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是不是夢醒之前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警惕,人工智能會 (np)、她是耽美文男主的白月光(NP)、盲光(gl 劇情向)、零落、望風
高塔上探出一只幼小而細嫩的手,似初發(fā)的新枝一樣拼命向外伸展著,寬松垂散的袖間飄出片片乳白的云彩,沉悶的雨點滑落而下。 林間的旅人于林間蔥郁陰翳中偶然抬頭看去,于她眼中流出的風依著灰撲撲的墻壁攀援而上,勾出云朵間那一縷縷純金的發(fā)絲,以及一張稚嫩的臉。 她仰頭,他俯瞰,長長的發(fā)絲一瀉而下,從高高的塔尖垂落到她的手心,發(fā)梢乖巧地繞上她的食指。 該用什么樣的言語去形容這樣的相遇呢? 嬰兒肥未消的臉頰上,比蒼穹還要澄凈清澈的藍色眼眸注視著她,又好似所見皆是虛無。 旅人的身影和挺拔的樹木一樣,在高塔的眼中都是渺小的色塊。 言語匱乏的她幾欲開口,最后還是頗有自知之明地閉上嘴,只彎下腰將手邊成長茁壯的不知名野草連根薅下,專心致志地系在那潔凈明亮的發(fā)尾。 等她再抬頭的時候,孩童的臉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容顏,脫去稚氣而滿溢著銳利的艷美。 他依然在看著她,不過那雙漂亮的眼睛已經(jīng)撥開遮擋視線的樹木叢林,盛滿了她。 在這樣孤獨的注視下,渺小的身影開始動了起來,她要走了。 在她動的那一瞬間,如河流般的發(fā)絲纏繞上來,從腳踝到脖頸,她聽見依附在頸動脈旁發(fā)絲下無數(shù)個細碎的聲音,它們在血液流淌聲中竊竊私語,尖叫著,命令著,甚至哀求著—— 它們說,他說—— 留下來。 她搖搖頭,笨拙地把那些不依不饒的發(fā)絲從身上扯下來,它們不停歇地撲上來,她也不停歇地扯下去。 哭泣的聲音一層一層地涌過來,林間積聚起烏云,哀傷的雨水把她澆得濕透了。 他窮盡一切辦法要絆住這個旅人,他要用頭發(fā)和雨水把她包裹得密不透風,然后拉入這高高的塔頂,從此以后他們再也不會孤獨。 她只好停下來,無可奈何地抬眼望惶惶不安的淚人,想了想,向上伸出手臂。 和我一起走吧,她說。 “嘶——” 在“砰”的一道聲響后,聞溯抱著腦袋在軟得像云一樣的被子里無聲哀嚎。 她好像做噩夢了,被長發(fā)男鬼纏身,被水漫金山澆透,嚇得她一個二十多歲的純情beta身體一竄,正中堅實的床頭柜。 但又好像不是噩夢,咂摸出幾分滋味的聞溯揉著腦袋胡思亂想,可能是被撞得不輕,她怎么也回憶不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的后續(xù)發(fā)展。 推開窗時外面已然是深夜,淅淅瀝瀝的雨聲也似夢里一般沙沙作響,她托著腮向下看,中庭那幾株梔子花一半零落不堪,一半花色正好。 悶熱的房間涌進不少新鮮的空氣,聞溯索性留下這半開著的窗,走去門口把晚餐取了進來。 得益于科技的便利,瓷盤上的飯菜依然是熱乎的,單獨裝的甜點盒上還粘著一張便簽,一句“招待不周見諒”云云的套話,一句希望合她口味,最底下是尤黎的名字,旁邊還畫了一個活潑的笑臉。 鑒于助理先生精益求精的打工人美德,這樣妥帖可愛的表述倒也不意外。 聞溯坐在窗邊大口大口地吃飯,或許是夢里搏斗也讓她累壞了,她鮮少有這樣大腦騰空專注咀嚼的時候,如果瑞思看到此時此刻她的吃相,一定會為她的健康再三勸諫。 淺淡的梔子香氣從窗邊升了上來,即使她的面前是香噴噴的飯菜,這股暗香也依舊難以忽視。 很快就把飯吃得干干凈凈,聞溯點開終端,先給瑞思發(fā)自己因為暴雨被困在這里的消息,然后打開搜索引擎把這座宅邸的位置信息輸了進去。 彈出的信息只零零散散地記錄了這個地段的地價和交通路線,連這座宅邸建成的時間都沒有。 聞溯也不意外,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 有一種夜宿鬼屋的感覺。 按照她上輩子淺薄的游戲經(jīng)歷,這個時候就是應(yīng)該走出安全屋,然后大膽探索不斷解鎖主線,反正game over后還可以重新再來。 但是即使是上輩子,聞溯也是那個在友人橫沖直撞連聲尖叫中巋然不動的人,等別人都死去活來地通關(guān)了,她還在安全屋里左左右右地打轉(zhuǎn)。 “你怎么不出去?”友人震撼。 “我不想,”她已經(jīng)快把安全屋這塊小地方翻了個遍,“外面有鬼?!?/br> 友人恨鐵不成鋼:“你不出去怎么通關(guān)呢?” 聞溯淡然:“我活到了現(xiàn)在,而你死了八次,我贏你太多了。” 有些人沒有朋友是有原因的。 就如現(xiàn)在,門外顯然傳來了無數(shù)腳步聲和時有時無的重物落地聲,聞溯還在第三遍品鑒那一小塊慕斯和尤黎的字。 她相信這座頗具低調(diào)美的宅子隔音不錯,所以外面那些能傳到她這里的聲音自然不可謂不大。 但現(xiàn)在聞溯有一種獨釣寒江雪的從容,任誰也能想得通這不是滿足好奇心的時候,她也不想窺探這座宅邸的秘密。 她坐在窗邊吹風,心平氣和地等著。 在心里數(shù)到九十八時,門口傳來了動靜。 不是有條不紊的敲門聲,不是女傭一板一眼的問候,是一種沉重而雜亂的呼吸聲,比她此時的心跳還凌亂不堪,高低起落著。 然后聞溯就聽見了夾雜其中的一點孱弱的泣音。 和讓人毛骨悚然的呼吸聲完全不同的,宛若夜鶯被荊棘穿透前滿懷愛戀的泣血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