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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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弘穿著厚重的衣服,裹得嚴實坐在木質(zhì)輪椅上,風鈴兒站在他身后,興致盎然的推著椅背走。 路面并不平,手心下的輪椅也跟著顛簸,風鈴兒從來沒推過輪椅,小孩心起,不許殷弘下來。 她也不敢讓殷弘下來,這人身體虛得三步一咳嗽五步一大喘,她要是給這位主累到,殷一二三四五能打死她。 說起那幾個侍衛(wèi),這個輪椅還是殷二做的,就花了三天,風鈴兒羨慕的不得了。 人家的侍衛(wèi)個個身懷絕技,再看看她的師兄師姐,這兩天還干巴巴的吃rou干呢。 “風姑娘,風姑娘…” 風鈴兒看著四周綠意盎然的風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殷弘無奈道:“風姑娘,再往里走就該迷路了?!?/br> “哦?!憋L鈴兒非常聽勸,手上用力,身子一轉(zhuǎn),推著他原路返回。 秋高氣爽,微風習習,日光和煦,再加上又遠離了那幾個人,風鈴兒的心愉悅的都要飄起來了,在這般愜意的環(huán)境下,她難得的有了想與人說話的念頭。 “殷公子家是哪里的呀?” “嗯?”殷弘一愣,還是老實回答道:“老家在安陽,但是現(xiàn)下常居住在曄江?!?/br> “我以前聽說谷隴那邊的風土人情都與這兒有很大差異,殷公子去過嗎?”風鈴兒只管問,她不管聽,根本無所謂殷弘的回答,只是自顧自的在說。 “這個…沒有?!?/br> “還有,聽說那邊有用奶制成的味道奇特的酒,好想嘗一嘗啊?!?/br> “咳咳,嗯,有機會的話?!贝蟾攀遣煊X到了風鈴兒滔滔不絕的興奮勁兒,殷弘輕笑著回應(yīng)。 “說到奶,我想吃酸奶了,你知道酸奶嗎?味道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br> “沒聽過呢?!?/br> 風鈴兒停下腳步,接住一片落下的竹葉:“起風了?!?/br> “那咱們可得快點走咯!”風鈴兒推著輪椅小跑起來。 “咳咳,風姑娘好像心情很好。” “嘻?!憋L鈴兒聽進去了這句話,笑得不見眼,“我快開心死了!!” 她的聲音高昂而歡愉,清悅?cè)缟饺袷穆曇粼诹珠g回蕩,驚跑了一眾飛禽走獸,撲刷刷的竹葉落下,風鈴兒像是惡作劇成功般笑得停不下來。 然而這樣的的好心情在看到院子里坐著的弈清時,戛然而止。 那人一身暗紅色長衣,身上綾羅環(huán)翠,滿身的貴重物件,玉石金線,便是那綁頭發(fā)的物件都是精巧的。 相處的久了,她總會忘了,這個人在任何時候都是華貴的,他本人又壓得住這身富貴,就比如此時此刻,他比那漫天金光都明光爍亮。 就是那狹長的狐貍眼往這兒輕飄飄一瞥,總覺得他是想咬死她身旁這只白鶴。 “meimei回來了。”弈清眉眼微抬,語調(diào)繾綣,是極溫和的語氣。 明明是溫和的語氣… 風鈴兒看著弈清,抿了抿唇角:“哥哥?!?/br> 殷弘自然也瞧見了那個穿金戴銀的男人,他微微側(cè)頭看了眼風鈴兒,默了一瞬,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是風姑娘的兄長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兒討嫌了?!?/br> 他扭頭看向風鈴兒:“我自己回去就行?!?/br> “哎…我…”風鈴兒無措的看著艱難滾動車輪的殷弘,本想上前幫他,弈清動作極快的走到風鈴兒面前,勾起的唇角不帶一絲笑意:“恕不遠送?!?/br> 眼見著殷弘消失在屋內(nèi),弈清才回過頭,目光沉沉的落在風鈴兒身上:“meimei與我走一走可好?” 說完這句話,弈清向前走去,似乎并不擔心風鈴兒不跟上去。 風鈴兒看著弈清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走在他身側(cè),問道:“你怎么來了,師姐師兄呢?” 弈清腳步不停,心里卻是有些不舒服,陰陽怪氣道:“你心思全掛旁人身上,怎么就不問問我這兩天過的如何?” 風鈴兒兩手絞在一起,十根手指跟打結(jié)似的:“我…” 弈清瞄到她這副模樣,心里更堵:“曉得meimei沒良心了,我馬上便要離開,心里總掛念著,想來見meimei一面,meimei呢,是巴不得我走吧?!?/br> 竹葉打著旋的落在風鈴兒發(fā)間,弈清瞧見了,手指微動,心里有氣,掙扎了兩下,最后還是抬手想把那片葉子摘下去。 哪成想,他這邊還沒碰到她,風鈴兒就瞪大了一雙眼,步履匆匆的向后退了一步,驚恐的像是見了天敵一樣。 弈清的心綿綿密密的泛起了疼痛,抬起來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垂在身側(cè)。 剛剛還對著旁人笑得開懷的女子,面對他卻是這般驚懼的模樣。 弈清的眼底眉梢都透著些許紅意。 “meimei跟生人聊得開心,怎地就怕我怕成這樣?!?/br> 弈清步步緊逼,風鈴兒則是被他這幅喜怒無常的模樣逼得又后退幾步,弈清閉了閉眼,遮住眼里的痛意:“你抗拒我?!那你告訴我,你心中屬意何人?” “祁安?那個病秧子?還是…” 弈清咬著牙吐出一個人的名諱。 “…藥谷的微長生?!?/br> 聽到熟悉的名字,風鈴兒盡管已經(jīng)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那瞬間錯亂的呼吸聲還是讓弈清捕捉到了。 “哈!”弈清自嘲的笑出聲。 他大跨步貼近風鈴兒,陰暗的情緒幾乎快要抑制不住。 他這幾日,這幾日!一直在等著風鈴兒,一直在等著,其實只要她讓越茹靈帶一句話就好,他這人早幾年沒尊嚴的時候不少,在她面前,他也不是放不下面子。 只要她肯和他說句話,他什么都能拋到腦后,就是真喜歡微長生又怎么樣,事無定局,他又不是不能爭一爭。 可是他等來等去,等不到她回來,見不到她這個人,就是只字片語也沒有。 是!他是作踐自己,非得給自己找別扭,說不定她都沒察覺他在生悶氣,但是,就不能,就不能給句話嗎?問一句【弈清這兩日怎么樣了】不可以嗎! 他一拖再拖,拖到不得不離開的日子,硬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來找她,結(jié)果,他看到了她與旁人有說有笑的,見了他卻一點笑模樣都吝嗇。 弈清俯身低頭貼近風鈴兒,急促而沉重的吐息打在風鈴兒的雙唇上,她被這一變故驚得愣在原地,那一瞬間,風鈴兒以為他會吻上來。 可弈清就像在壓抑著,用力抓住風鈴兒的雙手手腕,抖著雙唇輕輕貼在了她的額頭。 在弈清轉(zhuǎn)身離開后,風鈴兒抖著雙手捂住額頭,臉色不自然的發(fā)紅,雙腿發(fā)軟,順著竹竿跌坐在地上,心神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