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下三十一禁術(shù)
“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甘愿居于人后?”忘機以手扶額,嘆了口氣,一雙彎月似的黛眉輕蹙,哪怕趙高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覺得他有些意思,說出口的話仍舊是拒絕,“即便沒有更進一步的關(guān)系,也不影響我跟你合作,這還不夠嗎?” “我什么時候不是居于人后?從隱宮走到現(xiàn)在,你覺得我在乎過嗎?”趙高嗤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在世人眼中,那些高高在上,驅(qū)使我的人,同我之間的地位天差地別,可我卻不這么想?!?/br> 在趙高看來,哪怕他出生卑賤,也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他是人,大家都是人,就因為出生不同,憑什么他永遠只能仰望別人?所以比起讓自己的地位站在最高處,他更喜歡玩弄那些生來就有地位和權(quán)力的人。 但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趙高從未說出來過,也無人可以分享,因為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趙高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情,他只會利用感情,所以,與其說他是多么的喜歡她,不如說他是對獨一無二的知己倍感珍惜。 在忘機眼里,即使嬴政作為天潢貴胄,跟他趙高在身份上也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那么理所當然地一視同仁。 多么可怖的想法,簡直比他還要狂悖,趙高根本想象不到,這世上會有一個人的所思所想能與他不謀而合。 “你和我一樣,根本不在乎尊卑地位?!壁w高看向忘機的眼神,帶著充滿欣賞意味的迷戀,幽幽道,“除了你,世上還能找到其他人么?” “誰知道,總之,我給不了你任何多余的情感,也給不了你承諾,我想你應(yīng)該再冷靜一段時間?!蓖鼨C并不搭理趙高,她側(cè)過身子,視線朝門外望去逐客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知道趙高能聽懂。 趙高并未再糾纏,從善如流地起身,脊背一直保持挺直的姿態(tài),顯得氣度不凡,禮節(jié)更是無可挑剔,與那些王室貴族的血脈相比,也不遑多讓。 在離開時,趙高回頭看了一眼忘機,話語肆意而張揚,“我要你的承諾做什么?于我而言,生死只有一線之隔。所以人生在世,我向來只信奉及時行樂,其余任何事,我都不在意?!?/br> 趙高和羅網(wǎng)有足夠的合作價值,不過無異于與虎謀皮,必須得謹慎,留心,否則反倒會傷及自身。忘機相信趙高說出口的話,以及他流露出的情愫,也相信他必定有所保留,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謀算。他不可能是一個受感情支配的人,他們都不可能。 天地自然之道,有情也無情,道是如此,她亦是如此,忘機微微垂下眼睫,蒼藍雙眸就像深不見底的幽谷,似乎能吞沒一切情緒。==================================================== “即使已經(jīng)將任務(wù)交給了陰陽家,卻還是要派人來監(jiān)視,哼,我們這位王上的疑心病還真是重呢?!毙腔暾Z帶不滿,臉上刻畫的詭譎符號顯得越發(fā)冰冷,他對嬴政只有日積月累的怨憎,談不上半點尊重。 “星魂大人,務(wù)必慎言,王上還未看到我們陰陽家的忠心,有所疑慮實乃合乎常理,我們要做的是打消這種疑慮,而不是惹王上厭惡?!痹捳Z之中滿是警告之意,月神在說話時,并未給身邊的星魂任何多余的眼神,她目不斜視,姿態(tài)端莊,恭謹中又不失氣度。 兩個人剛才都看見了由遠及近的一道人影,不謀而合地一個人選擇了黑臉,一個人選擇了紅臉,用這樣的方式快速觀察來者的脾性,也不擔心因為這點小事鬧到秦王那里去,不過是兩個人意見不合,又沒有證據(jù),只要他們把任務(wù)完成的漂亮,秦王根本不會在意。 忘機自然是聽見了,不過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打量著眼前的月神和甘羅,雖然她已經(jīng)知道他的新名字了,卻還是習慣喚他甘羅。 比起以前,他的膚色蒼白了不止一點半點,應(yīng)該是積年累月不曾見到陽光的緣故,眼神冷冽,眼睛旁多了火焰狀的紫色暗紋,?整個人顯得可怖陰郁。 至于月神,是忘機見過的女性中修為最高深的一位,只可惜立場相悖,不能與之交往,月神言語之間對嬴政很是推崇,本人又在陰陽家地位極高,足以代表陰陽家,忘機可以想象得到日后會有多少沖突。 “走吧?!甭曇舸旨c,簡直不像個女子,忘機今日做了易容和變聲,且穿著密不透風,除了一雙眼睛,其余的地方都裹得嚴嚴實實,她選擇了走在甘羅一側(cè)。 忘機將準備好的地圖還有情報遞給月神,里面人為的漏掉了趙高指名保留的勢力,這也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肅清羅網(wǎng)留下的殘余勢力對陰陽家來說并不難,尤其出動的還是這兩個人,忘機并不出手,她只站在一旁觀察,陰陽家不愧是傳承數(shù)百年的百家學派之一,對于陰陽術(shù)的研究比道家更為深厚,她甚至借機學會了不少從未見過的手訣。 月神突然開口道?,“三個人一起行動,未免效率太低了,還是分開的好?!蓖跎习才诺拇巳苏f是一起行動,實則全程都只實行監(jiān)視之責,不出聲也不出手。 星魂也意外地不上心,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幾乎是只出工不出力,雖然她樂得功勞壓他一頭,卻也不代表愿意獨自任勞任怨地完成任務(wù),尤其看不慣他優(yōu)哉游哉的作派,最后還能試探一下此人是否把他們剛才的話記在了心里。 這女人終于忍不住了,星魂壓下心中的狂喜,并未流露出一丁點兒真實情緒,他邪肆一笑,十分不屑,“月神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事想瞞著大家?” 他是真不懂還是在繼續(xù)試探,月神神色冰冷,雖然他們不對付,她也看不慣星魂,但至少一直以來在對外的時候還是能保持默契,維護陰陽家的利益,“不如把選擇的權(quán)利交給這位姑娘?!?/br> “月神出手雷厲風行,卻又不失慎重,王上敬重閣下這樣的人才,即便獨自行動,也讓人放心?!蓖鼨C已經(jīng)猜出了甘羅的打算,該順水推舟了,她偏頭看向甘羅,“至于這位,或許方才的對手還不足以讓人放進眼底,希望待會兒我有幸見識到閣下的身手。” 月神眼中多出了一絲笑意,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也希望事情如她所說,自己能夠入了王上的眼,而星魂得到的評價不盡人意,讓她滿意卻又不滿意,“給星魂大人一個忠告,不要辜負王上的期望和東皇閣下的囑托,務(wù)必盡心竭力效忠王上?!?/br> “這礙眼的女人終于走了,哼?!毙腔陮χ律耠x去的方向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看向忘機的眼神卻足以讓陰陽家所有的人瞠目結(jié)舌,從未有人見過他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聲音也柔和得不像話,“跟我來,換個地方說話?!?/br> 星魂望著空空如也的牌匾,這里原本寫著相國府三個大字,他頗有些感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來了這里。”陰陽家長老級別往上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理直氣壯領(lǐng)走這一塊地盤的任務(wù),月神并沒有多說什么。 隨著呂不韋被罷官,徹底失勢,熱鬧的門庭便成了如今冷清無比的模樣,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星魂眼中復(fù)雜的情緒,懷念,惆悵,怨恨,在這種冷清中到底全數(shù)化作了釋然?,“老師,走吧?!?/br> 走到相國府深處,沒有了外人,忘機也就不用再偽裝,她微微一笑,讓清冷的聲音帶上一絲暖意,“許久未見,你有好好照顧自己嗎?還有,甘羅,你是怎么認出我的?我應(yīng)該并未流露出任何特征?!?/br> 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星魂眉眼彎彎,濃厚的笑意柔和了淡紫色火焰花紋帶來的詭奇之感,讓他重新流露出幾分少年人應(yīng)該有的活力,“老師,你應(yīng)該問,要怎樣我才認不出你?!?/br> 老師永遠不可能知道他念過她多少次,一顰一笑,一字一句,她在他腦中何止出現(xiàn)了成千上萬次,閉上眼想她,睜開眼也想她,偏偏又不得見,那些人說他性情古怪暴戾倒也沒錯,他忍得難受,便忍不住發(fā)泄。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無論變成什么樣子,老師,我絕對不會認錯你。”星魂乖巧地拉住的忘機衣袖,在她面前,他會收斂起一切尖刺,就像小動物只會把最柔軟的肚皮留給主人一樣。 忘機伸手撫摸著甘羅眼睛旁邊的火焰花紋,溫柔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你還沒有回答我,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星魂只覺得眼角的火焰花紋仿佛真的有了熱度,自忘機指腹流連過的地方起,一整張臉全數(shù)都燒了起來,他低下頭,不敢對上她的眼神,一是對答案有些心虛,二,二是怕老師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現(xiàn)在還不肯跟我說實話么?甘羅,你臉上這些花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你實在不愿,我也——”忘機有些苦惱,她有把握他變成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可他又不肯說明原由,她再想幫他解決,也不能罔顧他的意愿。 星魂猛地抬起頭看向忘機,立刻開口將她的話打斷,神色十分緊張,“沒有不愿意!”星魂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忘機不要他,不關(guān)心他,再不敢有半點隱瞞。 “老師,以后不要叫我甘羅了,甘羅,已經(jīng)死了?!毙腔暾f這話的時候很平靜,能讓人感覺到他真的放下了,“這一年來我都在閉關(guān)苦修,學成之后,我便比照著月神,在東皇太一面前,給自己取了一個新名字。” “怪不得你和月神的名字都不在《九歌》之列,原來都是自己取的?!蓖鼨C若有所思,又對著星魂微微一笑,“換個名字也好,意為新生,只要你高興,便什么都好?!?/br> 忘機的話讓星魂內(nèi)心十分甜蜜,但要是她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他很難不失態(tài),只得岔開話題,“哼,那個女人對這件事諱莫如深,甚至視為恥辱,我懷疑她三番五次針對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br> “陰陽家有五大長老,分管金木水火土五部,再往上便是月神和我,而在我們之上的還有東君,最后就是現(xiàn)在的掌門東皇太一?!毙腔昝黠@變得嚴肅起來,眼神里充滿擔心,“這個男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要跟他正面對上,必須要慎之又慎?!?/br> 忘機認真地點點頭,表示她答應(yīng)了,“我相信你的判斷,我暫時還不會跟陰陽家正面抗衡。不過,你說了這么多,最重要的一件事卻還沒有說?!彼袅颂裘迹h(huán)抱雙手,好整以暇地等著。 “關(guān)于我臉上的花紋,這…這是一個禁咒,在整個陰陽家歷史中,也無人修煉成功過,如今唯有我,老師,我成功了!所以你不用,你不用擔心……”星魂越說聲音越小,頭埋得越發(fā)低了,完全不敢看忘機,害怕從她眼里看到失望,害怕她覺得他是一個莽撞的人。 忘機直截了當環(huán)住星魂的肩膀,強硬地把人按進自己懷里,少年的身軀瘦弱而又單薄,正微微顫抖著,他聰慧過人又飽經(jīng)坎坷,帶來的就是極度的敏銳和缺乏安全感。 星魂未曾想到,剛與老師見面就能與她如此親近,她的身體柔軟的就像一團云,還帶著讓人安心的幽香,能夠把他全部包裹起來,一種巨大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而最后的一絲不安也被她的調(diào)侃沖淡了。 “這就是你長不高的原因?”忘機似笑非笑道,要說星魂很矮,倒也不至于,他在她懷里,恰好能將下頜抵在她肩膀上,但是與其他動不動就八尺的同齡人相比,委實不算高。 星魂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忘機,繞是再想反駁,一雙墨藍色眸子也只敢委委屈屈的流露出控訴之意。 “我是真的后悔讓你當初去陰陽家了。”笑歸笑,忘機深深嘆了口氣,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他從來沒有后悔過,甚至無比慶幸來了陰陽家,他和他的家人,命都是老師給的,她并不比他大多少,卻比他強那么多,若是自己不搏,又怎么能幫到她? 星魂默默環(huán)住了忘機的纖腰,他的手雖然蒼白,但也不失有力,就這么靜靜地靠在她身上,聽著她緩緩跳動的心音,那是再珍貴的傀儡也絕不會有的美妙旋律。 “人的生長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這種禁術(shù)會讓我的體型維持在現(xiàn)在的模樣,并將用于成長的能量全部積蓄成內(nèi)力,使得我的實力可以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追上月神這樣修煉時間十倍于我的人,臉上的火焰花紋是封印?!辈贿^是停止生長罷了,這一點代價對比起收獲,實在不值一提,星魂最滿意的就是自己與忘機的眼眸同為藍色,尤其是如今二人的眼中,倒映出的都是彼此的身影。 事已至此,忘機不可能讓星魂不練了,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不該干涉,現(xiàn)在該想以后如何解決這個封印,“你有沒有想過以后,這樣的禁術(shù)對身體不可能沒有傷害?!?/br> “當然想過,我也不愿余生都維持一副少年模樣,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容器,在承載到極限的時候我會選擇解開封印,到那時……”老師的懷抱固然讓他心安,但星魂更想能夠擁忘機入懷,做一個保護她的人,而非被她保護的人。 ==================================================== 新年快樂呀,超級大章 白鳳有自己獨立的一套價值觀,他會思考,有主見,有一顆赤子之心,除了女鵝,我相信他同樣愿意為了墨鴉犧牲。 所以,假如女鵝的所作所為不符合白鳳的價值取向,即使小白站在女鵝這邊,他內(nèi)心也不會盲目認同,他會對女鵝產(chǎn)生質(zhì)疑,長此以往,或許會分手,或許會磨滅白鳳的天性,總之會be,當然書里不會有這種情況。 但是星魂就不一樣,他作為已經(jīng)黑化的人[在女鵝面前不會表現(xiàn)出來],沒有三觀,女鵝殺人他遞刀,女鵝放火他澆油,沒有底線,所以頭號忠犬只能是星魂啦,白鳳也是忠犬但不是頭號,而且小白怎么會給別的男人送助攻呢?他是會吃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