到花完成了今日的診治,推了推她的手叫她一起離開,她才開始遺憾,為什么時間過得這么快? 花讓羅梅爾德同行本來是想要讓她充當翻譯的角色,結果看羅梅爾德一直癡癡呆呆的,干脆也不指望她了?;ㄗ约河貌患兪斓娜裾Z簡單地交代了初步診斷的結果,并且約好了下次再來的時間。 羅梅爾德跟著花,一步叁回頭地往外走,卻忽然被伊昂娜喊住了:“騎士大人!” 不等伊昂娜說出接下來的話,羅梅爾德就像是聽見了主人號令的大狗,飛速地沖到了伊昂娜腳邊熟練地單膝跪地,專注地等待著伊昂娜的命令。 “?” 花感到了困惑。 伊昂娜似乎覺得自己喊住羅梅爾德的語氣稍微有些急切,于是輕輕咬了一下下唇,有點羞澀地笑了。羅梅爾德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在融化,落在花園松軟的土地之上,滴答滴答。如果她真的像獸人一樣有尾巴,現(xiàn)在一定搖得飛快。 伊昂娜笑著,小聲問她:“您還會再來嗎,騎士大人?” 羅梅爾德的眉毛靈活地上揚,她高興地回答:“當然!我……我是說,如果您不嫌棄我笨的話……我一定會再來的!您、您希望我來嗎?” 羅梅爾德紅著臉僵在那里,耳根一片guntang,卻沒有立刻逃走,而是仰著臉等待伊岇娜的回應。 伊昂娜笑了一下,伸出手摘下一朵白玫瑰,輕輕將它別在羅梅爾德的耳邊。 她笑著說:“嗯。笨?!?/br> 像是有什么在羅梅爾德的腦海里猛然炸開,她的負荷在此刻達到了極限,整個身子都紅得不可思議,她嚇得連告別的話也來不及說,在公主的指腹無意間擦過她的耳尖之后連跑帶摔地逃走了。直到羅梅爾德與一臉困惑追出去的花都消失在門外,伊昂娜還能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盔甲砸地之聲。 羅梅爾德把自己摔了個七葷八素,茫然地爬起來之后,還紅著臉不知道該出哪只腳。花迷惑地看著她,問:“怎么了?” 羅梅爾德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然后磕磕絆絆地說:“女神在上,我好像……剛才,只一瞬間,我就……墜入了愛河,花?!?/br> “而且——”羅梅爾德的語氣興奮地上揚,然后又羞澀地被放低,“而且,公主殿下看我的眼神很、很奇怪……不,不是奇怪!是很特別!……花,我在想,也許、也許,公主殿下她,可能……喜歡我。你、你覺得呢,花?” “?” 花再次感到了困惑。 花:你是不是喝醉了。 感覺今天有點不在狀態(tài),果然不能懶散太久。 暫時該讓騎士下線一會兒,放其他人的主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