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勝糕
酈朝有一個習(xí)俗,今日出門是要焚香沐浴著新衣的,寓意擺脫過去一年的業(yè)障并在來年迎來一個好的伊始。 所以赴約前沉若瑜先是送走了祁瓏,然后讓人打了熱水準備沐浴更衣。明明那位世子殿下之前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最近卻殷勤的邀約自己,這讓沉若瑜疑心起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小椿有些愁眉苦臉的跟在自己小姐身后:“小姐……世子沒有為難你吧?” 連她一個小丫鬟都知道陸之行是喜好男色的, 不僅如此世子好像也瞧不起女子,這樣一個人會給小姐好臉色嗎? 沉若瑜聽出她的擔(dān)憂,溫言安慰道:“沒事,跟他相處確實讓人如芒刺背,但他倒是沒有為難我?!辈粌H沒有為難,陸之行反而變得少言寡語。 這一世通過她的觀察,沉若瑜也發(fā)現(xiàn)了陸之行雖看起來冷酷,其實內(nèi)心敏感又脆弱。對付這種人,常用的手段根本不起作用,要想擊垮他關(guān)鍵就在于攻心。 她的話讓小椿松了口氣,小椿將熏好香的干凈的衣裳遞到沉若瑜的手上:“小姐,既然如此奴婢就放心了。熱水已經(jīng)備好,您先行沐浴吧,我去前面跟時侍衛(wèi)傳個話?!?/br> 沉若瑜沐浴時不喜被人侍奉,于是小椿替她闔上門快步離開。 小椿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沉若瑜來到屏風(fēng)后緩緩?fù)嗜ド砩虾裰氐囊律选?/br> “我的身上這是怎么了?” 沉若瑜赤裸著身子,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瑩白的胳膊處有一些蚊蟲叮咬般留下的紅痕。白嫩的胸脯上也少不了這樣的印記,這些地方壓根不可能是磕碰造成。 這些日子沉星淮一直為明年的春闈在用功讀書,閑暇之余也會做些熱湯送給她。 她不應(yīng)該懷疑弟弟,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該再碰沉星淮送來的東西。 將身子浸泡在熱水中,氤氳的水霧很快打濕沉若瑜的發(fā)梢。說來奇怪,這一世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到現(xiàn)在都沒碰面過…… “不過他沒出現(xiàn)也好。” 沉若瑜巴不得那人這一世都別來打擾她才好,又是一個逼迫她走惡毒女配路線去推進他與其他男人感情線的角色。如今在幾個男人間周旋已經(jīng)夠讓她乏力的了,少一個自然會省心不少。 時安還在外候著,沉若瑜沐浴完擦干身子就往府門走去。 在府前,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時安,而是容厭。這段時間他好像養(yǎng)成了習(xí)慣,每天都會來一趟沉府。 青年的眉間透著一股疲憊,他手捧食盒不厭其煩的糾纏著管家:“她不是說她不能吃茯苓糕嗎,我這次為她學(xué)了定勝糕,麻煩您通報一聲吧?!?/br> 管家一臉為難。他是下人,要聽主人家的命令行事,小姐吩咐過了以后容大人的東西通通不收更不準放人進府,但容大人實在是頑固,他怎么勸阻都不肯離開。 “大人,小姐最近胃口不好不吃這些,您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br> 周遭刮著凌冽的寒風(fēng),容厭頓時覺得胸前像有塊石板一樣壓的他喘不過氣。悻悻的收回手中的食盒,他勉強擠出一抹笑:“那好,明日我再來,她若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試試……” 管家打斷他的話:“容大人,天這么冷您不必日日往這里跑,小姐說過了不會見您的?!?/br> 兩人的對話沉若瑜聽的真真切切,聽完管家的話容厭還不死心的站在原地。她沒有親自出面趕走他,而是躲在白墻后看看能不能再聽出些什么東西。 沒一會,沉若瑜就有了新的收獲。 只聽車輪聲一聲聲碾過,沉星淮的馬車已在府前停穩(wěn)。今日的他一身紅衣襯得人越發(fā)白皙白皙俊俏,待看清容厭這一臉受挫的神情,沉星淮的心里已經(jīng)知曉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大抵是他這位準姐夫被阿姐拋棄,幡然醒悟后來這里贖罪來了。 少年笑著,他對著容厭伸了伸手:“容哥哥,是不是阿姐不肯見你?不如你將這食盒給我,我替你交給阿姐吧?!?/br> 容厭感激一笑,然后將食盒遞到沉星淮手中,“謝謝……” 他想,果然沉星淮是最乖巧懂的那個。 食盒剛被沉星淮接過,他就“不小心”的摔在了地上。望著滿地的糕點碎渣,少年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對不起容哥哥,這糕點一定花了你不少心思吧,都怪我手太僵了沒拿穩(wěn)……” 容厭蹲下身子,一點點拾起被打碎的瓷盤然后放在食盒里裝好。他搖頭道:“沒事,我回去再做一份就好?!?/br> 瓷盤的碎片鋒利,容厭一個不查被割破了手指,血珠不停地往外涌。 沉星淮抱臂,在一旁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他冷漠的看著容厭慌張的撿著地上的碎屑。其實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在阿姐面前一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又是另一套。 “有意思,我這個弟弟果真不是看起來那么柔弱?!?/br> 沉星淮的演技真是拙劣,那食盒哪里像沒拿穩(wěn)才摔了的,分明是他故意丟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