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傘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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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人們身上的單衫也不再能夠抵御那絲絲入骨的涼意。 走在落葉飄零的小道上,西河望著霧蒙蒙的天空呼出一口涼氣,緊了緊身上涼安送給她的精致坎肩,隨意漫步著。 已經(jīng)十月了,自從那日白羽櫻白羽駱大鬧定安王府,這些日子下來西河已經(jīng)深深察覺到有什么與以前不同了,具體是什么卻不甚明朗,對此,她疑惑且納悶。 有了兩年之約,涼介涼安倒是更寵她了,她是這么覺得的,但原因還是令她摸不著頭腦,郁悶地想,難道自己變笨了?怎么越來越看不明白他們了? 理不出頭腦,煩躁地甩甩頭,走過林蔭道直奔知味坊,她今日出來不是單純逛街的,一直以來除了自己的生日被他們大肆cao辦,當然,四歲那年之后西河開始低調(diào),涼介涼安也不再鋪張,但私下里卻還是在王府開了席的。然而他們的生日過得卻極是低調(diào),西河如今與他們共同生活六年也未見他們好好慶祝過,沒有酒席沒有賓客,僅僅是比平常多了兩個菜色罷了,似乎他們對比并不熱衷,倒是涼淳每年會從宮里送給他們不少東西,與自己的相比,那真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十月初十,西河記得,這是涼介涼安的生日,他們是同月同日生,不過差了一年,對此西河一直很驚奇,只能感嘆世事的奇妙。她的生日被重視,自己的生日卻不上心,西河感動的同時也有些心酸,因此她決定送他們一個禮物,雖然可能微不足道,但畢竟是自己的心意。 知味坊里請的都是極有手藝的糕點師傅,他們奇就奇在可以根據(jù)西河說的做法用料與口感做出與現(xiàn)代相比粗略卻口感更加的小食品,沒有現(xiàn)代先進器具的輔助僅靠手工便能如此,不得不感嘆民間手藝的博大精深。 今日西河特意畫圖讓師傅們想辦法做出這個時代第一個生日蛋糕來,這也是她的私心,看著師傅們驚奇贊嘆而充滿興趣的目光,想到家里那兩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絲淡淡的期待,為了給他們驚喜四年來知味坊從未制作販賣過生日蛋糕,他們看到會高興的吧? 整整一個下午,西河都待在知味坊的制作間與師傅們商量研究怎樣做出蛋糕,別看她基本全能,但廚藝手工什么的是她的硬傷,無論怎么學也學不會,因此她只能給師傅們提供信息,在浪費許多材料后終于有了像樣的成品,好容易提著精心準備的禮物,甫一踏出知味坊才發(fā)現(xiàn)天已大晚,外面竟淅瀝地下起了雨。 路上只剩下三兩個撐傘而過的行人,欽桑正拿著傘等在門口,見她出來眼睛一亮忙迎上來替她撐起了傘。 雨水不大,西河沒有讓欽桑抱她,只把蛋糕交給他自己接過專門為自己做的精致竹傘,兩人漫步回走。 泠蒼的雨不多見,一年也僅僅會下三次,但每一次下雨時間都極長,往往沒有七八天不會轉(zhuǎn)晴。 夜間氣溫變涼,此刻下了雨更是寒浸了骨,身上竟隱隱起了一層雞皮,西河將傘微微抬起,微有疤痕的小手指甲青白,伸出傘外接了幾滴雨水,透心的冷。 欽桑見她如此微微皺眉,微嘆口氣也未出聲,這個小主子還是令他頭疼。 久不下雨,空氣里的燥意被雨水沖刷洗滌,帶著一股清新而微潤的涼,侵入心間連帶著心情亦舒爽不少。 看著這個難得一見的雨中世界,西河轉(zhuǎn)動傘柄,邊走邊四處觀望。 路上漸漸沒了人,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兩旁圍墻倒是因為雨水的滋潤顯露出斑駁的青灰朱紅,色彩的碰撞下越發(fā)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巷子不遠處的一家屋檐下立著一個少年,看到那明顯是避雨的少年,西河瞟一眼他頭頂破敗滿是孔洞的屋檐,以及檐角那個快要支離破碎的爛燈籠,停住了腳步。 欽桑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少年,確切地說那似乎不像個少年,更像成人。 “小主子?” 西河淡淡開口,“他應該不是泠蒼人?!?/br> 泠蒼人都應該知道一旦下雨就進入雨季,短時間絕不會停,即便是冒雨也會跑回家,像他這樣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多半是不熟悉泠蒼風土的,況且還是這樣殘破的屋檐下。 欽桑點頭,隨即看向西河,他覺得小主子還有話說,果然—— “把我的傘給他吧,我們快些回去?!蔽骱邮掌鹗种械男≈駛沣@進欽桑那把大油紙傘下,將竹傘遞給了他。 欽桑點點頭,將手中的油紙傘交給西河,冒雨跑向屋檐下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和那少年說了什么,那少年一直低著的頭抬起朝巷口的西河看來,那一刻,突然起了風,風稍稍有些大,揚起少年的發(fā)絲遮住了他的臉,也掀起了西河手中的油紙傘,她雙手緊緊抓住傘柄控制其不被吹走,腦后一松,她立刻意識到是面具的繩子開了,疾風下空不出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具離開自己的臉跌落在地,濺上了幾滴泥水。 再抬頭時她不由一怔,那少年正看著她,欽桑已經(jīng)回到自己身邊將她抱起,腳尖點地使輕功帶她離去,疾速行進中,灰黑色的小巷如時光剪影,倒退著消失在西河的瞳孔中,抓著沾了雨水的面具,她瞇了瞇眼,剛才應該看錯了吧,如此想著她把那雙紅色的眸子從腦海中刪去。 遠遠就見大門前立著兩個人影,雨幕中,天地一片混沌,唯有那黑白二色牢牢插入,變得更加明顯。 看到他們回來涼安涼介先是一笑,待看到西河沒有戴面具,頓時一驚。 “河兒發(fā)生何事了?”涼安有些焦急地問。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副身體也在不斷成長,骨骼變形的同時皮膚也在新陳代謝,即便如此,西河身上臉上的疤痕也無法消去,涼安涼介搜集了最珍貴的精油給她用,但也僅僅是讓那些丑陋而恐怖的印記淡化了一些,現(xiàn)在那些傷痕都變成了粉紅色,倒比幾年前看著好了許多。 “沒事,帶子松了而已。”西河微微彎唇向他們解釋,她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有一點小事就會讓面前這兩人變得一驚一乍,對此她不感動是假的,同時心里也有對他們護女成狂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