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可能了。」

    那一聲是沉甸的，她輕輕推開眼前的女人。方才嬌柔的氣勢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眸里的戾氣。孑然一身，藏不住的傲氣凌駕在眾人之上，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對不起?！钩倘粲晖碎_身子，轉(zhuǎn)過身一陣苦澀。

    她真的，不是從前的她了。

    我不認識現(xiàn)在的她……

    不認識。

    「程若雨?！?/br>
    「別過來?！顾﹂_對方的手，「別給我希望，因為我禁不起絕望?！?/br>
    「我們只當朋友，好嗎？」嚴語凝擰眉，欲言又止。

    有些話……越是重視的人越是說不出口。

    「我鬧著玩的。」再次回頭，程若雨面色燦爛，唯剩眼角一絲閃爍的淚光。

    怎么可能只是鬧著玩呢？

    嚴語凝明白程若雨的強顏歡笑，她心疼，但是她只能收起這份感情。

    這一次，不能相戀。嚴語凝告訴自己。

    入了夜，程若雨在附近找了間旅館。

    不久前送走了嚴語凝，她的笑容才得以斂下。

    打了電話告訴爸媽自己在外住一宿，好累……累到?jīng)]有力氣回家了。

    「朋友……」對著自己嗤笑，她的嗓音更加滄桑。

    朋友進一步可以是情人，情人退一步卻未必是朋友。

    我們曾是情人嗎？兩情相悅，能夠不是？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你希望我們只是朋友。哪種朋友？

    見面，點頭。擦身，走過。交談，問候。

    彷彿我們從沒有任何糾結(jié)。

    凝視著窗外，山的另一頭，是紅色的。

    寒風瑟瑟，雨沒有稍停的跡象。

    城市依舊繁華，閃爍的燈光如同白晝。

    只是……

    為何眼前是一片朦朧？

    她無力地癱軟，彷彿與世隔絕。

    原來……這就是失去的滋味。

    當一個人傷心欲絕的時后，

    沒有崩潰、沒有大哭、沒有表情，

    只有沉默。

    迷茫的望著遠處，眼淚已潸潸落下……

    雖然表面上是化解了尷尬，但是心底的傷殘又該如何治癒呢？

    程若雨將手臂橫過眼，帶著心煩意亂入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晚，藏在心底許久的人，悄悄地闖入了她的夢境。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她，甚至是遺忘了……

    「我叫做juliet，很高興認識你，程若雨?！钩跻娒?，女孩笑得靦腆。

    「我也是華人，我們真是有緣呢?！?jié)u漸地我和女孩開始熱絡。

    「若雨，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女孩喜孜孜地邀約我，只有我們兩人。

    「程若雨，生日快樂！這是我親手做的禮物?！古⒛弥肿龅目ㄆ?，午夜十二點出現(xiàn)在我的家門前。

    「謝謝你的外套，程若雨?！鼓翘煜铝搜?，我為她披上我的外套。

    「程若雨，你是個溫柔的人呢?！古⑤p撫我的臉龐，眼神寵溺。

    「我覺得我好像越來越在意你了?！古€羞紅著臉，對我說。

    場景換成了熟悉的餐廳，平安夜里處處沉浸著溫馨氛圍。

    「你覺得女生喜歡女生，很噁心嗎？」她惴惴不安地問我。我告訴她，「我也喜歡女生?！?/br>
    她笑彎了她深邃的眼眸，「我喜歡你。」她輕語。

    陳釀在心底的話語終于說出口，簡單的四字竟有股芬芳，使我微醺。

    「好啊?！刮掖饝怂?，這是我做過最殘忍的決定。

    我沒告訴她，我的心里只有另一個女人。

    我以為，我可以利用juliet來忘記嚴語凝。

    卻忘了我們都太自以為是?？偸怯刑嗟?，我以為。

    自古好景不曾長，而我們也逃不了這魔掌。

    最終，她的一片真心換來的只是滿身的傷痕。

    「我覺得你并不愛我?！顾€是察覺到了這段情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我把心血淋淋的交給你，卻不曾觸碰到你的心?！?/br>
    我告訴了她嚴語凝的故事，告訴她我的心里裝不下其他人，告訴她我還需要時間。她卻堅定地告訴我，「我愿意等?！?/br>
    可是，有誰保證苦苦等待一定會有結(jié)果呢？

    留不住就該讓她走，這道理誰都懂。但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面對這段愛情，該輕輕的放下。我知道，但我放不下，因為我還愛著你。愛情的尾聲，死纏爛打只會造成雙方的傷害而已。心知肚明，但我深陷其中。

    當她傳來了這封簡訊。我知道，我已經(jīng)讓她絕望了。

    對不起，分手吧。我回傳了訊息給她。

    卻不料她蹲在門外，一收到訊息，直衝入我的房間。

    我發(fā)狂般地大笑，笑她癡情笑她傻；她淚流滿面地對著我咆哮，賜了我狠狠的巴掌，便甩門而去。

    「對不起，我還忘不了一個人?！箵嶂l(fā)熱又疼痛的臉頰，我笑得比哭還看。但誰也沒想到，沒能讓對方聽見那句道歉，竟成了我終身的愧疚。

    幾天過后，醫(yī)院來了通電話，告知我juliet發(fā)生了嚴重車禍，而我是juliet通訊錄里唯一的聯(lián)系人。

    趕到醫(yī)院時，病榻上的人早已回天乏術(shù)。

    看出了她的企圖，我跪倒在病床邊，「你真的很傻……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用這樣的方式讓我記住你一輩子，值得嗎？」

    再也沒有人能夠回答我。

    第一次，我為她，放聲大哭。

    「呃──」程若雨從夢中驚醒，一抹眼角居然還有微微的濕氣?！肝以趺磿蝗粔舻剿?/br>
    她現(xiàn)在想找個人聊聊，一個可以跟她毫無顧慮說話的人。

    腦中閃過羅燕琳三個字。

    瞧了瞧手機，凌晨三點半。程若雨黑了臉，摸摸鼻子讓這念頭作罷。

    打開了筆電，混亂的思緒在腦中翻騰。

    她卻絲毫寫不出任何文字。最后，一聲長嘆。

    越是回憶，心就越酸。

    我們曾經(jīng)那么的快樂。

    如今彷彿夢一場，早已煙消云散、化為塵埃。

    對你來說，我算是什么？

    我可能還是愛著你吧。

    一個人的夜里，程若雨無聲哭泣?；貞浥派降购６鴣?，狠狠地壓著她喘不過氣。不管再怎么逃避，有朝一日終究得要面對。

    沒有出口宣洩，她像是嬰兒般無住地哭泣。

    心底最脆弱的傷口正在淌血，她又想起那句令她痛徹心扉的話。

    ──我們沒可能了。

    愛她的人，她不愛；不愛她的人，她偏偏留戀。

    「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br>
    呆滯了好一陣子，程若雨驀地回了神，纖細的手指敲響了鍵盤。

    『給juliet：

    得不到的愛情，很美。

    叫做凄美。

    給嚴語凝：

    我們沒有錯過，卻注定要失去。

    曖昧，一段愛情里最美的部分，也是一段愛情里最痛的回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