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 十一 衛(wèi)莊
時間過得快極了,又到了秋天,轉(zhuǎn)眼間鬼谷已是落葉紛飛,入目又是一片蕭瑟。 忘機坐在飯桌前,望著蓋聶精心準(zhǔn)備的飯菜,“等等師傅。”昨夜測算星象告訴她,今天有人會來鬼谷。 其實鬼谷子早在三個月前便離開了鬼谷,他們兩個也猜出了鬼谷子此去,應(yīng)該是為了帶回另一個鬼谷傳人,蓋聶沉穩(wěn)的回道,“師傅并未傳話說今天回來,你先吃吧?!庇痔统隽艘粋€長條盒子,“給你的生辰禮?!?/br> 忘機搖搖頭,“他們會回來的。”順手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根精致的漆色木簪,鏤空雕作一朵蘭花,墜著一根流蘇,“謝謝師哥?!彼贸鰜肀攘吮?,蓋聶接過簪子,挽在她發(fā)間。 “自己刻的,有些簡陋,你喜歡就好。后山有百年的小葉紫檀,它最能安神靜氣,我便折了一枝,想著給你做點什么?!鄙w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補了一句,“等出了鬼谷,你喜歡的東西師哥都給你買?!?/br> 忘機笑了笑,輕聲說,“這支簪子,就足夠了?!?/br> 蓋聶默然,他,的確還沒有資格許下承諾,很快,他就要迎來自己宿命的敵人。 ========================================================================== “踏過這塊碑的界地,你就是鬼谷的傳人了,小莊?!惫砉茸油矍扒鄣挠撵o的小路,遠處浮現(xiàn)隱約的燈火。 身旁的黑衣少年冷笑一聲,眼中是不可一世的傲氣,薄唇輕啟,帶著絕對的自信,“最后的贏家,一定是我。” “哦?這么自信,那為師就拭目以待了?!毕乱幻牍砉茸影脨赖慕新暺茐牧藲夥眨巴炅送炅?,別說了,今天是小忘機的生辰,再不快點回去就錯過晚膳了。小莊,快走?!?/br> 那黑衣少年霎時有些無語,不曾想過鬼谷子還有這一面,甚至有些懷疑自己主動來鬼谷是否做錯了選擇,眼前一驚一乍的人真的是鬼谷子?縱橫家掌門? ========================================================================== “嘎吱”窗戶被一陣風(fēng)吹開,皎潔的月光飄散進屋里,忘機起身去合窗戶,伸出素白的手輕輕關(guān)上,微地一皺眉,凝神道,“有人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師傅,還有一個……”不言而喻,自然是被選中的另一個人。 聞言,蓋聶分神,果然有兩個人在快速接近,他眼神一閃,竟有些期待。 “怦”地一聲,門被推開,話音先映入耳簾,“小忘機生辰快樂!師傅可是一路趕著回來的,為著不錯過你的生辰!高不高興?想不想我?”鬼谷子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又從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喏!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那玉佩入手溫潤,略有暖意,想必是極難得的西域暖玉,冬暖夏涼,能讓人寒暑不侵,最適合貼身佩戴。 忘機冷淡的回道,“不要加小字,也不要摸我的頭。”鬼谷子一點兒也不介意,依舊笑瞇瞇的,看著身側(cè)的黑衣少年,“來,聶兒,給你介紹一下,他叫衛(wèi)莊,你可以叫他小莊,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師弟了?!庇种钢w聶對衛(wèi)莊說,“小莊,他叫蓋聶,比你早入門,是你的師哥?!?/br> 下一秒,鬼谷子收起了笑意,神色凝重,“你們也是宿命的對手,兩個人,只有一個能代表縱橫家,去攪動天地的風(fēng)云變幻?!?/br> 過于直白的話卻沒有在兩人中間產(chǎn)生任何波瀾,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彼此都看了對方眼里的冷靜,蓋聶拱手作揖,“小莊。”那黑衣少年臉色雖然不好,倒也拱手回了禮,“師哥。” 鬼谷子似乎沒想到二人之間的氣氛并非箭弩拔張,摸了摸下巴,忘機瞥了一眼訕訕的鬼谷子,“謝謝師傅?!?/br> 衛(wèi)莊眉毛一挑,“想必這位就是師傅口中的小忘機?”嘴角帶笑地瞥了一眼忘機,“鬼谷不是素來一次只收兩名弟子么,怎么還多了一個?” 聞言,忘機抬頭打量了一下衛(wèi)莊,一雙銀灰色的鳳眼微瞇著,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筆直如松,淡粉色的薄唇緊緊抿著,精致的下頜對著忘機。細(xì)碎的棕發(fā)及耳,奇異的是鬢邊兩縷卻是灰白夾雜的,穿著繡著暗紋的黑色衣裳,頭上帶著一個紅色的抹額,聲音極為輕佻磁性。 忘機看了一眼鬼谷子,鬼谷子連忙接過話茬,“我這不是話還沒說完嘛~忘機是你師妹,她不算作鬼谷傳人,不參與縱橫之爭。雖然她比你小七歲,但論劍術(shù)你可不一定能勝過她哦~” 衛(wèi)莊眼神一動,其實他一早便注意到了一旁的女孩,實在是那張臉太過惹人注目,光潔無瑕的臉微微帶著稚氣,小巧挺立的秀鼻落在中央,粉嫩的嘴唇微啟,細(xì)碎的頭發(fā)散落在額間,插著一支木簪,眉眼無一不精致,最難得的是那撲閃睫毛下的眼瞳,幽深無比,讓人完全看不透,一不小心人便會沉溺其中。 他實在不信忘機的劍術(shù)有多好,故意挑釁說道,“奇怪的名字?!辈贿^沒有直接指出自己的懷疑,也算是給鬼谷子一個面子。 忘機聞言并未生氣,“忘機是我的道號,自然也算作我的名字。另外,見過小師哥,見到你很高興?!彪m然那臉上實在看不出高興的樣子 衛(wèi)莊愣了一下,心里有些說不清的情緒,他的冷言冷語像打在一團棉花上,忘機的反應(yīng)簡直不像個孩子,他跟著鬼谷子坐下,說了一句,“無趣?!眳s忍不住打量女孩。 忘機毫不避諱的與衛(wèi)莊對視著,她面無表情的任由眼前的少年打量她,這般年齡已經(jīng)出落得如此模樣,衛(wèi)莊想著,再過幾年一定是絕代風(fēng)華,饒是他在韓國冷宮中見過那么多女人,也沒一個比得上眼前的小人兒,那與年齡不符的,淡漠疏離恍若隔世的氣質(zhì)獨一無二。 衛(wèi)莊悶悶的憋出一句,“生辰快樂,禮物日后補給你?!蓖鼨C勾了一下嘴角,“不用了,不過謝謝小師哥。”那笑容宛如驟然消融的冰雪,晃得衛(wèi)莊一愣,怎么被一個小丫頭迷了眼睛? 蓋聶在一旁也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捏緊了筷子,心下生出一股酸澀來,原來,師妹也不只會對他一個人笑。 鬼谷子見三人貌似相處融洽,滿意的點點頭,“一會兒你們帶小莊走走,熟悉一下環(huán)境?!?/br> 蓋聶咽下心中的苦澀,手里的動作仍舊照常,默默為忘機布著菜,忘機見衛(wèi)莊沒怎么動筷子,“不合小師哥胃口?也對,這些都是我常吃的,你喜歡什么可以給師哥說,他廚藝極好?!?/br> 衛(wèi)莊不太習(xí)慣別人直白純粹的關(guān)心,“無所謂,我來鬼谷是學(xué)劍的,不是來學(xué)做飯的,也不在乎吃什么?!甭犉饋泶潭鷺O了,他其實不是這么想的,只是話到了嘴邊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些。 蓋聶握筷子的手一滯,衛(wèi)莊激他倒沒什么,針對師妹自己便不能忍受。 忘機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不在意,“哦,你不在意就好。做飯需要學(xué)嗎?我看師哥天生就會了。學(xué)劍怎么也要明天了,你急也沒用?!笨粗l(wèi)莊半黑的臉,蓋聶有些想笑,師妹她...應(yīng)當(dāng)是不在意吧? 被忘機三言兩語堵了回來,衛(wèi)莊一時語塞,有些食不知味,突然輕笑一聲,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敵意有些可笑。 晚膳后,蓋聶和忘機朝著木屋走去,衛(wèi)莊帶著自己簡單的行李跟在他們身后,到了忘機門前,她便準(zhǔn)備進屋了,“這間是小師哥你的,我吩咐提前收拾過了,若缺了什么你可以去找?guī)煾?。”末了回頭對著蓋聶,“師哥今晚我就不去你那兒了。” 蓋聶溫和的笑著,“好,你早點休息?!彼老灿谕鼨C對衛(wèi)莊的“冷待”,女孩并未想著帶衛(wèi)莊熟悉環(huán)境,全然不似對他。 待女孩進屋,衛(wèi)莊冷哼一聲,勾起一抹邪笑,“去你那兒?也不知師哥跟小丫頭還有什么關(guān)系?!彼麪钊舨唤?jīng)的問道,那句話讓他莫名不爽。 蓋聶平靜的開口,“師傅只是讓我跟著師妹學(xué)習(xí)七國文字?!敝噶酥竿鼨C左邊的屋子,“這是你的房間,我就不進去了?!?/br> 接著他又叮囑了衛(wèi)莊一些鬼谷的基本生活常識,“沿著師傅的居所向左,就是訓(xùn)練場,明日辰時一刻在訓(xùn)練場集合。至于其他地方,你可以自己慢慢走走。”他不想告訴衛(wèi)莊他和忘機的常去的地方。 衛(wèi)莊漫不經(jīng)心的推開木門,“多謝師哥,那我就不送了?!彼畔伦约狠p便的行李,打量著屋子,房間干凈整潔,裝飾簡單卻不失雅致,特別是書房的書架上竟然有許多他那里也不曾有的古籍孤本,衛(wèi)莊滿意的勾著嘴角,不愧是鬼谷,真是大手筆啊,這股勢力...他一定要得到。 粗粗收拾一下,才不過巳時,衛(wèi)莊決定在鬼谷里四處逛逛,他朝著蓋聶并未提到的地方四處逛著。走著走著,便來到了一處懸崖,這里一顆巨大的枯樹,他撫摸著粗糙堅硬的樹干,足尖一點,翻身便躺在枝干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后,看著滿天的星光。 就好像,他躺在韓國冷宮里的那顆櫻樹上一樣,只是,冷宮里的天空是有邊際的,被重重枷鎖圍住,遠遠比不上這里,充滿自由的氣息。 他閉上了眼睛,任由冷冽的山風(fēng)搖晃著枝干,心里默默想著一個人,不參與縱橫之爭卻能跟在鬼谷子身邊,有趣,平靜的水面下到底隱藏著多少暗礁呢...... 她,或許會成為自己來到鬼谷額外的最大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