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的晚上，我收到了一堆人的晚飯邀請，可我誰都不想見。不想出門，不想說話，只想和尹蓮倚在一起，隨便看她覺得有趣的電影紀(jì)錄片MV，音箱傳來歇斯底里的音樂，金屬碰撞，五顏六色的樂器，歌手低沉的嗓音，嘶吼。我們陷進(jìn)沙發(fā)里。她的影子慢慢覆蓋我，我感受到她的重量，她的皮膚。她在啃食我，啃我的脖子，rutou，我就是這樣變成一棵被她啃爛的樹，從小到大，從里到外都在腐爛。我的心臟分泌出眼淚，變得潮濕?；秀钡兀铱吹揭徥直鄣募ou，她的手在我的身體里抽送，我被她的指節(jié)頂?shù)蒙舷聯(lián)u晃，沙發(fā)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我的身體在尖叫。我讓她用力，我誘惑她，舔舐她，她的動作更加猛烈，我疼痛，疼痛又快樂。尹蓮抽出手指，伸到我嘴里攪弄。我抬頭看她，背著光，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陰霾。

    郁倩，留在我身邊。她說。一遍又一遍。

    ......

    我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手機(jī)上又有一堆未讀信息和未接電話。房子里只剩我一個人，游魂一樣穿行在各個房間里。

    尹蓮發(fā)信息說她要去外省參加競賽，這個周都不回來。

    老師發(fā)信息說了各種沒用的注意事項(xiàng)。

    mama給我轉(zhuǎn)了一筆錢祝我前程似錦。

    叔叔給我轉(zhuǎn)了一筆錢讓我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注意安全。

    陸宜問我暑假想做什么。

    靳祈說想見我。

    秦湘的mama問我有沒有時間和她聊聊天。

    ......

    我又去見了那個女人，在她們的家里。

    確切來說是她的家。

    短短幾個月，她幾乎吞沒了這個家，成為實(shí)際的掌權(quán)者。秦湘的死使得病入膏肓的丈夫把留給秦湘的巨大遺產(chǎn)轉(zhuǎn)移給了她，這些遺產(chǎn)加上她原本的股份，使她變成最大的獲利者。之后她將繼子送出國。她終于獲得他人難以企及的金錢和權(quán)利。

    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神情依然平靜，就像我之前見到的那樣，羸弱，蒼白。

    你的愿望實(shí)現(xiàn)了嗎？我問。

    實(shí)現(xiàn)了。我很開心。她說。

    她又說:你知道愿望是怎么誕生的嗎？就像這樣，好奇。我被迫嫁給一個比我大了一輪的男人，他有錢。他有錢到可以左右我的婚姻，cao控我的家人。我想知道他到底多有錢，他有多大的權(quán)利。我待在他身邊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想知道。直到他逐漸老去，我看到他的東西近在咫尺。

    說起來，或許我還要感謝他。我在遇到他之前一事無成。他們要我做什么我都會做，他們把我當(dāng)成物品一樣送出去我也不反抗，因?yàn)闊o所謂，我沒有想要的，也就沒有不想要的，我接受一切，因?yàn)榫芙^一切。直到來這個男人的家里，這個宅子，我看到錢，從前并不在意的錢，它在這里堆積成讓我難以想象的數(shù)字，我想知道有這些錢是什么感覺。沒有想過怎么花這些錢，我只是好奇這種感覺。

    她回憶著以前的事。從她語言勾勒的身影里，我看到一個年幼的尹蓮，她笑著附和爸爸的話，去做父親要求做的事，事情有條不紊，內(nèi)心一片空洞。

    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呢？尹蓮把煙頭丟進(jìn)煙灰缸的時候問我。我沒說話，她又說:是當(dāng)時我看到那個女的在抽煙，我想知道我抽煙了會怎么樣，我就想知道這個。

    她就是這樣接近我，因?yàn)樗诤诎道锩鞯轿?，她不想知道我是什么，她只想知道自己觸摸了會怎么樣。尹蓮就靠著這樣的愿望活著。沒有愿望的時候她打開電視，對著看了無數(shù)次的電影流淚。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我不知道，只是因?yàn)橄脒@樣做。

    ......

    現(xiàn)在呢？要不要去看秦湘?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