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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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升平。 秦頌在最上位,身后是巨大的黑色石壁,壁上命人鑿出妖異瑰麗的圖騰。 他斜坐寶座上,手里捏弄著小個酒杯,支著下頜,視線放遠(yuǎn),不知在想著什么。 臺下兩邊坐滿各式妖怪鬼物,觥籌交錯間,氣氛活躍。幾名樂師在左下方為小女妖的舞蹈伴奏。 樂聲靡靡。 有妖建議大家輪流敬酒給秦頌,為他殺死天敵捉鬼師、滅掉捉鬼師最后一絲血脈而歡騰。 秦頌被一壁佇立的心腹暗暗提醒,于是稍稍坐正,精致眉眼中有遮擋不住的疲憊。 偏偏這些疲憊反顯他陰翳冷艷。 從殺死她的那天開始,他已十熟天未曾入睡。不論多困倦也好,他也睡不著。 好在銀冠頭飾的流蘇在他額間晃動,閃爍著冰凌銀光奪走他人的注意力! 他來者不拒,仰頭一杯杯喝盡敬過來的美酒。 于是各式怪物十分滿意。為有一個英明且殺伐果斷的君主而欣慰、而服從。 夜深。等大家都盡興了,一身黑袍的他踉蹌著走下臺階,胸前、手上、腳踝上的銀飾“嘩嘩”作響。心腹趕緊去攙扶他,被他躲開。 背向絲竹和喧嘩,他一步深一步淺,踽踽獨(dú)行去一個地方。 ... 推開門,他扔下頭頂發(fā)冠,摘掉手腕累贅銀飾,一路走向房間深處。 手指虛空滑動,從房頂瀉下來的重重紗簾自發(fā)打開,讓給他一條指向床鋪的小路。 撲面的冷意。 快到床鋪之前,清晰可見是被褥間柔弱的起伏線條。 好似...在動?! 他心一急,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秦頌太急,一時忘了自己設(shè)下了防止其他妖怪來sao擾她的結(jié)界,右手食指被燒灼,“滋滋”地冒出小團(tuán)黑煙,指節(jié)處被灼黑了,有皮rou焦味。 他愣神。把手指抬起,思緒飄遠(yuǎn)。 “怎么了?!” “怎么這么不小心?” “傻瓜!” “還疼嗎?“ “我給你上點(diǎn)藥?!?/br> “疼的話跟我說,我盡量輕一點(diǎn)...” 清麗的面容仿佛如實(shí)地晃在他眼前。她蹙眉、緊張、擔(dān)心、她邊給他上著她自己也不舍得用的藥膏,邊嘮叨他: “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了?!?/br> “你說你也想要為這個家付出?那也得等你熟稔一點(diǎn)...” “...” 現(xiàn)在他又被燒傷了,可是會給他上藥的那位正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緊閉著眼。 他撩起紗帳,挽到銀鉤上。他俯下身,一頭黑發(fā)水似的泄到床褥間。 和他著同樣式尊貴黑袍的女人面容安詳,不能給他絲毫反應(yīng),長睫像蝶翅停在她臉上。 蝶也是死去的蝶。 秦頌坐在床邊,視線下滑,最終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 那里有一圈枯黃的竹戒。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一樣的竹戒,只是他的仍然翠綠如常。 眼前又浮現(xiàn)一個畫面。平時英氣勃勃的女人難得羞澀得耳尖泛紅。 “這是送我的嗎?” “你親手做的嗎?” “謝謝,我...很喜歡?!?/br> “當(dāng)然,我不會摘下來的...” “...” 雌性人類很會說謊。明明說過不會摘下來,可是卻在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和他對峙的時候,狠狠地、不留情地把竹戒摘下,砸在他臉上。 害他一個人找了很久才找回來,再給死去的她帶上。 戒指里面施了法術(shù),是他做來護(hù)她平安的。主人在生,戒指青綠;主人逝去,戒指枯萎。 他有些懊惱,倔強(qiáng)地施法。 她的戒指一瞬間變回翠綠。 他興奮,正要執(zhí)起她的手: “姝姝——” 戒指又褪去綠色,回復(fù)枯黃。 血一瞬間變冷。他頹然捂臉,無力地耷拉著,全無了方才的氣勢。 半響。秦頌給她捋順發(fā)絲,繞到她耳后,捻起放在女人枕邊的鏤空銀制胭脂盒子。 他解開鏈條,翻開盒蓋,見到的是一團(tuán)餅狀的紅色膏狀物體。膏身完整,未曾使用過—— 這是他在她生辰那日送她的,她一直寶貝地掛在胸前,到死的那天都沒來得及用。 “秦頌!”她的面容又出現(xiàn)了,接過胭脂時雙眸黑亮地喚他。 可也是這對眸子,為了其他命賤如草的村民,居然瞪著去剮他,把他當(dāng)成仇敵一般。 秦頌突然覺得空前的難受。腦袋發(fā)漲,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揉捏抓握...好難受,好難受,真的要喘不上氣了... “你怎么了?很難受嗎...別怕,讓我來抱抱你...”虛幻的女人朝他張開手臂。 “啊——————”秦頌捂著胸口,躬腰低吼,猶如受傷困獸,沒有任何辦法釋解滔天翻涌的痛苦,痛楚快要噬穿他整個人... 為什么會這樣??。乃湃サ哪且惶扉_始,他分明是沒有半點(diǎn)傷心,最多只是有些悵然若失...為何今天這般難受???! 他揪住周靜姝的領(lǐng)子,幾欲瘋癲發(fā)狂: “小小捉鬼師,居然妄想取我性命!你可知我就是你一直想要?dú)⑺赖墓硗酰?!?/br> “蠢死了!蠢到引狼入室,還對我這么好!” “不自量力!還敢把我送你的保命護(hù)身的戒扔掉!你死也活該!” “活該”二字吐出,窗外雷聲大作,閃電破開夜空,撕開一個傾泄的口子。 他俯下身,懸在她身上,鼻尖快碰上她鼻尖,再度確定她沒有一絲絲鼻息,刺骨寒冷罩住她。 她還是安詳?shù)匮鎏芍?,兩手搭在腹部,姿態(tài)跟之前和他同床共寢時一樣。 ... “...快點(diǎn)睡...你明天還要早起去采草藥呢...” ”別看我了,我又不會突然消失...” ... 痛! 秦頌瘋了,他把她枕邊的小巧匕首抽出,執(zhí)起她的手,把匕首塞進(jìn)她手心,然后用自己胸膛抵上鋒利刀刃。 刀刃一寸寸地劃破他心口布料,裂帛的脆響很快被皮rou劃開的悶聲取代。 “周靜姝!你不是一直想殺死我去保護(hù)那些村民嗎——我就在這,你來殺我啊!” 刀刃大半沒入皮rou,汩汩血液流出,鉆心疼痛滲入神經(jīng)。他冒著冷汗,手指發(fā)抖,一手扶著她的手,一手捧住她冰冷的臉頰,兇狠暴戾地含住她淺色嘴唇: “只要你睜開眼,我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 —————— 又又又卡了,先送上小小番外(我愛寫番外_(:з」∠)_)