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下六十八治愈
那是他最初的想法,不論是逢場作戲,還是利益交換,亦或是擁有嬴政的女人能帶來隱秘的滿足感,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樣的想法就全部消失了。 加諸在她身上的特質(zhì)有睿智,強大,美貌,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形容,趙高卻只想用美好這個簡單的詞去描述心里的她,越是深陷于黑暗的人,越懂得光芒的珍貴,怎么能叫他不想擁有? 曾經(jīng)他不理解為什么羅網(wǎng)會有殺手愛上自己的任務(wù)目標(biāo),現(xiàn)在終于懂了,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剖開封閉的內(nèi)心給她看,也不允許他開口質(zhì)問。 只有一個飽含復(fù)雜情感的親吻,與其說是唇齒相交,不如說是狠辣暴戾的啃噬,扣在她后腰的手臂肌rou緊繃,死死地把人往上帶,像要把她吞吃入腹一樣。 “再猜一猜我此刻在想什么?”她那么聰明,怎么會看不破他的偽裝,趙高雙眸陰翳,猶如隱匿在幽暗中的蜘蛛,身下是布好的天羅地網(wǎng)。 溫?zé)崛彳浀挠|感并不足以壓制他內(nèi)心翻涌的黏稠泥沼,那泥沼是他心中無盡的欲望,沒有止境。 腳后跟被迫踮起,忘機整個人被趙高緊緊摟住,半點動彈的空間都沒有,胸口止不住地起伏,眼角染上一抹緋色,她羞惱地擰了一下他的勁腰,“天還亮著呢!”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趙高直接單手?jǐn)r腰抱起忘機,一臉輕描淡寫地朝屋內(nèi)走去。 另一只手指尖微動,隨著他們的行進,房門,帷幔,層層合攏,到最后連燭燈也盡數(shù)熄滅,春宵帳暖隱入無邊黑暗之中。=========================================== 一個月前,新鄭。 韓非被打入監(jiān)獄的消息傳回紫蘭山莊,又借由紫女的手傳向了正在江湖歷練的衛(wèi)莊。 只不過等不及衛(wèi)莊趕回來,紫蘭山莊的氣氛就已經(jīng)格外凝重,流沙剩下的人都聚集在這里,卻缺了最重要的兩個主心骨。 “他那么有自信,怎么還是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紫女的臉色并不好看,不再是一貫的云淡風(fēng)輕。 “韓兄他……已經(jīng)盡力了,若不是他費心謀算,韓國撐不到今日?!睆埩嫉穆曇綦m然苦澀,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十足的堅毅,那不是一個少年能有的眼神,而是一個擔(dān)得起責(zé)任的男人。 張良比紫女更清楚韓國的現(xiàn)狀,沉疴積弊,任誰都無力回天,再怎么不甘心,也無法改變將要發(fā)生的事。 當(dāng)秦國無視合縱,調(diào)轉(zhuǎn)矛頭指向韓國的時候,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韓國,要亡了! 曾經(jīng)有韓非在前方指點方向,有流沙寄托他們共同的理想,自己只需要按計劃實行。如今一切都不復(fù)從前,充滿變數(shù),他需要思考未來,想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張良沒日沒夜的想,腦子里卻時常一片空白,不過即使心里充滿迷茫,他也掩飾得很好,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發(fā)現(xiàn)。 “新鄭最近很不太平,暗潮洶涌,我打算讓紫蘭山莊停止?fàn)I業(yè),樓里姐妹眾多,都需要安頓,我空不出手,救韓非的事情只能交給衛(wèi)莊了。”紫女嘆了口氣。 紫蘭山莊的生意其實并不差,越是風(fēng)雨欲來,越是醉生夢死,韓國的王公貴族日日笙歌燕舞,仿佛不知道即將面臨戰(zhàn)火,又或許只能用酒色麻痹自己,等待結(jié)局到來。 “我不善武功,完全幫不上什么忙。”張良神色黯然,他并未說什么張家三代相韓,他脫不了身這種話,純粹的無能為力更叫人難受。 紫女拍了拍張良的肩膀,安慰道,“子房,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他們不在的時候,流沙的發(fā)展運作都是你在費心,相信衛(wèi)莊?!?/br> “我當(dāng)然相信衛(wèi)莊兄,可至少該多做一手準(zhǔn)備?!睆埩吉q豫道,“其實,咸陽還有一個人在,如果事關(guān)韓兄的生死,我覺得……她不會坐視不管。” 紫女知道張良說的是誰,她點點頭,“我認(rèn)同你的想法,只是,我們沒辦法聯(lián)系她,而衛(wèi)莊他……恐怕不可能主動去找她?!?/br> 張良沒有再說什么,可是他有一種直覺,哪怕他們不去找忘機,對于韓兄的生死,她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他們兩個人眼中有彼此的身影,她把韓兄保護的很好,絕非無情無義之人,張良一直很羨慕韓非,哪怕她最后離開了韓國,他也不像衛(wèi)莊那樣惱恨過她。 另一邊,衛(wèi)莊碾碎了手中的信紙,他厭惡咸陽,他討厭的人都在那里,終其一生也沒有踏足的想法。 而且,從他此刻所在的地方趕往咸陽,不眠不休也要足足一月,實在累極,或許還有來不及的可能。 但是他會去,哪怕提前決戰(zhàn),鯊齒在江湖上飽飲鮮血,只為在鬼谷等待宿命的敵人,不過無論何時何地,他決不會輸。 衛(wèi)莊銳利無比的狹長銀眸,除了寒光,還夾雜著細微的情緒波動,韓非這種禍害可以死在自己手里,但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奪走他的性命。============================================ 自從她跟阿政的關(guān)系和緩之后,就搬到了離他更近的宮殿,出宮反而比以前更隨心所欲了,因為她承諾不會離開,他便不再糾結(jié)這些瑣事。 白日里的星星是最不易察覺的,誰也不會想到夜星的據(jù)點仍然在肴香樓里,忘機上次告訴高漸離她會去宮外找他,也是因為她一早打算好要回一趟樓里,順路可以拜訪他,省得他舟車勞頓,還要在不喜歡的地方待一整天。 樓里現(xiàn)在只有無形,希聲一內(nèi)一外管事,墨鴉和白鳳被她安排去了齊國,玄翦被她趕出去追查孩子的下落了,畢竟是好不容易才有的線索。 齊國直到六國統(tǒng)一,都不曾被戰(zhàn)火波及,也是秦國勢力最薄弱的國家之一,夜星可以抓住機會發(fā)展。 更重要的是,桑海附近很可能埋著齊國的蒼龍七宿,墨鴉和白鳳是她最信任的人,他們先行一步,替她做好準(zhǔn)備,順便一路上游遍六國,看一看未曾見過的風(fēng)景,不然總是待在咸陽,跟他們在夜幕過的日子又有什么區(qū)別。 關(guān)于羅網(wǎng),驚鯢,無名,顏路之間的關(guān)系,忘機大致心里有數(shù),也理出了一條完整的線索,但她唯一不確定的是,關(guān)于蒼龍七宿的秘密,趙高知道多少? 羅網(wǎng)由呂不韋創(chuàng)立,在他死后被趙高接手,忘機不知道當(dāng)初安排驚鯢刺殺無名和顏路的人是誰,但她不可能直接問趙高,因為她不想把蒼龍七宿的秘密跟他分享。 反過來,趙高也不可能把羅網(wǎng)的卷宗給她看,他們就像在黑暗里對峙的雙方,誰先被發(fā)現(xiàn),誰就會失敗。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不管此刻的趙高是否知道,只要他一直掌管羅網(wǎng),隨著時間流逝,以他的縝密心思和龐大野心,一定會發(fā)現(xiàn)蒼龍七宿的蛛絲馬跡,進而參與到爭奪之中。 “韓非入獄的消息傳回韓國,迄今一月,流沙那里并未有人找過我們,此外,鬼谷傳人衛(wèi)莊在秦國境內(nèi)出現(xiàn)?!睙o形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忘機的反應(yīng),話音剛落,他便看見她正在翻閱情報的纖纖素手驟然一頓。 “姑娘,夜星將自己隱藏得很好,在江湖中,明面上已幾近消失,流沙的人找不到我們,也不奇怪?!睙o形低聲解釋,他不是怕忘機生氣,是怕她難過。 他們找她做什么,秦軍兵臨城下,韓國危在旦夕,大約一個個都厭惡她至極,又怎么會相信她肯幫他們救韓非。 不過剛好,她留在韓非那里的信,有人能替她送回新鄭了,忘機沉默片刻,淡淡道,“以后都不會再見的人,不必再提起?!?/br> 換成別的人她不敢確定,救韓非這件事,衛(wèi)莊一定會來,雖然不曾言明,但韓非的確是他的摯友,他絕不會坐視不管。 衛(wèi)莊和蓋聶這兩個人,忘機輕嘆一口氣,看似冷酷的是哥哥,實則他最念舊,最長情,放不下生長的韓國,放不下鬼谷子之位。 而看似溫和的師哥,骨子里卻最狠,只要做了決定就毫不猶豫,忘機敢說,如果有一天師哥選擇了秦國的對立面,他也會毫不猶豫放棄在咸陽的一切,就像他當(dāng)初放棄鬼谷子給出的兩條路一樣。 忘機吩咐道,“沒什么特別的安排,一切照舊,我過段時間再來?!?/br> 她該去找高漸離了。============================================ 為了方便忘機見他,高漸離搬到了肴香樓,他從王宮回來以后,就一直在反復(fù)思考。 忘機身邊果然有仰慕她的男人,但那種男人怎么配得上她?可是萬一呢,萬一她真的與那個男人有糾葛,他該怎么辦? 他是否該默默離開,不,他不愿意,哪怕自己得不到她的垂青,只能守在她身邊做一個樂師,也不能看著她被人蒙騙。 在等待的時日中,高漸離還是會上臺演奏,但分文不取,王宮里的賞賜已經(jīng)夠多了,他不能花她的錢。 而心境也不同于上一次,如今從他手中彈出的音符,哪怕是最悲傷的曲調(diào)都透露著一種隱秘的歡欣。 “漸離,我可以這樣稱呼你么?” 清麗的聲音一響起,高漸離素來冷漠的眼睛剎那間就亮了起來,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話后,冰涼如玉,略顯蒼白的膚色也立刻浮現(xiàn)出一抹淺紅。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表字,只有出身貴族,或是受過學(xué)問的人才會取,很多人只有一個名字,忘機勾了勾嘴角,“連名帶姓過于直白,叫高先生又顯得生分,折中可好?” 明明是在笑著,可是高漸離卻覺得那笑意并不達眼底,她此時并不開心,可即便興致不佳,她還是來了,且裝作若無其事。 仿若有一只無形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心弦,在心弦被撥動的剎那,高漸離迅速收斂起所有的心猿意馬,認(rèn)真看著忘機,鄭重道,“當(dāng)然可以,你坐,先聽一曲?!?/br> 忘機驚訝于高漸離的主動直視,因為每次見面,他都總是微微垂著身子,低頭斂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彈吧。”她點頭,輕輕坐到高漸離旁邊,正好她現(xiàn)在也不太想說話。 說是一曲,高漸離卻像不知疲倦一般,片刻不停地彈了一首又一首,若不是忘機阻止,恐怕還要這樣一直彈下去。 忘機一把按住高漸離的手,即使白皙修長的手指上布滿薄繭,此時也難免因摩擦出現(xiàn)緋紅,她看著他,“若我不說話,你便要不停彈下去么?” “音樂有一種治愈人心的力量。”高漸離微微低著頭,將視線落到兩個人交迭的手上,輕聲道,“你現(xiàn)在有覺得心情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