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沒事吧？”蓋聶臉上滿滿都是擔憂，語氣略帶小心，忘機看起來與往常無異，但蓋聶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女周身的陰翳。

    “那位夫人說什么了？你若不想見她，日后避著便是?！毙l(wèi)莊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看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忘機，平淡的語氣里藏著nongnong的關心。

    定了定心神，忘機心中嗤笑，搖了搖頭，她在想什么？就因為瑤光的幾句話，就因為她要死了，她就動搖了，未免也太不像話。

    “我沒事。她沒說什么，我也沒放在心里，你們別擔心了?！蓖鼨C淺淺笑了笑，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蓋聶與衛(wèi)莊交換了一個眼神，閃過一陣懷疑與擔憂，忘機的情緒非常不對勁，她的話也許能搪塞過別人，但永遠瞞不過蓋聶和衛(wèi)莊，他們兩人對她的了解是超乎想象的。

    二人默契的想道，一定要想辦法知道那位蝴蝶夫人與忘機之間發(fā)生過什么，消除一切有可能傷害她的不穩(wěn)定因素。

    “師傅，不知這位夫人與師妹有什么關系？這次來所為何事？”二人決定讓一向沉穩(wěn)的蓋聶去鬼谷子處詢問。

    “忘機她不曾與你提起過？”鬼谷子有些驚訝，卻又覺得合理，“這件事的確有隱情，既然忘機不曾跟你提起......那你們就不要插手了，這是她們之間的事。”

    鬼谷子微微嘆氣，“你沒見過她剛剛進鬼谷的樣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但我又怕她郁結于心，你和小莊有空多陪陪忘機吧?！?/br>
    蓋聶將鬼谷子的話轉述給衛(wèi)莊，看來從鬼谷子那里知道真相是不可能了，二人決定從忘機那里找出些蛛絲馬跡。

    忘機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每天打坐、練劍，生活如舊，任憑蓋聶、衛(wèi)莊如何旁敲側擊，她都只是回復，他們想多了。

    衛(wèi)莊跪坐著擦拭鯊齒，手上的動作極穩(wěn)，一雙劍眉卻緊皺，“根本就查不到所謂的蝴蝶夫人過去的事，道家也從未有過這個名號的人?！惫砉惹閳缶W(wǎng)盡出，他甚至動用了自己的勢力。

    蓋聶站在一旁來回踱步，握了握拳頭，滿臉憂心，“我很擔心師妹，她這幾天除了修煉，幾乎都是閉門不出，連我們也不見，真不知道這位夫人那天對她說了什么。”

    瑤光來到鬼谷的這幾天，總是默默追隨著忘機的足跡，絲毫沒有道家之人深居簡出的樣子，卻也不打擾忘機，忘機從不主動跟她說話，但不會躲著她，只是無視瑤光。

    師徒之間，這種相處模式，既非有仇有怨，也非感激尊重，實在是讓兩人不解。

    衛(wèi)莊思慮一番，淡淡道，“也許，小丫頭并不希望我們介入，我相信她能處理好?！鄙w聶搖搖頭，并不贊同，“不行，我還是放心不下，而且...我總覺得師妹最近修煉好像有些問題?！毕Ｍ磺兄皇撬腻e覺。

    “那么，依師哥之見......”衛(wèi)莊還是默認了插手此事?！耙苍S...我們可以直接去問那位夫人?！鄙w聶想了想，“那位夫人好像對師妹頗為重視。”有可能透露一些隱情。

    不想，還未等到蓋聶和衛(wèi)莊找到機會接近瑤光，她已經(jīng)自己找上門來了。

    “聶兒，小莊，抱歉，冒昧打擾你們……我與你們師尊是平輩，這樣稱呼你們可好？”眼前的女人周身氣度寧靜，令人十分放松，她臉色平和，話語之間十分尊重二人。

    蓋聶和衛(wèi)莊對視一眼，蓋聶冷靜地說，“當然可以，不知前輩找我們二人何事？”

    瑤光突然深深埋下頭，鞠了一躬，衛(wèi)莊眉頭微皺，以劍柄托起瑤光的手肘，“夫人這是何意？”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你們。”瑤光誠懇地看著兩人，神色有些猶豫，眼神定了定，“抱歉，是我有些唐突了，但是這件事只有你們能幫我?！?/br>
    “夫人說笑了，您是前輩高人，我們兩個晚輩應該幫不上您。”蓋聶假意沒聽懂她的潛臺詞，語帶回絕。

    瑤光沒有生氣，繼續(xù)說道，“把她送到鬼谷來是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這些天我一直在觀察，能有你們兩個師兄照顧，是她的幸運，想必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蓋聶忍不住反駁，沉聲道，“夫人說錯了，是師妹值得?！毙l(wèi)莊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瑤光笑了笑，“在忘機眼里，你們兩個應該比我這個前輩高人更重要，即使，我是她的母親?！?/br>
    這句話無異于平地驚雷，讓蓋聶、衛(wèi)莊愕然，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失態(tài)，忘機的師傅竟然是

    ......！

    蓋聶有些急迫，“師妹她才知道的嗎？”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忘機近日行為十分反常......

    “夫人為什么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們？”直覺告訴衛(wèi)莊，這個女人或許有特別的目的。

    “不久前，我把全部告訴她了。當然，她的反應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幸好，還有你們在?！爆幑饩従徴f道，“就讓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們吧，如此才算有誠意尋求你們的幫助?！?/br>
    “她的父親并非江湖中人，與我在一起后反倒受我牽連，被人殺死。我傷心欲絕，為了保護她，隱瞞了她的身份，并對她在武學方面要求嚴酷無比。我的仇人緊追不舍，我怕她暴露，便送到鬼谷子這里來?！爆幑庹Z氣哀戚，“我一心復仇，忽略了忘機，到了將死的時候才后悔，我想彌補她，可她已經(jīng)不愿接受我這個母親了。你們?nèi)羰遣恍牛罂商嫖野衙}?！闭f著伸出了手腕。

    女人說得情真意切，衛(wèi)莊心中冷笑，他淡淡道，“夫人找錯人了，無論您有什么理由，我們都幫不了你，一切都應該由她自己決定?！彼嘈派w聶跟他一樣，都不會去做說客，一切都應該由小丫頭自己去選，她的意愿才是最優(yōu)先的。

    “恕我們無能為力，其實師妹，不一定需要夫人去彌補她?！鄙w聶溫和安慰瑤光。

    “二位，你們想錯了，我并不是想讓你們幫我說服她，我自然明白你們的意思，也能看出來你們是真心為她著想的?！爆幑鉁厝岬膿u了搖頭，“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告訴我，她有什么愛好，可有特別喜歡的？能不能讓她接受我，是我的事?！?/br>
    瑤光說的非常清楚，后悔之意，拳拳母愛之心，又是將死之人，讓二人有所觸動，衛(wèi)莊瞥了一眼蓋聶，蓋聶沖衛(wèi)莊點了點頭，側過臉對著瑤光，“夫人，晚輩只能盡力而為?！?/br>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瑤光滿臉激動，深深作了個揖，“那么，我會在會客室里備好紙筆，你們空閑時，請盡快來找我。作為回報，你們可以任意詢問你們想知道的情報，我一定知無不言?！惫砉茸訉⒆约旱奈葑臃至艘婚g瑤光，她住那里可以借用會客室。

    “打擾你們訓練了，再見?！爆幑庹f完便離開了。

    “師哥，我們幫這個女人，小丫頭或許會不高興。”衛(wèi)莊看著一旁被風吹動的樹葉，淡淡道，“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也會有討厭的人。”

    “小莊，你總是喜歡先判斷利弊，再做出決定?！鄙w聶拍了拍衛(wèi)莊的肩膀，“我無法預測這件事的結果，所以我愿意先選擇。我總覺得，如果這次我們不推師妹一把，等前輩逝去，忘機會后悔的。”

    為什么？忘機盤腿坐在房間里，她的嘴角流下一絲血跡，為什么心經(jīng)會突然出問題，她已經(jīng)練了十年，經(jīng)脈中的內(nèi)力不知道已經(jīng)運行了多少個大小周天，從來沒有出過半分差錯，可是她近來運功之時，總會有經(jīng)脈堵塞，力不從心之感。

    鬼谷子早年曾替她看過太上忘情心經(jīng)，以他的武學修為，評價這部心法乃不世絕學，就算只練成第一重，專心練下去在江湖上也是罕逢敵手，絲毫不遜于鬼谷心法。忘機心中實在不解，自己吐納時，氣息怎么會倒行逆施，反而傷到自己。

    也不知瑤光是否能為她解惑，可忘機并不想去問那個女人，她決定先暫停幾天的修煉。

    鬼谷子屋內(nèi)的正廳里，坐著一個女人，她似乎在看什么，察覺到有人來以后，瞬間將手中的紙捏作一團，細碎的灰粒從指間滑落。

    瑤光笑瞇瞇地站起身，“聶兒，請坐?！弊雷由蠑[好了絲帛和筆。

    “不敢，夫人請坐，我等會兒還要練劍，就不多耽誤了?！鄙w聶擺了擺手，示意瑤光節(jié)約時間。

    瑤光拿起雪白的狼毫，筆尖蘸了蘸墨汁，“那我就不多耽誤你了?！?/br>
    “師妹不注意生活瑣事，一心修煉，平日里作息簡單。她不會梳頭，也不會做菜，對生活要求并不高，似乎愛吃味道重的食物......”說起忘機，蓋聶神色便放松了起來，頗有些滔滔不絕的意味。

    瑤光記的很仔細，蓋聶也時不時停下等她，最后寫完，字數(shù)卻也不多。山谷里的生活本就枯燥乏味，忘機又是那樣的性子，能記下這么多，已經(jīng)是蓋聶觀察細致了。

    看著手上的筆跡，瑤光嘆氣，“聶兒，你是否對忘機有意？這一點一滴，若說你對她沒有情意，我一點兒也不信?！?/br>
    蓋聶沉默，他沒有刻意隱瞞，卻也沒想到瑤光如此敏銳，最終還是承認，“鬼谷考驗當前，我并不強求。”

    瑤光放下那張絲帛，隨口便說道，“鬼谷的三年之約，其實并不是讓你們兩人死斗，你師傅還是那么愛捉弄人，沒有告訴你們實話?！?/br>
    面對蓋聶震驚的眼神，瑤光繼續(xù)解釋道，“就拿蘇秦和張儀為例，他們兩個斗了那么多年，才分出勝負，鬼谷弟子又是何其驕傲，輸?shù)娜俗匀恢挥幸粋€下場。三年之約其實并不只有三年，只是你們在鬼谷里學藝只能學三年。七國才是你們真正的戰(zhàn)場，這場戰(zhàn)斗會一直持續(xù)到你們決出勝負，贏的人才能繼承鬼谷子之名?！?/br>
    “原來是這樣......”蓋聶的內(nèi)心有些混亂，思緒糾結，那師妹日后......小莊......

    瑤光笑著說，“這個情報還不錯吧？我會繼續(xù)在這兒等著，麻煩你告訴小莊一聲。”蓋聶答應后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